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过去的生活环境,基本上就没有脱离过,对于混血儿的霸凌与歧视。 按理来说,他应该仇视这个地方的才对,但事实上却成为了为自己的国家鞠躬尽瘁的公安。 这怎么不能算是一种皈依者狂热呢? 他放在书上的手慢慢地攥成了拳头,有些长了的头发垂下,挡住了他的脸颊,让人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但他另一只没有握成拳的手还在继续翻动着自己眼前的书籍。 终于,他抬起头来,看向幻觉,露出了个‘和善’的笑来,“是不是看了邮件上写的什么东西之后,你就不会再多嘴了?” 她对着他笑,用手指轻轻点了点翘起的唇,“说不定啊。” 下一秒,降谷零就将那只信封拿了起来。 从封皮上来看,就是邮局的通用信封,雪白的上面粘了张邮票,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只能够看到收件人,看不到寄件人的姓名。 他将信封翻了个面,捏起信封后面特意做出来用来撕的封条,向另一边一拉,再往外一倒,就将两只更小一些的信封给倒到了手中。 ……谁会给他寄这个东西。 他皱着眉,看着那两个不同颜色的信封上所贴着的‘东京邮局特殊活动专属’的邮票。 “要不要先打开这张蓝色的?” 幻觉很感兴趣的提议道。 “行。” 他的回答很简短,然后直接用手撕开了信封上的火漆。 几张用他自己的字迹所写成的明信片,落到了他的手掌中。 降谷零的瞳孔猛地紧缩了一下。 这是…… “xx年8月12日,东都大学图书馆。和玛莲娜一起走了林荫道,很热。” 幻觉饶有兴致的念出了明信片上的内容。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椅子上跳下来了,低着头看他手中的明信片,一字一顿的读到。 “喂!” 他下意识的将手上的明信片扣了过去,不让她看。 然而幻觉却满不在乎的笑着,立起脚尖,在原地转了个圈,闭着眼睛继续说道: “xx年8月14日,惊险的一天。涩谷的天好蓝。表白了,耶。” “xx年8月15日,东京铁塔。夜景还挺好看的,为了凑数放到了这一天。不知道为何而愤怒,为何而失望,我感到迷茫。” …… “xx年8月17日,东京邮局。正在举行的寄往未来的邮件活动上,我写下了以上的明信片——” “别说了!!!” 幻觉的话语被降谷零打断。 他站起身来,手上的明信片也被他自己攥的不像样子。 那些记忆,那些过往,在心理医生一通瞎搞把幻觉给弄出来之后,都被他遗忘到了脑后。 不,准确来说,是他自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了。 他只要看着幻觉的脸,看着那张永永远远定格在了那个瞬间的脸,记忆中那人的声音与样貌就会变得愈发的模糊。 他不再会做那一个个重复在那七天的梦,也不再会一遍遍的看着那人落下悬崖,死无全尸。 那些曾经的记忆,以幻觉的形式被置换,不再会于他的脑中闪回,于是他便以为自己真的放下了。 但事实上是,哪有那么容易? 从那天那人的背影时脱口而出的一句‘血腥凯撒’,他就悲哀的发现,自己还是没办法忘了她。 即使忘了声音,忘了相貌又如何,她只要站在那里,他就知道是她。 幻觉的出现只是他逃避的手段而已。 “你不是……你不是她……!” 他的胸膛因为剧烈的呼吸而起伏着,攥紧了的拳头上鼓起了一条条的青筋,眼睛中也爆起了蜘蛛网似的红血丝。 但幻觉看着他这幅样子,只是不在乎的笑了下。 她慢悠悠的将自己原本像是在跳芭蕾舞一样的腿放下,歪了歪头,说道:“明信片的空白区域有限,写不下太多的话。” “未来的我,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现在的你,有让她感到幸福吗?” 幸福。 幸福到底是什么样的? 是艾莲娜医生为他包扎伤口时,心中所涌动的感觉,还是在和hiro合奏时,所感受到的感觉? 亦或者,是在那七天中的每个早上醒来时,第一眼所看到的是熟睡着的她,那种无法形容的满足感? 他不知道! 这种东西怎么也好—— 玛莲娜就算真的喜欢他,也只是喜欢着那个傻不拉几的,会将自己的真心傻乎乎的掏出来给人看的安室透。 而不是,而不是这个将一切都隐瞒,甚至想着杀了她的降谷零! 他究竟要怎么,才能将自己从未感受到,甚至感受到的也是虚假的东西,反向给她?! 过去如潮水一般,伴随着幻觉的话语,向着他涌来,片刻不歇。 而幻觉轻笑了一声,似乎完全没有看到他的痛苦,举起手指,遥遥的指向桌子上的另一个信封,那张素白的,只敷衍的放了一张明信片的信封。 “你不想看看,她给你写了什么吗?” “还是说,你真的信了,她当时说的‘说我喜欢你的意思’吧?” 她凑近了些,深蓝色的没有光亮的眼睛,像是深渊,要将他拉扯着沉下去一般,命令道: “打开。” 而他也跟受了蛊惑似的,将那张信封拿了起来,然后打开—— 从中掉出来了张明信片。 那上面用飘逸的花体字写着: 【L'amore è troppo breve, dimenticare è troppo lungo.】 而对于曾经花了一段时间,认真的钻研过意大利语的他来说,想要辨认出来这句话写了什么,实在是简单。 