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发出,柊与理等了一分钟,果然没有立刻收到很忙的妈妈的回复。 随后她切到和北条的聊天界面,同样是对方发来的一些琐碎的日常。 像是地铁站里的老鼠、松饼上甜到齁的糖浆、看起来很有食欲的牛排、回课时老师慈祥又恐怖的目光、连着好几张模糊的小提琴照片,以及一长串跟在后面的“啊啊啊啊啊啊”。 北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理理快看!是斯琴诶!!!] 柊与理的乐理知识储备只有皮毛,不过对于这种世界上最贵的乐器,她还是有所耳闻的。 从照片的模糊程度来看,不难猜到北条当时的激动,哪怕她实际上是个立志要成为钢琴演奏家的音乐生。 然而即使激动到连拍照都手抖,她也完全没有忘记,要拉着隔了快半个地球的朋友一起见世面。 想到这里柊与理笑了起来,于是也回了一串:[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转而她又发了个低落哭哭的小熊表情过去。 柊与理:[但是由衣我好像近视眼了,看不清] 发出后柊与理也同样等了一分钟。 所幸北条没有突然冒出什么动静,毕竟她所在的地方此时已经是凌晨五点。 消灭完置顶两个聊天框的提示红点,柊与理也没有别的消息要处理了。 或许是年级首席的名头会自动给人带上高冷的印象,再加上无法面对面交流的疏离,于是除了有必须联系的事项,平常很少会有人主动来找柊与理聊天。 不过介于这个聊天软件的社群功能十分完善,除了那些已经成为好友同学,柊与理还能刷到其他没成为好友但愿意开放动态的,所以她倒也不会无聊。 她在动态界面一路往下翻。 为了方便识别,社群里大家都非常默契地把网名改成了姓名的罗马音。 反正本来现实里都差不多认识,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社死不社死了。 托大家的福,柊与理得以从一大堆不认识,或者印象模糊的同学里,找到自己还算熟悉的人。 有班上佐藤真玲和松浦爱放学后一起去吃甜品的打卡。 有藤原遥斗发的自己之前在f1大奖赛上拍摄的赛车照片。 还有北条几小时前发的她坐在钢琴前的样子。 北条没有给这条动态配字。图里只有她露出了一点侧脸的背影。看着高冷又认真,完全没有下课后哭着来找柊与理哭诉“老师好恐怖”的仓惶。 在这几条动态里,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冰帝纯血、常驻校庆表演名单的北条得到的赞是最多的。 其他几人的点赞数也不少。 无情的点赞机器柊与理挨个点亮了红心。 其实只要能进入冰帝的社群,哪怕平时只是发个句号,大家都会互相点赞以示友好。 一是因为都是同学,二则是因为知道能进冰帝的,通常家世都不太一般。 点赞之交听起来没什么,但要是之后坐到了一起,能说句“我记得你当时发了个句号笑了半天”,似乎也比完全不知道怎么聊要强一点。 唯二的例外是每次发了动态后都会选择“仅此社群用户可见”的,以及柊与理这种根本不发动态只给别人点赞的。 给大家点赞点了三分钟,感觉差不多了的柊与理正要退出。 然而下滑的动画没有立刻停下,就这样让另一条动态映入了她的眼帘。 同样是只有图片,没有配字。 图片里的内容也很简单,是两张拼在一起的课桌。 介于刚开学,而且还改了很久没变过的座位排布,社群动态里会出现这种日常记录还挺正常。 但不太寻常的是,柊与理发现这条二十分钟之前发布的动态,居然连一个赞都没有。 一个都没有。 柊与理:“……” 她点开这个账号,看到头像是一条威风凛凛的、站在玫瑰花丛中间的阿富汗猎犬。它的嘴里还叼着一颗柠黄色的小球。 图片太小,柊与理看不出那是个网球还是玩具球。 而这个账号的昵称也只有一个根本看不出所以然的A。 柊与理不认识这是谁。 但既然能在三年级的社群动态里看到,就说明肯定是通过了管理员审核的冰帝学生。 然而即便柊与理不是会在意点赞数多与少的类型,可是发了动态却完全没有人理会,怎么想都有点可怜…… 她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给这条无人问津的动态,点亮了第一颗红心。 而在她收回手指的下一刻,那位“A”的手机里,也随之跳出了一则消息。 通知: Like from Hiyori.
