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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桌前, 慕言整理好近期的事情，感觉也差不多了，就听到书房外有人敲门：“小姐，库洛洛先生找您。” “请他进来。” 一见到库洛洛, 慕言绽开笑容：“我正好还打算找你。我们去院子里坐一坐吧, 喝点清酒聊一下。” 还有十几天就满18岁的慕言，现在对喝酒已经完全不在话下, 这全得益于比杨德自身就是个爱喝酒的性子。 在发觉自家闺女也有喝酒天赋后, 还自发训练起女儿的酒量来, 说是要让女儿以后酒场上打遍天下无敌手，再也没有狗男人能通过喝酒打什么歪心思。 慕言开口，库洛洛自然从善如流。 两人来到院子里，直接坐在石阶上，他们中间摆了一个四方的木质餐盘，里面一壶清酒，两只白瓷小酒杯，还有一点侍从准备的小食，简单而精致。 库洛洛很自然地成为那个斟酒的人，姿态温静且优雅。 无论任何时候，在任何境遇下，他永远都显得气定神闲。 “阿言看起来已经很融入这边的世界了。”他笑道。 “好像吧。”慕言回道，“说不定等离开这个世界时，我还会有些不舍。” “……阿言还是怀疑自己的身世？” “即使不是这个，我也有父母在等着我。” “也是。”库洛洛闭目一笑，“几个月的时间，又怎么比得上十多年的感情。” 他举起酒杯，与慕言轻轻碰杯。 慕言并不意外地看了库洛洛一眼。她早就知道，库洛洛并不是一个无情的人，只不过他有限的深情全都给了对他重要的同伴。 除此以外，其他的人对他毫无价值。 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能跟库洛洛共情，慕言觉得真是有意思。 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道：“我可能明后天就会去猎人协会，你们协助把灾后重建的工作完成后，就暂时配合我义父的团队，处理一下前往黑暗大陆的事宜吧。” “当然，如果你们有兴趣，自己也可以前往黑暗大陆，好像……在漫画里你们是上船了的吧？”说着，慕言流露出一抹感兴趣的笑容，“这次还会想要去抢夺船上的宝物吗？” 不知道为什么，慕言隐约觉得库洛洛可能不会再对船上的宝物过于感兴趣。 因为所谓的宝物，其实也不过如此而已。 这世上，有太多远远比它更有价值的东西。 就好像孩童捏着玩具长大了，会发现世界上有无尽的瑰宝等待探寻、抓取。 从前珍视的东西，如今可能变得一文不值。 更何况，库洛洛本身就是个喜新厌旧的人。 “或许吧。”库洛洛悠然笑道。 他意识到，慕言已经和曾在地球上有了巨大的不同。 若是从前，她恐怕会对他抢夺宝物的强盗行为愤而指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与他泰然笑谈。 只不过……他也有变化吧？ 他想要抢夺的宝物，确实已不仅仅再是船上物质性的奇珍异宝。 他比以前，要贪心得多。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慕言问道。 “只是想到，我好像从来都没跟阿言好好聊过……是不是这样，也会对我很防备？”库洛洛轻笑说道。 慕言绽开更明艳的笑容，这一次她来斟酒：“也不至于，就是觉得你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是有备而来，应该别有目的吧？” “获得阿言的好感算不算目的？” “与其获得我的好感，还不如去获得我义父的好感。他应该对你抓取势力帮助更大吧？”微微一顿，慕言说道，“其实义父心胸挺开阔的，虽然你之前和他作对，但纯粹看你个人来说，他挺欣赏你的。” “……是不是就连欣赏这样的词，对性情孤傲的你来说，都是一种折辱？”慕言带上好奇的神色。 库洛洛笑了：孤傲吗？…… 他笑道：“阿言好像很赞同我抓取势力？” “嗯，因为势力越大，责任越大，你知道的吧？” 从前库洛洛只对旅团负责，而现在，即使他的初衷依旧是为了保存旅团才想建立势力……但是，人总会在行进的过程中不断变化。 新的遭遇，新的碰撞，会发生难以言喻的化学变化。 以前的库洛洛，黑暗中带着一丝纯粹和稚气。 精确的推理，不带感情的杀戮，肆无忌惮的掠夺宝物，更像是顽劣孩童对世界恶意的闹剧。 ——在满足最初对金钱和物资的需求后，掠夺已逐渐演化成一种游戏。 但是现在，那份游戏里已经多了一分深沉。 因为即使再怎么自由潇洒，当境遇转变，也很难做到不沾身，不动摇。 她很期待，库洛洛未来会有什么变化。 虽然，更多的人可能会担心蜘蛛有了势力以后，会变得更加可怕。 只一句话，便足以让双方明白对方的心思。——库洛洛低笑了起来。 “阿言……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明明拥有他全部的记忆，明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却还能以外界的立场上对他抱有……应该叫善意吧？ 很多人的善意都是很愚昧的，因为不知道真相。 在过往的人生中，他用不同的面孔接近过许许多多的人。 