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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我的办公室。”克雷格立刻说。 他带着莱伊穿过走廊，进入电梯。 “你们好忙。”莱伊看着那些西装革履，妆容精致的男男女女，个个步履如飞，穿梭在一间又一间办公室内，眼神中透露着疲惫。 “投行就是这样，一年到头都在工作。”克雷格笑道，“应该是要比科技公司忙一点。” 不是忙一点，是忙很多，莱伊想到自己公司那群到点下班的员工们，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现在可以说了，有什么事找我？”克雷格请莱伊进入他那间办公室。 能在华尔街拥有一间五十多平米，坐拥巨大落地窗，可以眺望到都市璀璨灯火甚至于远处港湾口上自由女神灯塔的办公室，已经是许多人眼中不可攀爬的山巅。 “我想问问你抵押债券的事情，最近有很多人都在向我推荐这个东西，他们说会很赚钱。” “的确很赚钱。”克雷格往窗外指了指，“贝尔斯登靠着这个，去年的营业收入已经挤入华尔街所有金融机构中前三。怎么，你要买吗？” “我有这个想法，但我不知道会不会有风险，你觉得楼市会一直上涨吗？” “老实说，目前没有征兆可以看出来楼市会崩盘，但作为你舅舅的前下属，也作为你的朋友，我不建议你这个时候再入局抵押债券，至少不要押注那些过于劣质的3B债券，3A还勉强能考虑一下。”他给莱伊递来一杯咖啡。 “因为3B债券违约率已经开始上升了吗？” 克雷格一愣：“对，对，是的，你怎么知道。” “我既然想进入这个市场，我当然会调研一番。”莱伊抿了口咖啡，“我还听说了一件事——” “什么？” “我听说德意志银行拉着你们一起，在发行一种可以做空抵押债券的赔付保险，它更加容易交易，门槛更低，有很强的流动性，是这么回事吗？” 克雷格张了张口，讶异莱伊竟然会知道这么多：“你消息很灵通嘛，是有这事。” “你们怎么敢这样做。”莱伊半玩笑道，“这是在背叛你们的客户，要是传出去，信不信明天高盛的股价就会崩盘。即便股价降低在你们的接受范围之内，但如何向金融监管机构和美国国会解释？还是说我让帕斯特打电话给你们的财长和美联储主席艾伦·格林斯潘，问问他们是否对此早已知情。” “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克雷格叉腰走了几步，有些焦虑，“高盛的风险管理和别的投行都不太一样，我们并没有完全依赖于那些量化设计师制造出来的复杂的风险模型，除了靠计算机测算风险，我们还会盯死这些衍生品每天的市场价。[ 有关高盛如何完成风险管理，参考信贷危机后高盛首席风险官克雷格-布罗德里克(Craig Broderick)向参议院常务调查委员会所作证词]” “就像你说的那样，3B级债券的违约率在上升，除了你之外，也有很多对冲基金发现了这件事，所以他们也找上门来，要求对赌3B级债券，我想这种情况同样出现在别的银行，如果我们不去开发这种信贷违约掉期（CDS），别的公司就会去开发......比如说你提到的德意志银行，所以为了不流失这个市场，几大巨头碰头协商了一下，约定好一起来开发一个更加统一和标准化的产品。” 莱伊顿了顿：“可是这意味着你们自己买入了债券，又卖出债券，还制作可以做空这些债券的工具，你认为自己能控制风险？” 也就是说以高盛德意志为首的大银行们，既卖垃圾，又自己捡垃圾，同时研发了可以销毁垃圾的大杀器——这个大杀器在德意志银行那位交易员口中，具备可流动、易交易的特征，甚至使用了大量的杠杆工具。 这种事情之所以没有触犯法律的，大概率是因为他们在玩一种很新的东西，新到根本没有条款能对此做出约束。 克雷格苦笑：“甜心，我们囤积的大部分是安全级别最高的3A债券，而不是那些3B债券，同样我们开发的CDS也几乎担保的是那些更安全的债券——这样我们可以拿到很高的保费。” “即便3A债券真的出事了，那又有什么关系？，也不会有监管机构来惩罚我们，因为他们之中全都是投行自己人，更何况我们只是中间商，需要赔钱的是那些保险公司......” “比如AIG？”莱伊说。 “是的，比如AIG。”克雷格点头。 好的，莱伊确定了，这群人果然是王八蛋。 他们之所以敢这么玩，是因为确信粉碎垃圾时冒出的剧毒烟雾，最终会飘到别人的花园上空。 “我也要买CDS。”莱伊立刻道，她此前以自己丈夫的名义买了几千万，但那远远不够，她想玩笔更大的，“克雷格，你能搞定相关部门为我制作专门针对那些3B级债券的担保（CDS）吗？” “可是风险部门和收益部门是独立运行的两个体系。”克雷格皱眉，“我没办法左右他们的决定。” “please！”莱伊眨巴着眼睛请求他，“既然你都说了，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会由高盛赔钱，而且帮我制作CDS，我还会向你们支付大笔佣金，这种生意为什么不做呢？我只是希望找那种注定要完蛋的垃圾证券，你们帮我打包做成保险，这样我就一定能赚到钱。” “你要买多少？” “十亿美金。”莱伊说，“至少都有这么多，如果可以的话，我还能追加，一旦交易达成，我私下给你3%的利润。” 克雷格倒吸一口冷气：“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这你别管了，我就是很有钱，拜托你帮帮我。” 克雷格的关注点都在那3%的利润上。 是啊，既然3B抵押证券违约率不断攀升，他们为什么不也跟着做空呢？自己做空自己卖出的商品，曝光出去会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可钱是的的确确赚到口袋里了。 “我去帮你想想办法，甜心。”克雷格思考很久后，终于发话，“记住了，3%的利润，一分钱都不能少给我，一直以来我对你们全家可都是忠心耿耿。” “放心，不会少你一分美金。”莱伊笑道，“我等你的好消息，我最忠实而可靠的——好朋友。”
