第三笔,滑过棘突,绕到肋侧,她忽地尖叫了一声,动作幅度很大地往前挣.扎,一只手反手背在腰侧,转过头来眼眸水濛濛地望着他,仿佛失焦了,微微喘.息着,努力地组织出完整的语言:“……不行,腰侧很痒。” 五条悟瞬间就明白,她的腰部肌肤非常敏.感。 只是她现在双颊泛.红、眼眸湿润的模样,非常有某种既视感,让他联想到了很糟糕的内容。 他撇过头去,用力地抹了把脸,没看她:“……暄疼不疼呐。” “不疼的。”她低声地道,“只是轻轻地刻画而已,算不得什么。” 但他其实看到她额角蒙上了汗珠,脊背上有些冰冷黏腻。 果然是非常疼的,他不明白她执意要如此做的原因。 如果站在院落里,大抵会听到房间内传来低低高高、朦朦胧胧的声音,随便哪个人经过,绝对都会想歪。 最后一笔收束,他望着她湿冷一片的脊背,每一笔咒力边缘都泛着红,微微发肿。 短时间内没办法再穿上衣服了,只能靠她单手拢着衣襟挡住前面,黑发也垂坠在肩膀前侧。 五条悟望着她垂下的眼睫,瞥开视线,喉结滚动。 ……好想接吻。可是现在接吻绝对会起反应的。 他不想失态。 “之前跟本宅商定好了,”五条悟突兀地挑起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婚姻届在我们生日那天填了,婚礼的话等我从高专毕业再办吧?” 他顿了顿,又想到什么似的补充:“等我毕业以后很快就能经常跟暄待在一起了哦,婚礼想要超——盛大的那种,什么主题都好,不过如果暄有别的意见的话,就听暄的……” “叮!” 对婚礼的构想止步于手机铃声响起的那一刻。 暄发誓,她在这一刻真的看到了五条悟身上浓浓的怨气。他孩子气地把手机从口袋里抽出来,从床尾扔到床头,然后伸手捂住耳朵,佯装什么都没听见。 手机铃声坚持不懈地响,于是暄就知道,这是耽误不得的大事。 她无声地叹息,走到床头捡起,把手机递还给他,顺便在他的鼻尖亲了亲:“接一下啦,没关系的,我不会生气的。” 五条悟不开心地咕哝着接起了电话,脸色臭得仿佛随时能出门手撕咒灵:“喂喂,最好告诉我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啊——” 他的神情淡下去,唇线也绷直。 挂断电话后,他有好一会儿没说话。 也许是不知道怎样开口,明明说好的明天还有一天的假期,明明说好的相伴。 他连待在这边过夜都无法,情况就是紧急如此。 在这一刻他甚至都想任性地砸掉手机。 可是不行。 “去吧去吧,嗯?”她搭着衣襟挡着,蹲在他的面前,没再说没关系,“不用觉得愧疚哦,明明牺牲了假日的是悟吧,为什么反而是悟觉得对不起我啊,别这样。” 五条悟定定地看了她几秒,想要从她的面上看出一些外露的不满,生气。她要是愿意对他发脾气,这样反而会让他心里好受很多。 这样唇角牵笑,把一切都咽回去,重新忍下所有的难过,让他更难受。 他想拥抱她,但想起她的背部现在还处于疼痛的状态;想接吻,但大概察觉到她现在情绪又落下去,其实并不愿意接吻,而且接吻只会让彼此更舍不得。 告别的时候五条悟承诺速战速决速回,暄踮起脚单手给他叠平了领子,微笑着摇头说不要这样,她只要他平安。 他下山的时候她的背已经不肿了,换上了一件薄薄的衬衣。 夜露寒凉,蓝光消失在眼前,她静静地伫立了一会儿,开口:“五条夫人不妨给我包烟?带瓶酒也行。” 隐匿在槿花树后的女人款款地走了出来,身边的侍女给暄掷了一听啤酒和一包烟,银灰色的火机也一并扔了过来,女人笑吟吟地:“还以为你不打算喊我啊,月雫。” 暄点燃了烟,吸了一口,吐出来的时候很慢:“这次来又是想做什么,还是反对交往?这个不能答应你,因为我答应他了。” “啊,明明是我儿子,你却比我还惯着他,”五条夫人凑近,分明是玩笑话,然而嗓音在夜色里听来颇为冷淡,“上次劝过你了,既然你们做出了选择,我自然不会再拦——你终于忍不住了啊。” 暄拧起眉梢。 “身上的纹路一直都疼得要命吧?加上替悟分担一半痛苦,每根神经每分每秒都在剧痛,只有和他接触的时候,他的咒力气息才会稍微缓解,疼到实在忍不住了才决定请他帮忙用咒力缓解一下。”五条夫人不紧不慢地说。 暄略有些惫懒地错开视线:“我只是不想让他发现纹路,但藏着掖着不如大大方方,这样才不会怀疑。” 五条夫人但笑不语。 烟的火星在夜色中忽明忽灭。 “烟和酒只是把注意力从疼痛上转移的工具……”五条夫人摇摇头,眼神仿佛身居高位者怜悯蝼蚁,“真可怜呐,也真是让人想不懂,你居然会这么爱他。陷落在爱里的女人最愚蠢可怜了。”