对方通常会对他进行想当然的想象，然后按照他们的臆测自以为是的报以善意。 在最终不被接纳时又百般埋怨憎恶，认为他恶毒可恨，辜负了他们的好意。 库洛洛认为，慕言做得最好的地方，大概是她从不会过分亲近地想要对你制衡、掣肘，不会自以为是的想拉扯你，与你变得更亲密。 她不想对他进行“得到”。 她本来也不太在意他…… 库洛洛黑亮的瞳孔里，突然幽深了几分。 他忽然觉得，慕言似乎有这种天分，懂得拿捏与人的分寸。 看似温柔亲切，却永远与人保持距离。 这样的人，真的会让人有兴趣想要让她，落在手心里。 库洛洛微微侧头，目光落到慕言唇角含笑、娴静温柔的面庞上。 她目光直视前方，似乎对未来的路途有着清晰的展望。 察觉到他的目光，甚至感知到一股微乎其微的渴望情绪，慕言略带讶异地回视他。 两个人的目光刚一相触，慕言就从库洛洛幽深的黑眸里感觉到一股粘性，一种侵蚀，一抹纠缠与环绕，绵绵密密犹如附骨之疽，无孔不入地想要入侵到她心里。 对视是一种情感交流，最容易看到对方内心深处。 而库洛洛的内心世界丰富且繁杂。 忽然，库洛洛的脸凑过来，想要对她轻轻一吻。 只不过半途中，就被她伸手挡住。 两个人依旧在对视，只不过这一次多出了些许疏离。 库洛洛一笑，在她的手心落下轻柔一吻，收回目光，以极其舒适又轻松的神情笑道：“我还以为刚才氛围正好。” 他带着一丝孩子气，神态悠然自得，仿佛毫不介意刚才索吻被拒绝。 甚至，仿佛他根本没有做出这样的举动。 “哈哈……”慕言摇头笑了起来，“这可是你的惯常套路。” 她对库洛洛的泡妞过程可是十分娴熟的。 想到这里，又忽然大笑了起来。 在慕言的笑声中，库洛洛的唇角也漾起微笑，同样的兴味盎然：“看来下次，真的要用别的方式了。” 他的眸中，瞬间凝聚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幽光。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金之前连让他跟慕言握手都不敢。 在斩断了三人之间的“捆绑”后，那抹欲望不减反增，甚至是从前十倍的程度。 或许是因为，已经被侵染的意识在渴求？ 他又再度轻笑。 该说是……果然金比他的忍耐力更强？ 明明前一次赢了，却还可以将到手的东西推开。 但是，金就算挣扎也是无法放弃的，因为，根本放弃不了。 慕言笑罢：“你还是不要下次了，留着你的精神去好好猎取你想要的势力。等我回到地球，‘欲望’的干扰自然就会消失。” “你继续做你自由自在的团长，我过我快乐和平的生活，多好。”慕言笑得明媚且灿烂。 库洛洛却没有回答她，而是问道：“阿言还记得《美女与野兽》这个故事吗？” “？” “故事里野兽获得美女的青睐，得到救赎。” “……”库洛洛说话向来半真半假，即使用她的感知能力探查，依旧如此。 有时候慕言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经常连自己都骗。 她笑道：“故事里的野兽本身很善良，最后还变成了王子。” “嗯……？如果因为美女的商人父亲采了他庭院里一朵玫瑰花便恼怒地想要杀掉他，又借这个名义欺骗一个美丽少女以牺牲性命的觉悟交换父亲，更欺骗她的感情，利用她的善良与同情，来解除自己的诅咒，保证自己不会死……” “如果这是善良，我也很愿意用这样的善良来寻求阿言替我解除‘诅咒’。”库洛洛的笑意里微微带了一丝邪气。 慕言笑意微敛：“我已经答应过替你们解除【誓言制约】了。” “是诅咒，阿言能解除得了吗？” 慕言微微沉默。一时间有些分不清他说的是十多年前萨拉萨之死让他决定成为恶鬼的过去，还是漫画里所预示的旅团终将灭亡的未来。 “故事里并没有说，王子变成野兽的诅咒是谁下的，也没有说为什么只是美女一个同情的面颊吻，诅咒就得以解除，他就能顺利回去成为国王。这期间，王子到底杀掉了谁报仇，进行了怎样的权力斗争，最终获得无上的权利，成为主宰的王……背后的故事太多了。”慕言轻声说道。 库洛洛说道：“有意思的是，一介商人的女儿，最终却坐上了王后的位置。” 慕言：“真是童话般的故事。” 库洛洛：“……” 他忽然轻笑一声，“或许，也只有我快死了，阿言才会将目光投向我。” 慕言突然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你有点过分了啊。” 她是故意想着办法整他，整旅团，但他也不用就这么顺势卖起惨来了吧？ 说好的孤高人设呢？！ 可即使是这么说，库洛洛的神情依旧恬静且淡然，是一派悠然自得的笑意。 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不能动摇他的心境。 生死在谈笑之间，进退也从来有据。 甚至就连他说的话，都像是简单地陈述一个事实。 而库洛洛从来都知道：心软，才是慕言最大的弱点。 果不其然，慕言在微微地烦恼后，说道：“你真想整合卡金的地下世界，以及被你操控的王子的势力，还是多跟我义父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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