第10章 昨天下午开始晴朗的天气似乎持续到了今天早上。 出门前柊与理站在门口,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待办事项和书包里的东西。 雨伞、手机、应急的零钱、昨天买的胶带、奖学金申请表…… 确定没有遗漏,她出门了。 柊与理所住的公寓位置离冰帝不远,从下电梯起就遇到了不少冰帝的学生。 介于被迫缩小的社交距离,进电梯前不少人都会互相点头致意,好在出电梯后大家就恢复了各自的步调。 柊与理摸出手机,她习惯性地想点进西语听力材料的列表。 下个月有西语DELE的考试,她希望能以自己的最好成绩通过C1。 其实如果放在以前,面对这些资格审查考试柊与理不会做太多准备。 因为以前的柊与理有个稍微特别的爱好,那就是她会反复参加某一项成绩刷新自己的成绩。 北条曾对柊与理的这个“爱好”感到由衷不解。 然后柊与理就对她说,考试和打游戏其实是一回事。 有人喜欢不看攻略就去打boss,并且反复刷新自己的游戏记录。 而柊与理不过是将这种初见与记录刷新,换成了考试和成绩。 尝试理解出题人的意图,其实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尤其是成功猜中后会有很特别的成就感涌现。 后来柊与理之所以放弃了这个爱好,是因为家里的公司出了问题。 尽管在那段困难的时期里,父母依然在努力想要满足她的要求、维持她从前的生活水平,但柊与理还是试着靠自己找到了一些可以减少的开销项目,增加物质奖励的途径。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买东西不看价格。 她不再去那些需要支付一笔并不便宜的报名费的考试里刷分玩。 她发现原来很多东西虽然贵有贵的道理,但对自己来说不是必须。就比如十几万的耳机自然比几百的好了太多,但她只是想听个听力。 以及在国中三年级时,她第一次试着申请了以前从没在意过的奖学金,并且将这个习惯保持到了现在。 反正冰帝不缺钱嘛。 而且作为年级首席,柊与理发现只要自己愿意申请,学校就会给她发奖学金,根本找不到不拿的理由。 虽然眼下依然有“一旦得到花钱的理由就会暂时失去节制”的毛病,但和以前从来没为家计发愁过的自己相比,现在柊与理的账户上,起码已经有了一个还算好看的数字。 即使这个数字还远不够柊与理带着妈妈活到下辈子,但她觉得要是以后家里再发生类似的情况,自己至少不会像几年前那样,慌乱到还得让父母来照顾她的心情。 西语听了不到五秒,柊与理很快又想到了什么。 她赶忙划出播放界面,点开一档英文栏目。 在标准英音的陪伴下,步行二十分钟,柊与理抵达了学校。 她从后门进入教室,此时班里的座位已经被填上了近一半。 摘下耳机放好书包,柊与理去自动贩卖机买了瓶牛奶。 早餐她吃了自己烤的两片面包。 因为懒,所以柊与理平时都是直接用勺子从罐子里舀酱,塞进嘴里再和面包一块嚼的。 然而今天选的那罐花生酱,不知道是不是开封时间太久的缘故,虽然没有别的异味异常,但不知道为什么变得非常干粘了。 就着烤脆的面包一起吃完,柊与理甚至有种自己在试图咀嚼下咽一叠砂纸的错觉。 之后灌了两杯水她感觉缓解了些,结果走来学校的路上又渴了。 从取物口拿出的牛奶很冰,回到座位时,柊与理感觉指尖有点僵。 上午又有两节英语课,老师昨天通知了今天课上有口语和笔试的小测。 笔试柊与理完全不怕,可口语就有点紧张了。 虽然口语测试的材料用的都是春假期间自己写的文章,从内容上来说自然是熟悉的,但眼下柊与理的痛点在于,她突然发现现在她说英语总有若隐若现的西语腔调。 两种语言模块互相妨碍的感觉让柊与理有点抓狂。 于是昨天晚饭后她就什么都没做,只光顾着练口语了。 趁着还有时间,柊与理又翻出自己的文章。 她把回温缓慢的手用另一只手握住,低着头小声背诵练习。 等到第一小节晨会开始,班导老师走进来。为了不遗漏信息,柊与理还是放下了正在进行的练习。 班导老师讲了些今天的安排、一些活动和考试的时间、还提示了各种申请的时限,总计五分钟就结束了晨会。 空下的时间变成了自习,教室里偶尔有交流的声音,但都很轻。 柊与理继续低头盯着自己的文章看,因为注意力高度集中,她的脸颊又开始发烫。 好在牛奶还很冰。她拆开吸管的包装,戳开盒子上的铝箔喝了几口。 出于心虚,上课吃东西这事她做得悄无声息。 于是当脚步声在耳边响起时,柊与理不出意外地出意外了。 她被吓了一跳,然后呛到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她的嘴里没有东西,万幸中的不幸是她被呛得不轻,咳得惊天动地,好一会才慢慢停下。 全班都看向了着柊与理。 然而当事人正头晕目眩得趴在桌子上,额头枕着手臂。 等到好不容易缓过了神,柊与理的余光里多出了一瓶水。 她迷迷糊糊地伸手过去。 摸索了一下,首先碰到的却不是水,而是温热的皮肤,然后才摸到瓶身,将它接过来,非常小心缓慢地抿了一口。 感觉好了一些,柊与理抬起沉重的脑袋晃晃,看向周围。 ——哪位好心人在给自己递水? 转到左边,她发现之前晨会同桌一直空着的座位被填上了。 是迹部吧? 那瓶水也是从左边接过来的。 “谢、咳、谢谢,迹部同学……” 柊与理整张脸咳得通红,翠色的眼睛浸在泪水里,艰难用已经有些嘶哑的声音对同桌说了谢谢。 “是我突然走过来吓到你了。”沉默片刻,迹部略微放开皱着的眉头,轻声说,“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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