第44章 槿花一朝·29 暄歪了歪头, 打量眼前的女人。 她的态度和立场本来都不应该偏向自己,然而今夜她一次次地点出了她长久以来的忍耐。 真是奇怪。 “随便你怎么试探。”暄冷淡地道,“你要是敢伤害悟——” “怎么会, 我是他的母亲, 自然不会害他。”五条夫人手中的折扇抵住下颌,面上的神情让人觉得捉摸不透, “今天是想来和你聊聊的,有关‘月雫’本身而已。介意带路,让我一起看看前一百二十六位月雫的坟茔吗?” 这是一处连暄都很少前往的隐蔽之处。 沉闷空旷的地下, 千万支永不熄灭的蜡烛在燃烧, 火焰细长,纯白的烛泪凝满烛台。 最前方有一百二十六个木色的牌位,有的空白无名,有的则是刻上了名讳。 侍女被留在地面之上安静等待,而五条夫人刚进来的时候, 被满室的烛火惊了一下, 视线往窗外望去。 真正的坟茔都在窗外的那片土地上, 在幽暗之中默默地伫立着,恍若失明者站在这方寸土地之上, 用无神的眼睛注视着这一切。 暄静静地凝视了一会儿。 “……外面的坟茔里, 至少有七成都只是衣冠冢。”五条夫人意有所指, “在你死后, 是想要留下衣冠冢呢,还是骸骨呢。” 这是暗语。 暄明白了她试探自己的意思,却不选择任何一方, 略有些冷淡地回答:“我不会死的,我答应过悟会好好活着。” “我也没有说你现在死啊, 只是终有一死,”五条夫人笑了一声,“六眼神子和月雫的纠缠真是宿命啊,和十种影法术相仿呢……十种影法术和六眼至少能曝光在世人面前,被生生世世铭记,而月雫终究只是隐没在暗处啊。” “想要试探我的想法就大可不必,一切我都会交给悟来选择。”暄望着第一百二十七个空位——那里会在自己死后自动浮出一块牌位,“五条夫人今天来这里,应该不只是想说这些吧。” “方才的问话都是作为前任家主夫人必须要问的,”五条夫人说,“接下来的问话只是出于一个母亲的私心。” “你对他的爱能长久不变吗?”五条夫人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即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很荒谬,很可笑。 可对面人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能长久不变。” “为什么呢?”五条夫人这时候终于露出点困惑的神色,“仅仅是那么十几年的陪伴就能有如此深的羁绊吗?” 五条夫人年少之时有过爱慕的心思,但在嫁进来之前得知这位未婚夫有至少七个小妾,爱慕之心早早地就消亡了。虽然后来分居,也见识过更多的男人,但再没感受过什么爱情。 她也不觉得假如当初爱上自己的丈夫,这份爱情能维持多久。 爱情是人体一堆激素分泌产生的骗局,真正的热恋期不会超过三个月。她一直笃定。 暄没有再看她,轻声说:“……不是十几年的陪伴啊。” 因为已经注视太久了吧,远比十几年更久。 想要得到、想要占据的心思一直压在最心底缄默,终于在此间如愿,又怎能忍得住不去用爱诅咒他呢。 哪怕他的爱只能存在一时片刻,哪怕如露如电如泡影,哪怕只是一场南柯梦。 她也会用力抓住的。 “以爱为名的诅咒,是世界上最难祓除的诅咒啊。”暄说。 五条夫人还是觉得难以理解,最后只定定地望着她:“看来你也疯得不轻,果然咒术界的人都是疯子……算了。你爱他,我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身为一个母亲的话,单从情感上来说,她觉得不会有比暄更好的候选人; 身为一个女人的话,她又觉得这样全心全意地爱着一个男人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离开地下,回到地面。 夜风将衣裳猎猎拂起,五条夫人下山之前倏然回首:“悟二十岁生日那天,会多为你准备可外出的香囊的。会很疼。” 没头没尾的提醒和微不可查的关心。 暄站定,对她露出了今夜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感谢您,五条夫人。” 一瓣槿花落在肩头,她抬手拂去了。 - 第一抔雪落在肩头,五条悟伸手拂去了。 他瞅瞅身边人,紧张到连呼吸都屏住了。 “二十岁生日快乐啊,悟。”暄穿着振袖和服,笑眯眯地道。 “二十岁生日快乐,暄。”五条悟深呼吸一口气,试图让心跳缓和下来。 呵出一口热气,心鼓鼓涨涨,雪落在掌心又化,只需要看一眼对方就会笑起来。 手指悄悄地勾缠落入对方的指间缝隙,十指相扣成拳,掌心湿漉漉热潮潮才知道原来彼此都在紧张。 谁让现在是走在区役所的路上。 往日里短短的一段路今日竟觉得那么漫长,牵着手走的时候又觉得长点也没关系,反正她就在自己身边,这辈子就被彻底锁定逃不掉了,她终于要彻底属于他了。 雪下大了,他撑开火红的大和伞,抬手轻轻一揽她的肩侧,两个人在伞下呼吸挤着呼吸,密雪落在伞檐。 “好想变成雪啊,这样就可以落在先生的肩上了……”暄贴近了五条悟,仰起头,在五条悟回答她的话之前就笑笑解释,“这是一部漫画里人物的台词,悟有看过这部漫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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