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室内因为紧紧的关着窗,而变得潮热异常。 好热,好热。 热气在升腾,呼吸在交缠,氧气被掠夺,让人头昏脑涨,无法如平常一般正常的思考。 长野孔明引以为傲的头脑,现在快被搅成一滩烂熟的浆糊,不复往日的敏锐。 他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按照成年男性的力量来说是丝毫没有问题的,但却根本做不到。 “不行,不行……我们不能这样!” 诸伏高明低声喊道。 他想要向后躲,但后面什么都没有,他无处可逃,再往后就会从椅子上摔下去。 摔下去,摔得粉身碎骨,再也捡拾不起来,拼凑不起来。 若再往前走,那便是他们的结局。 而他曾经设想过的,与爱人之间的未来,不应该是这样的! 在他的设想中,那位仍然未知的人,会于某一个时间段突然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或许一见钟情,或许日久生情,然后是以结婚为目的的交往请求,约会,最后再组成一个新的家庭。 他有一个足够幸福的家庭作为模板,他也自信自己能够与爱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若是对方想要孩子的话,他会成为一个好父亲,尽到一个父亲应该有的责任,或严厉或慈祥的教育着孩子。 若是对方不想要孩子的话,那就不要,他们会相伴在一起,最后齐齐老去,站在西下的暮光中静静睡去吗,不再醒来。 但总之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并且感情看上去也根本没有破裂的现象,导师安排他来帮助她,不是安排他来当一个搅乱别人感情的第三者的!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过去从古籍典著所习得的各种伦理纲常,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巨人般的批判者,于深深处冰冷的注视着他。 那目光化作了无形的锋刃,自天而降,几乎要将他扎成筛子。 于身份,他是她的师兄; 于年龄,他年长于她十几岁,是长辈; 于世俗…… 不管从哪里来看,这种畸形的感情都不应该存在。 若是暴露在阳光下,会瞬间便被烧成一滩滩的灰,还会被世人踩上一脚,啐上一口,说真恶心。 “别这样,你会后悔的……” 他无法撼动那双铁钳一般禁锢着他手腕的双手,只得竭尽全力的向上拽自己的手,然后去挡住她的嘴唇。 他绝对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有多么湿润,像是要哭了似的。 那双永远高傲的向上扬起的凤眼,在沾染上了凡尘俗欲后,又是多么的——惹人怜爱。 若他自己知道的话,他就绝不该用这种目光来看她。 这是勾引。 如月枫感受着唇前的潮热,那持枪所带来的茧子因为主人的抗拒而不时摩挲过她的唇,简直是欲迎还羞的最佳表演。 她的心中突然生出了无比的愉悦,正在挑拨着她的神经,引得她作出更多的事来。 真有趣。 真有趣! 还想要看到更有趣的画面! 她松开了钳制在他手腕上的双手,似是一种妥协,却是一种以退为进的战略。 猎人首先就应该具有耐心,无论何时,都要有终究能够捕获猎物的自信。 向前看,只需稍稍的等待…… 诸伏高明刚要松一口气,就觉得自己的手掌心被人舔了一下。 不轻不重的,像是蜻蜓点水,却激得他猛地后撤,收回自己的手掌。 而原本还俯身在他面前的人,抬起头来,站直了身子,吐出艳红的舌尖,对着他露出了个笑。 那是条危险至极的美人蛇,曾在伊甸园中引诱着亚当吃下禁果,而后大笑着离去。 “对不起啊,师兄。” 她说着道歉的话,眼中却没有多少的歉意,甚至还在笑,“我没忍住。” 她垂下眼睛,似是在失落,“你要是不想,那就算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向后退了一步,身后的玻璃窗外阴雨连绵,她低着头,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明明做错了事情的人并不是他,但为什么,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却想要道歉? 或许是她看上去太可怜了,像是个做错了的小孩,只能握着自己的裙子无措的低头,让看客都心生不忍。 诸伏高明搞不清自己的脑子到底出了什么毛病,只觉得烦躁异常。 他想要咳嗽一声来清清嗓子,说一句‘下不为例’重新拾回距离与尊严。 “啪嗒。” 一滴晶莹的水珠落在了地上。 于是那话到了嘴边,又被他自个儿给咽了回去。 这该死的心软。 “……等等。” 他站起身来,拉住了她的手。 “你不是拒绝我了吗?还要说什么呢?” 她抬起脸来看他,歪了歪脑袋,有些疑惑的样子,泪痕很明显,挑起来了个自嘲的笑。 “于情理来说,我……确实不应该,但我是你师兄,有些事情导师不合适来教的,应由我来……” ——我都在说什么? 诸伏高明已然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了。 他只觉得自己的声带在振动,在拨弦,说出一个个的音符,一派的道貌岸然。 但她在笑。 那笑绽放在仍带着泪痕的脸上,如同春花盛开在了雪地中,让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不是错上加错,而是件对的好事一样。 