【相爱太短,遗忘太长。】 幻觉与他的思维是相通的,在读懂了这张明信片上所写着的内容后,露出了个有些微妙的笑来。 “竟然写着这个……中了个彩票,但却过期了吗。” 与此同时,大厅边上开着的用来通风的窗户,突然涌进了一股狂风! 那风将他手上本就没有抓稳的明信片吹得飞了起来,也将桌子上放着的打开还没来得及翻动的书的书页也翻开,发出了哗啦哗啦的响声。 在意识到那张明信片可能会飞走的那一刻,他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想要抓住它,却被椅子绊了一跤,狠狠的倒在了桌边。 他落下的手臂将书也带着飞到了半空中,从中掉出了两张薄薄的纸来。 一张纸上,在用日语所写就的【相爱太短,遗忘太长。】下,是与他在明信片上所看到的,如出一辙的花体字意大利语翻译。 而另一张纸,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正反两面的借读卡上,正面的第一行空格上写着【降谷零】,而反面的第一行空格上,则写着【如月枫】。 “透酱。” 幻觉仍然站在原地,注视着他,身影也越来越淡。 她的样貌变化着,最终与那人如今的样子变得一模一样,对着他露出了个前所未有的,温和的笑来,说道: “再见。” 她的身影变作大片大片的光点,消散在了空中,徒留他一人坐在地上,想要抓住她,却再次抓了个空。 风将书页吹得哗啦啦的响,也将他的话语隐匿在了其中。 他几乎带着茫然的,呼唤着那人的名字—— “……玛莲娜?” 那曾困扰着他,让他恼怒不已的幻觉,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第155章 阳光阴角 东京,8:21,距离会议开始还有9分钟。 入江正一在最后一遍看自己手中的稿子。 虽然说昨天彩排过一次了,但实际上,他们只是预演了一下也许会出现的情况。 比如说,开会开到一半会场突然炸了啊,又或者有人持枪进来扫射啦…… 但由于这次的承保单位是彭格列,所以他还真不担心这种事情会发生。 开玩笑,虽然说彭格列现在整体产业都洗白上岸了,但好歹也是曾经的龙头老大。 瘦死的骆驼尚且比马大,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担心一下美国人的指责与问话。 烦人的世界警察,不好好先把自己的股票犯罪搞清楚,就对别人的工作指手画脚。 更何况…… 入江正一拿着稿子的手微微向上抬了抬,挡住了自己的半边脸,露出来的两只眼睛,若有所思的看向角落。 那是一个穿着西装的黑发男人。 与在场都穿着各自组织工服的人员不同,男人身上的衣服上只有个小小的纹绣。 但对于他来说,几乎是瞬间,便能够认出来,那是彭格列的家徽。 ——是与暗杀部队的斯贝尔比·斯夸罗并列‘里世界两大剑豪’的彭格列雨之守护者,山本武。 几乎是在他投去目光的瞬间,男人的视线便如同刀子一般,向着他射了过来。 “噫!” 他连忙将稿子举过眼睛,挡住自己的视线。 但就算隔着一层纸,他依旧能够感受到男人向自己投注过来的视线。 但很快,这种视线被人挡住了。 刚刚还在那里低着头玩俄罗斯方块的如月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挡在了他的身前。 她本来长得就高,穿的厚底战术靴又为她增高了不少,挺直了腰把180的他给挡住根本没有问题。 红发魔女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则继续摁着手机,她把头抬起,望向了山本武,漠然的一瞥。 后者被她这种纯然淡漠的视线给刺了一下,刚刚还上扬的唇角慢慢拉平了。 入江正一虽然不是什么直觉系的,但也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劲,伸出手拉了拉她的手臂,“喂,玛莲娜。” 示意她差不多就得了。 毕竟,以这人以往的作风来推测,总感觉那边那个说不定也是情债…… 那边那个可是能打赢二代剑帝的狠人啊,可不能打起来! 虽然他不觉得玛莲娜会输,但彭格列就,啧,很麻烦的! “小正,我衣服要被你扯变形了。” 如月枫垂下眼睛,看向入江正一手上所扯着的自己的袖子。 欧洲刑警组织的官服,不是黑就是深蓝色的,感觉把袖子上的袖标换一下,就能无差别出演隔壁FBI。 她不喜欢。 所以,今天老老实实穿了官服来上班的就只有入江正一,她穿的还是自己的衣服。 通体雪白,在左胸前有个小小的玫瑰纹绣,布料采用方便行动的布料,整体剪裁既能上战场又能上“战场”。 ……都怪白兰,她现在在选衣服的时候也偏向于选白的了。 溅上血了会很麻烦的啊。 “抱歉……不对,你今天穿的不是战斗服吗,哪有那么容易变形!” 入江正一下意识的道歉,却在下一秒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吐槽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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