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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荷鼓起勇气打量孔颖达，发现他似乎也没那么可怕。 直到孔颖达一个严厉的眼神扫过，杜荷一个激灵低下头，什么念头都不敢有了。 呜！都是错觉，孔先生就算不做先生了还是那么吓人。 这会儿杜荷一点也不羡慕李承乾了，和孔先生一起出去玩儿也太可怕了，不知道李承乾受不受得了。 李承乾并不觉得孔颖达可怕，以前他就不怎么怕，经过昨天的事后就更不怕了。 见面后的第一件事，孔颖达就让李承乾背诵今天要学的文章。 他本来不愿意占用李承乾上课时间，更希望利用下课时间了解孵蛋技术。但李承乾比较着急，这一批孵化已经到了最后时期，鸭蛋鹅蛋也很快就要破壳，李承乾希望孔颖达利用这段时间多了解一些，以后做事更有章程。 孔颖达思索很久，到底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只有一个条件，就是李承乾不能耽误功课。 背书对李承乾来说不是难事，稍微用点精力就会背了，这会儿小路上都是他嘹亮而流利的背书声。 一口气背完，孔颖达说了句不错，又叮嘱道：“郎君聪慧，素日更应勤勉自持，切不可骄傲自满。” 李承乾脆生生应了，一点儿也没有不高兴。 孔颖达松了口气，不再说功课的事，转而询问起孵蛋的情况。 李承乾带孔颖达在孵蛋房转了一圈，把《家禽孵化指南》和《家禽饲养指南》手抄副本给他看，系统记录的数据他一直在整理，加上院子里其他人记录的，一起交给孔颖达。 李承乾观察了两天，发现孔颖达很上心，每天兢兢业业学习，认真研读指南和记录，遇到问题不耻下问，虚心向李承乾和老农们请教，每天花大量时间观察种蛋和幼崽的情况，虽然还不能亲自上手，但已经能把管理抓起来，有他震着，底下人丝毫不敢懈怠。 李承乾放心了，把孵蛋的事交给孔颖达，虽然还是每天过去，但要操心的事少了很多。 又过几天，小鸭仔和小鹅仔陆续破壳，小鸡仔的存活率也统计出来了，用李承乾的办法饲养的小鸡，七天存活率达到了九成。 这不仅证明火炕孵化的小鸡能活，且饲养技术本身就是一项突破。 李世民在李承乾的催促下，递奏表向李渊禀明此事。 几天后李承乾正在上课，常松急匆匆跑来传话，让李承乾出去接驾。 李承乾惊喜：“阿翁来了？” 常松点头：“圣上来得突然，如今已经到了，您快过去吧。” 李承乾高兴地点头，招呼杜荷和苏琛一起去，以前他去杜荷和苏琛家都会见到他们的长辈，自然而然便觉得杜荷和苏琛也该见一见他阿翁。 常松连忙给拦了：“皇上有传召才能请杜郎君和苏郎君过去。” 李承乾懵懂地点头，只能先跟着常松离开。 他一走，两只小鹅仔便一左一右地跟上，于是正在前院正堂说话的李渊、李建成和李元吉，以及朝中一众大臣听到脚步声看过去，就见一个白嫩嫩的小娃娃噔噔噔跑过来，身后还跟两只小鹅仔，小鹅仔跟不上主人，急得嘎嘎直叫，扭着屁股拔足狂奔。 众人：“……” 李承乾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除了李渊外还有很多人他不认识。脚步戛然而止，两只鹅仔来不及停步，啪叽撞到李承乾腿上，滚成两只小毛团。 众人：“……” 李建成含笑道：“这便是承乾侄儿吧？果真机灵可爱。” 李元吉则不屑地撇撇嘴，暗道没规矩。 有人倒吸一口冷气，显然是被萌到了。 李承乾把两只小毛团捡起来交给小厮，这才规规矩矩进屋行礼。他在亲近的人面前没那么讲究，有外人的时候却很懂规矩。坚决不能给自己和家里人丢脸。 看到这一幕的大臣们暗自点头，在自己家胡闹些不要紧，要紧时候能收敛性子撑起场面就行。 见过礼，李渊便笑道：“听说你用火炕孵出了小鸡，能带阿翁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啦！”李承乾把一只手塞到李渊手里，另一只小手一挥，“走吧！” 他和李渊在前面带路，李建成和李世民落后半步，其他人跟在后面，目光都落在最前面的李承乾身上。 很多人第一次见李承乾，对这位长安风云人物很好奇。 是的，因为火炕孵蛋技术，过气没多久的李承乾又成了长安贵族圈的风云人物。原来因为他孵蛋和种地，断定他前途有限，笑话他白费了聪明脑袋的人脸都被打肿了。 ——他哪里是浪费？他分明快要上天了！ 火炕孵蛋技术这种实打实能造福社稷的功绩，一个人一辈子有一个就不算白活，而李承乾才只有五岁！ 虽然很多人不觉得五岁孩子能这么聪明，认为火炕孵蛋技术只是巧合。但仅这一项就足够保李承乾一生荣华——前提是没在夺嫡之争中夭折。 更令人惊讶的是，他和李渊关系居然这么好。众人看着前面牵着手的一老一小，李承乾正仰着小脑袋和李渊说着什么，李渊低头看他，时不时回应两句，嘴角还带着几分笑意。 不似帝王与皇孙，倒似普通人家的祖孙。 众臣心中各有思量，李元吉却冷哼一声。他看李承乾不顺眼，但又做不了什么，见到不远处小厮手里捧着的两只小毛团，就过去用力戳了两下，欺负不了主人就欺负他的鹅！ “啊——”李元吉惨叫出声。 众人闻声看去，就见李元吉抱着手指头跳脚，痛得眼泪都出来了。而两只鹅仔站在小厮手上虎视眈眈，恨不得扑腾着小嫩翅膀再打一架。 李承乾了然，下了决断：“四叔打架输了。” 众人：“……” “我可没有打架，是它们咬我的！”李元吉冷笑：“只是摸它们一下就莫名其妙被咬，这鸡如此凶残，真是不一般呢！” 他是说李承乾的孵化技术不行，孵出来的鸡不正常。然而话说出口，便见李承乾和李世民脸色莫测地看他。 李元吉没察觉不对，得意道：“二哥和大侄儿有什么要说的吗？” 李承乾举起小手，弱弱道：“……四叔，那不是小鸡，是小鹅。” 李元吉：“……” 众人：“……” 李承乾：“鹅性格暴躁，攻击性很强，路过的狗都要叨两口，你招惹它们干什么？” 李元吉：“……” 众人：“……” 李元吉面皮一点点涨红，气急败坏道：“这么危险你还带它们过来，是不是成心害我？” 李世民脸色一沉：“四弟慎言！” 李渊也不赞同道：“元吉不要胡说。” 李元吉自知失言，沉着脸不吭声了。 李承乾小声和李渊咬耳朵：“四叔不喜欢我吗？” “他胡言乱语，你不要放在心上。”李渊安慰道。 李承乾点头：“我没有生气。阿翁说过四叔笨笨的，读书习武都一般，嫉妒我这种聪明人是可以理解哒，我不怪他。四叔也不喜欢阿耶，是因为阿耶读书习武都比他强吗？” 其实能听到的众人：“……” 李元吉：我%￥#*^@ 李世民看了一眼李元吉的脸色，嘴角忍不住勾起，不愧是他宝贝儿子，扎阿耶疼，扎别人更疼，爽了爽了！ 到了孵蛋的院子，孔颖达已经率人在门口候着了。 众人先是惊讶于李世民用一个院子来孵蛋，虽然如今来看是值得的，但当时李世民应该不知道，未免太宠儿子了。 又惊讶于孔颖达主管孵蛋事宜，孔颖达毕竟是清流大儒，捧着书卷教书育人才是他该做的事，跑到这里孵蛋也太奇怪了。 孔颖达对所有目光熟视无睹，带着两个老农一起为李渊一行介绍，侃侃而谈，不卑不亢。对所有数据和情况都了然于心，李元吉鸡蛋里挑骨头，他也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主打的就是一个耿直。 李世民：又爽了！ 他唏嘘道：“头一回看孔颖达能这么顺眼。” 原来这才是孔颖达的正确打开方式啊！学到了学到了。 在院子里逛了一圈，听孔颖达怼李元吉一路，大家都对这个孵蛋方法没有异议了（不敢不敢）。剩下的就要交给时间检验，推广问题也要推上日程。 谁都知道除了发现这个方法的人，也就是李承乾外，推广之人便是最大的功劳，都想知道谁能吃下这个大饼。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李建成此时笑道：“此事需得皇室出面，四弟最近没什么事，不如就叫他历练历练？” 李元吉脸色顿时好转，笑眯眯道：“元吉愿意替阿耶分忧。” 李渊也有些意动，李世民却摇头：“四弟又不懂孵蛋，只怕做不了这个活。” “二哥多虑了，弟弟不用会孵蛋，只要手下有能人就够了。”他冷笑道，“我看孔先生就不错，不若让他暂时跟着弟弟。” 李世民叹气：“我本不想说这话，但四弟手下人才出了强抢民女、侵占民田的事，民间对此事议论纷纷，四弟的名声也不太好，由你出面推广炕孵之法，只怕事倍功半。” 李元吉一噎，这才知道李世民前几天捅破此事，就是为了炕孵法的功劳不落入他的手里。 他冷笑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二哥说该怎么办？难道二哥要拨冗亲自来？” 李世民手里事情不少，亲自出马吃相可就太难看了。随便扒拉一个人也不行，这种收揽民心的事最好由皇室出面办。 李世民低头问李承乾：“承乾说该怎么办？” 李承乾茫然，他不知道呀。 李元吉笑道：“二哥没有好法子也不必为难小孩子，大不了——” 李世民懒得搭理他，提醒李承乾：“淘淘的校长……” “哦！淘淘有个校长是挂名的，什么都不用管，事情都是别人干，这叫名誉校长！”他兴奋道，“我知道啦，阿耶的意思是找个人当名誉推广，让别人办事就行啦。” 李世民颔首：“就是这个意思，这个名誉推广唯有阿耶最合适。” 也就是说没有其他皇室分薄功劳，炕孵法带来的民声，除了李承乾必不可少的那一部分，其他几乎全部归于李渊。 李渊自然心动，问大臣们的意思。 大臣们能有什么想法？反正不管是谁都与他们无关。 比起太子党和秦王党为了此事明争暗斗，还不如让李渊得了这个好处。连一向支持李建成的裴寂都没说话。 此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李渊欣慰道：“世民越发长进了。” 这是两年来李渊第一次真心夸李世民，众臣心里啧啧称奇，秦王这手真是高明。 让出一部分利益给李渊，看似吃亏，实则不然。李世民并不缺民声，用来换李渊的支持很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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