古有褒姒一笑,便引得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这或许还真不是什么野史。 “师兄。” 她重新对他伸出手来,向前走了一步,脱下拖鞋,光着脚踩在他的鞋面上。 她那粉红色的指甲,因为凉而蜷缩了一下,然后把双手环抱在他的脖子上,向上仰起头—— 世界突然变得寂静,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没有那吵得人心烦的雨声,没有那吓得人一惊的雷声,没有俗世道理的指责声,仅有呼吸,仅有吞咽。 《了凡四训》中说道:‘从前种种,譬如昨日之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之生。’* 人有凡心,人有杂念,人有情丝。 这世界派发命运的方式太过于随意,送到每一个人手上的方式都并不相同。 未被表达的感情,并不是从此就消失不见的,正相反,它们会埋进土壤里面,悄然的生长,积蓄力量,终有一日会重见天日。 他是什么时候喜欢她的呢? 情感从完全的亲友关系变质,又是在哪个时候? 是在凶案现场的初遇,还是在那四楼破碎的玻璃窗前? 想不起来了。 他用力握住她的腰肢,脸上的红烧到了耳朵上去,就连耳尖都泛着红。 那吻从生涩的抗拒,转为迎合,她的头发不时扫过他的脸庞,带来玫瑰的幽香。 “……别叫我师兄。” 他闭上了双眼。 他不是个合格的指导者,他做错了诸多事情。 她会走错路全都是他的错,是他勾引了她,是他害得她误入歧途。 爱与死是一对亲兄弟,他愈爱她,那死亡便离他愈近,近到能够闻到冷风冰冷的吐息。 是他的错。 全部,全部都是他的错。 到这儿就可以了,停下吧,将那些不该生出来的感情通通都埋进土里,即使它们想要重见天日,也冲不破那上面的碑。 但如月枫偏偏不遂他的愿。 她轻咬着他的唇,用舌尖舔他敏感的上颚,又用手抚摸他汗湿了的头发。 “师兄,师兄呀。” 她将唇分离,笑意盈盈的注视着他满是苦痛的眼睛,凑上去吻他的眼睛。 “你的眼泪怎么会这么苦?” 门铃又一次响起了。 松田阵平站在门外,拎着一袋子染发的材料,静静的等待着。
第120章 给我哭 “外面的人,是谁?” 诸伏高明人生中头一次,有一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发生这种事情已经足够让他感到羞耻了,现在竟然还要被外人看到…… 这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太超过了。 激情褪去,羞耻感抬头,如同上万只火蚁在啃噬着他的身体,让他想要立刻逃离。 “不知道呢。” 如月枫说着,向后退了一步重新穿上拖鞋,但心中已经有了考虑。 这个点会来找她的人,应该也就只有松田阵平了。 他在长野这儿的交接工作,应该早就完成了,今天是留在这儿的最后一天。 明天一早就要赶回东京去。 哎呀,警察可真是忙啊。 她用手按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那个虫子咬出来的包,在体温升高之下,变得更痒了。 诸伏高明的视线,忍不住的伴随着她的动作移动,也终于看清那片红的真面目。 并不是他所以为的吻痕,而是虫子咬出来的包。 而他,因为误会这是吻痕,才会导致刚刚那一系列事情的发生。 “……如月,你昨天是去做什么了?” 他的表情看上去不太好。 “去了趟京都扫墓,怎么了。” 她抬起头来,带着些了然,笑着说道: “师兄啊,你该不会是以为,我和阵平酱约会去了吧?” 诸伏高明:。 他能说,其实他想的比这个还要多吗。 “你和那位松田警官,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将那杯水重新从桌子上拿起来,握在手中。 “恋人。” 如月枫秒答。 “……” 诸伏高明没说话,但被他握在手中的纸杯却一下子瘪了。 水从被挤扁了的纸杯中溢了出来,流了他一手。 看到面前的场景,导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只是笑了一下,然后拖长了声音,说道: “不是啦——是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哦。” 只是,朋友吗。 他垂下了眼睛。 对于师妹而言,或许她确实认为对方就是个普通朋友,但对于同为男人的他而言…… 那个名为松田阵平的男人,看向她的眼神,可算不上清白。 那是一个男人看喜欢的女人的眼神。 带着些温柔,带着些无奈,带着些关怀,而在看向在场的另一个男人的时候,那些柔软的情绪,就都变成了攻击欲。 但。 “太好了。” 他从桌子的纸盒中抽出张纸来,细细的将自己被水打湿了的手擦干净,而后再将桌子上的水擦干净。 她并没有男朋友,太好了。 那他这就不算是知三当三,而算是公平竞争了。 师兄妹关系虽然也不是那么正当,但总比当插入别人感情的第三者好。 在种种冲击之下,诸伏高明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前所未有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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