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痛已经压弯了她的灵魂,唯有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脱。 她不爱她的孩子吗?不,若是她不爱她的话,那她就不会强忍着这病痛仍然苟活在世上了。 可对于孩子的爱,却抵不过她对于死亡后解脱的渴望。 真是可悲。 他看着女人,心中生出了些淡淡的悲伤,但更多的,却是一种狂喜。 真好啊,在她死了之后,玛莲娜就会彻彻底底的成为他的同类了!他等这一刻已经等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然后,女人在与他对话的第二天上吊自杀了。 玛莲娜站在那里,看着那双摇摆的脚,傻了似的,就那么呆呆的望着。 若是……等到他死的那一天,她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吗? 会流泪,还是会大笑? 他站在那里,拉住她的手。 一直都热乎乎的像个小火炉的手,在此时凉得可怕,简直像是冰块一样。 但她并没有哭。 她只是,只是沉默,然后低下了头。 “白兰,自杀……死亡,是种什么感觉?” 她的手在颤抖,身体也在抖。 而他握着她的手,并没有被甩开,或许这是最后一根能够牵住这只即将飞走的风筝的线。 一旦松开,风筝就要飞走了。 他怎么知道?他又没死过。 好奇这种东西干嘛,不吉利。 “……我也不知道,但应该还是快乐的吧。” ——毕竟,对于那个女人来说,死亡是种解脱。 “快乐?真的?” 玛莲娜望着他,深蓝色的眼睛映出他难得有些无措的脸,她用手抓住他的手,凑得很近很近,近到他的唇边能够感受到她说话时的吐息。 “当然啦,哥哥怎么会骗你。” 他不自在的移开自己的视线,又不太舍得和她分的远远的,只是说道:“不要想那么遥远的东西啊,你不是还要活很多年吗。” “是啊,还要活很多年……” 她又低下头,喃喃道:“必须要,先杀了那个男人才行。” 而当时的他,并不知道,自己犯了个非常非常严重的错误。 那就是,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 而等到他终于反应过来想要纠正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 玛莲娜将她母亲的尸体从房梁上放了下来,亲手为她擦拭了身体,换上漂亮衣服,然后放进了棺材里。 而从那天之后,有些东西改变了。 一直对着所有人都是冷脸的玛莲娜,从那天开始,学会了对每一个人露出笑脸。 她本来就长得漂亮,步入了发育期之后,那种锋锐的美丽便真正的显现了出来。 她班上的那些同学被她迷得找不到北,一个个的,接二连三的跳进了陷阱中,去表白,去送礼物,去邀请她参加舞会…… 她在一天天的变得更加的明艳动人,脱离了少女的稚气,逐渐的,变得像个女人。 日子按照正常的发展,大概是她上完高中之后去上大学,然后找一份工作或者被他养着(反正他乐意),度过平凡但快乐的一生。 天啊,平凡且快乐? 这种词竟然也有出现在他口中的一天。 并且不知道为什么,他甚至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无聊的了。 然后,玛莲娜就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进入了意大利特工情报局,成为了一位特工。 ……而等到再次回来的时候,她第一个杀死的黑手党,就是那个糟老头子。 外面忠于老头子的家族成员已经死绝,而室内老头子也被一枪打爆了脑袋,倒在了血泊里。 但看着面无表情的用锯子割老头子的头的玛莲娜,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强烈的不安。 那种不安,在她满手血腥的把头颅装到盒子里面,说一会儿得拿去给彭格列看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似乎有什么既定的命运正在发生,而他却永远也无法更改。 她看到了他的怔愣,看到了他的表情,突然的露出了个笑来,将装着头颅的盒子随手往旁边一放。 然后抓住他的衣领,猛地凑了上来。 窗户外面雨下的很大,电闪雷鸣,窗户里面,鹿首和无头的尸体都在往外冒血,跟永远流不完似的,把他们的鞋子都湿得透透的。 他爹尸体还没凉透呢,然后他俩在这里啵啵。 玛莲娜嫌弃那具无头尸体挡道,直接一脚把它给踹到了一边去,又把那只鹿首也跟着丢了下去,坐在办公桌上,用腿缠着他的腰。 杰索家的衣服一般来说都是暗紫色的,这算是他们家的代表色。 但白兰·杰索喜欢穿白色,就和他自己的头发一样,而玛莲娜·杰索喜欢穿红色,也和她的头发一样。 那红和白交错在一起,血腥味成了引燃理智的催化剂,呼出的热气升腾,体温也在升高…… 然后她拽着他的头发,猛地往后一拉,使得他头皮都有些发疼,舔了舔因为接吻而有些红肿了的唇,说道:“我要把名改回去,我要叫斯科迪亚。” 她看着他,看着他写满了欲求不满的眼睛,笑声从她的喉咙中升起,然后说道:“我要去彭格列卧底了,白兰。” 喂喂喂,去什么彭格列卧底啊,彭格列算什么东西,你哥哥我可是毁灭了不知道多少个平行世界的彭格列了好嘛! 他只觉得在这种时刻提起彭格列来,简直是扫兴他妈给扫兴开门,扫兴到家了。 但现在的他,学会了一个过去的自己不屑一顾的东西,叫作‘尊重’。 ……虽然他尊重的人只有她一个就是了。 “什么时候回来?” 他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她随手从老头的办公桌抽屉中掏出烟盒来,抖出来叼上然后点燃。 