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枝间殷红如血的系带,红林深处的红色神社,神社里红衣如火妖异魅惑的神秘女子,联想起红林来历的传说,海夜觉得猜出对方的身份,并不是一件难事。 然而…… “看来,平山神宫果然是彻底遗忘了我啊。”女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带着灼人炙意的眼眸看向海夜,“认识一下,我是凤凰火,你可以叫我火鸟。” 凤凰火,传说中的妖怪,据说为凤凰涅盘时留下的一朵火焰所化,也被视为火鸟的化身。 海夜不禁愣住,她完全没有想到女子竟然不是红叶,反而会是另一个完全没有想到的传说级大妖怪,微微的沉默之后,她道:“我是海夜,山中的巫女。” “原来叫小海夜啊。”凤凰火慵懒一笑,如火焰般明亮的眼眸朝着海夜眨了眨,似乎对她颇有兴趣,“对了,可以告诉我那个鬼女红叶,是什么来历吗?” 海夜闻言,微微思索了一下,自觉没有什么妨碍之后,才将鬼女红叶的传说,向凤凰火讲述了一遍。 “呵……迷惑了大将军,死后的鲜血将这座山染红?呵,我已经知道这个所谓的鬼女红叶是谁了……”凤凰火听完,充满嘲弄地笑了笑,忽然抬起头,灼人的目光直视向海夜,“小海夜,你想知道吗?” “……”海夜缺少焦距的眼眸迎上凤凰火灼人的视线,仿佛一具精致的人偶。 “咦,我居然看不到你的灵魂?体质也很奇怪,像是黄泉子,又有些不同,有意思的小家伙。”凤凰火笑了笑,将带着强烈侵略性的目光收回,也不再卖关子了,直接道:“雾山雨绘,这个名字平山神宫总不可能也遗忘了吧?” “神社的建立者,被称为神之巫女的雾山雨绘?她怎么会是鬼女红叶?”海夜闻言微微一愣,完全没有想到夕见山的建立者,竟然会和初代幕府时期的大妖怪划上等号。 不由得,海夜想起了传闻中,雾山雨绘和大将军关系匪浅的说法。 “你真的了解雾山雨绘吗?”凤凰火忽然反问了一句。 海夜不禁轻轻摇头,微微的迟疑了片刻,她才道:“山中关于雾山雨绘的记载很少,而且很是模糊,甚至有不少矛盾之处,若非还有着一卷她的手记留存,我们可能都会怀疑她是否真的存在过了。” “这点我倒是看出来了,但凡对她的了解稍多,你就不会仅用一句‘神社的建立者’来概括了。”凤凰火笑了笑,继而忽然露出了些许自嘲,轻轻摇了摇头,“别说是你,就连我……都不敢说真的了解她。” 不知是不是海夜的错觉,她总觉得凤凰火在说这句话时,有些莫名的黯然神伤。 “这个自称凤凰火的女人,和神之巫女雾山雨绘之间,似乎有些……爱恨交缠?”海夜暗暗想道,更是怀疑这位凤凰火的性取向了,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身形不易察觉地往后退了退。 微微迟疑了一下,海夜问道:“不知神社的建立者雾山雨绘大人,和阁下是什么关系?” 凤凰火闻言没有回答,而是嘴角带着戏谑地笑容,用灼人的目光上下打量起海夜,看的海夜心中都有些发毛,忍不住躲开视线时,她才充满戏谑地道:“我说我是她女儿,亲生的,你信吗?” “……”海夜看着神情戏谑地凤凰火,完全不知道对方有几句话是真的。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凤凰火耸了耸肩,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吧,我确实不是雾山雨绘的女儿,毕竟她的孩子众所周知只有一人,那位流淌着素盏鸣尊之血的蝶公主嘛!” “雾山雨绘有一个叫‘蝶’的女儿,身上还流着素盏鸣尊的血?”海夜想起雾山雨绘和大将军关系匪浅,以及月夜见命曾向其示爱的传闻,只觉得平京末期,这些神明和大人物们之间的关系……真的好乱。 对了,还要再加上二代将军和雪姬。 当然了,海夜也知道可能人家的圈子并不乱,一切都是自己过渡脑补了,比如雾山雨绘和大将军只是至交好友,并不含男女之情在其中,又或者大将军是素盏鸣尊的后裔,那位蝶公主就是他们的孩子,而雪姬也不是大将军的妻妾…… 海夜摇了摇头,不再去脑补雾山雨绘和大将军的暗恨纠缠,认真思考了一下凤凰火的话语,问道:“传闻中,阁下是凤凰涅盘时留下的火焰所化,是火鸟的化身,不知……可是真的。” “不错,看来我的事情,多少还是流传下来了一点嘛。”