第60章 强强对话 十一月，查理终于做出了莱伊想要的那个平台。 比起Facebook的社交属性，查理做出来的东西更像是一台实时电报机，或者是更加易于阅读和接收消息的简短博客。 “我们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twitch（抽搐）”查理洋洋得意，一副自己真是个天才的模样，“因为每次接到消息，你的手机就会震动一下，就像是肌肉痉挛一样，是不是很形象？” 莱伊没说话，她品味着查理高超的取名技术，脸越来越黑。 “你怎么了？”查理唾沫横飞讲了一大堆，迟迟得不到莱伊回应，定睛一看大小姐表情不善，“拜托，这不是完美符合你要求的产品吗？你不会还要我去修改吧！” 如果眼神能杀人，查理已经被大卸八块。 如果实在不会取名，其实可以不取名字，而不是使用一个类似于呕吐、疯癫这样让人浑身难受的动词。 “查理。”莱伊揉揉额头，“麻烦你去查一查字典好吗？起一个有文化一些的名字，拜托了，你未来总不可能靠幽默来执掌这家公司吧。” 查理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幽默怎么了？全公司都知道你是老大，我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不是刚刚好？” 他这个首席执行官在公司内口碑相当不错，因为莱伊从来不会和其余高管嘻嘻哈哈，有什么事也多半通过他来传达，所有人都觉得查理这人往上能搞定董事会，往下能安抚好中低层员工，是众望所归的二把手。 莱伊有些头疼。 如果自己的团队里有那么一两位亲信非常不靠谱，却又偏偏十分重要的时候，处理起这个问题来，难度堪比电车难题。 “总之你得把这个名字改一改，尽量欢快一些，有亲和力一些。”解决不了的事情，莱伊决定不解决，就随他去吧。 “好吧，但我还是得告诉你，抽搐真的很符合产品特性。” “别再让我听见这个词语！” 查理灰溜溜离开，过了半天，带着新名字回来。 “Twitter怎么样？小鸟的叫声，也可以形容微弱的脉冲，再也找不出比这更好的词语。” “可以。”莱伊这一次同意得很快，超乎查理的意料。 “你不再挑一挑？” “就这个，很好。” 她太好说话的时候，查理反而不知所措。 “老板。”办公室门被敲响，珀莉在门口有些犹豫，”风险部说有些东西要拿给你看。” “他们自己没长手和脚吗？” 珀莉和查理为难地对视一眼，都觉得自己可怜兮兮。风险部主管不敢自己过来，只能拜托最得老大信任的珀莉走一趟。 比起查理，珀莉能够大量参与银湖资本的工作，所以对莱伊各种事情的了解也更多一些。 老板最近花了太多时间和金融界那些人呆在一起，高强度的工作节奏以及巨额资金转入转出，都会让人变得焦虑和暴躁。 她很确定自己手上的东西能让莱伊的火气再上升几个度，所以跟查理不断使眼色，想知道莱伊现在心情如何。 查理比了个五——这是他们私下里统一制定的暗号，用十分制来形容莱伊的愉悦程度，以便于各部门主管及时领会该如何应付顶层大老板，五就是不好不坏的意思，有一定的下降空间，不至于直接造成火山爆发。 “他们说有一个广告视频，在我们的流媒体平台上非常火，想请您过目一下。”珀莉纠结了很久，决定先给莱伊看一个不算特别糟糕的新闻。 “广告？”莱伊皱眉，“是涉及到什么违规内容吗？” 珀莉讪笑：“那倒不是，非常正规，而且还很童趣，主要是......” 她把笔记本电脑递过来。 黑色屏幕上，摄像机视角逐渐拉远，从上往下，一座古典城市逐渐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 砖石铺就的街道上，人群络绎不绝，房屋沿台阶与山坡依次排布，白色墙壁、棕色屋顶、阳台上眼色各异的鲜花构成一幅极佳视图。 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问题的广告，拍摄很美，看得出导演艺术功底不俗。 画面一转，街道上一群肤色各异的小孩正在踢足球，黑白交间的皮球灵动跳跃于足尖，他们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莱伊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 背景中一阵节奏感十足的鼓声由小及大，孩子们被音乐吸引，抛下足球，纷纷跑下石阶，寻找声音的来源。临街一扇棕褐色高大窗户，拱形结构，木色百叶窗半遮半掩，恰巧将热烈的阳光割断，小男孩瞪着乌黑的眼睛从一道道空隙中往屋子里头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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