烟草燃烧后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他注视着她,微微皱了皱眉头。 她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但玛莲娜还真不会抽烟。 她好像只是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来支烟庆祝一下,点上之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咳咳咳!” ——然后被呛得直咳嗽。 她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头发跟着一抖一抖的,看上去有些狼狈,而他从她的指间抽走那根烟,吸了一口,又对上她的唇。 烟气在他们之间啵啵的时候漏了出来,向上飘,地上的鹿首瞪着眼看他们,死不瞑目。 “白兰,白兰。” 她从来不叫他哥哥,一次都没有过,在再组家庭关系还存续的时候没有,而在这种关系消亡后,竟然叫了。 她对着他露出了个恶劣的笑来,用沾着血的手拍了拍他胸前的领带,叫他: “哥哥。”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而她看懂了他目光中所写着的内容,向后伸了个懒腰,说道:“不知道啦,等到什么时候全意大利的黑手党全灭了之后再说吧。” “那可是个大工程。” “我以为你会说什么这种愿望怎么可能实现的话。” “我看上去像那种人吗。” “我知道,所以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啦。”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雷声轰鸣,像是某种审判的前奏。 她看着他,脸上没了那种轻浮的笑。 她从办公桌上跳下来,抱住他,将头靠在他的颈边,“白兰,这个世界真是无聊。” “杀死了那家伙之后,吊在我眼前的那根胡萝卜突然不见了,我往前看,发现是一片虚无。” “很无聊啊。” “如果这个世界一直都这么无聊下去的话,那还是死亡来得快乐些。” 她的声音很是空洞,说出来的话不像是活人一般带着温度,而像是漂浮着的鬼魂。 而这种状态,对于因为无聊而毁灭无数个平行世界的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过来人的经验和规劝,她就离开了。 她的红发飞扬,迈出的步子充满了坚定,无人能够阻挡她的前进。 哪怕,那是毁灭。 - 玛莲娜加入了彭格列的门外顾问组织。 玛莲娜和彭格列的十代家族建立了友谊,和超越了友谊的关系。 玛莲娜…… …… 他守在杰索家族的城堡中,照料着那些失去了主人的玫瑰,不时的听到有关于她的消息。 直到,一封婚礼请柬发到了他的手中。 玛莲娜要嫁人了。 天知道,当他看到那张婚礼请柬上的那个碍眼的名字时,差点气到把请柬给撕成碎片。 他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过了。 而上一次感到这么生气,也是因为这个男的。 名为白兰·杰索的家伙,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的人,他只是暂时被人用爱束缚住的野兽。 而等到那爱远去,野兽也就再无了束缚。 他想,他要先一枪打爆他们婚车的车轴,然后再扭断那个该死的彭格列的脖子,最后拍拍翅膀带着玛莲娜离开。 妹妹怎么能离开哥哥呢。 即使没有血缘关系又怎样,她是他的半身,她天生就只属于他。 那个该死的彭格列凭什么! 那家伙能像他一样了解她吗?那家伙能知道她的真实样子是什么样的吗? 他愿意守在杰索家族,是因为觉得游子终有一天要归家,但若是游子直接准备在外面搞个家,那他还守个屁啊! 日子一天天的接近请柬上的婚期,而他手上用来打爆婚车车轴的枪也擦得锃亮。 但那枪并没有派上用场。 因为,玛莲娜死去了。 由于结婚的人是那个彭格列的黑手党教父,整个意大利有名有头的黑手党家族全都来了。 婚礼现场空前的盛大,称之为世纪婚礼也丝毫不过分。 他的玛莲娜,穿着雪白的婚纱,美得让人心醉。 她换上了衣服,站在婚礼现场的最尽头,看向所有的来宾,然后抬起了自己手中的枪。 当他赶到的时候,她身上那身雪白的婚纱已经完完全全染成了血色,正捧着沢田纲吉的脸在发呆。 他不愿去想,他们之间是不是真的存在什么会让他发怒的感情,只是对着她伸出手,说道:“走吧,玛莲娜。” 他身后的雪白翅膀,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轻轻地颤了一下,羽毛缓缓落下,落到了她染成了红色的裙边。 她站起身来,看着他,对着他露出了个笑来。 那或许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为真实的笑了,却让他的心脏猛地颤抖了一下。 “白兰,我做到了。” 做到了什么?杀了全意大利的黑手党?那种事情怎么都好,无所谓的啊! “过来,我带你回去。” 他的脸上没了笑容,皱着眉看向她,如此说道。 但她对着他摇了摇头,将子弹填充进手中的枪里,淡淡的说道:“真无聊啊,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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