凤凰火看了看海夜,慵懒地笑道。 “雾山雨绘女儿的话,果然只是戏言……”海夜暗暗想道。 这时,凤凰火忽然伸了个懒腰,似乎困意上来了,打着哈欠道:“小海夜你先回去吧,我困了。” 海夜闻言微微一愣,就见凤凰火轻轻挥了挥手,海夜只觉得自己恍惚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时,环顾了一下周围,才发现自己正在红林的边缘。 回忆着之前在红色神社中的经历,海夜不禁掐了掐手指,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进入了幻境。 “睡觉……长个快……”朱红神社中,凤凰火瘫倒在床上陷入了沉眠,不时说出一两句模糊的梦话,只是如今的她,却已不似海夜见到的成熟妩媚,身高明显矮了小半,面容和身材都变得无比青涩,看模样虽比海夜稍大,但也极其有限,至少,绝不到及笄之年。 凤凰涅磐的火焰中诞生的,自然也只会是新的凤凰,火鸟,只是尚且年幼的凤凰罢了。 …… 缓缓睁开眼睛,墨即瑶发现已是明月高悬的深夜,自己身处一片陌生的山林中,周围已经没有了早已熟悉的皑皑白雪,她不禁长舒一口气,终于成功离开了雪城的范围。 这三年来,墨即瑶一直以逃出雪城为目标,如今真的达成了,身处这完全陌生的世界,她一时竟有些迷茫,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当然,这种迷茫只是一瞬便彻底消散了,毕竟墨即瑶不是什么文艺青年……虽然她的文艺素养,其实都还不错。 “去夕见山找海时吗?”墨即瑶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先不说夕见山作为一个封闭的地方,外人进入不易,单说两人之间心灵本就相通,完全没有必要不远千里见上一面。 “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练了三年的剑,乱世之中不说能有多大作为,但仅仅保全自己,想来还是可以做到的。”墨即瑶在心中想道。 当然了,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至于现在……还是先离开这片深山老林吧,远方若隐若现地狼嚎之声,多少还是让人有些不那么舒服的。 在山林中跋涉片刻,墨即瑶忽然发现远方有火光,这让她不禁握住了刀柄,这样的深山夜林之中,出现火光的最大可能,不是山贼便是妖怪。 不过墨即瑶却没有准备避开,相反,她朝着火光,小心地一点点潜行了过去。 或许是身怀利器杀心自起,苦练了三年剑术的墨即瑶,心中竟没有一点害怕,反而前所未有地冷静,紧紧握住刀柄的手越发沉稳,准备好随时出鞘拔刀。 当墨即瑶终于接近了火光,正要往前小心察看时,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忽然响起:“相见即是有缘,何必躲躲藏藏呢?” 墨即瑶知道自己暴露了,当即也不再隐藏,直接走了出来,就看到一小片被清理出的空地上,一摊篝火正悬挂着铁锅,锅中似乎在煮着什么,在篝火的旁边,是两名同样美丽的女子。 一名清冷高绝的女子,站在篝火不远处,微微侧过头看向墨即瑶,她一袭霓裳出尘若仙,是那样的美,也是那样的冷,站在那里就让人感觉到了一股发自心底的冷意,不是冰雪一般的刺骨冰冷,也不是如雪姬那样的伤感之冷,而是烟花一般的寂寞高寒,这是一个烟花般的女子,只不过烟花的美只有一瞬,她的美却已成永恒。 而在篝火正前,另一名少女嘴角含笑地转过身,看向墨即瑶,这是一个容貌绝美却丝毫不会让人产生疏远感的少女,相比高渺清冷几似仙子的另外一人,她更像一个活生生的凡女,虽然美丽卓绝,却分明有喜有怒有血有肉。 少女的气息和普通人毫无区别,似乎完全不通武艺,她的腰间随意地斜挂着两把剑,一把是剑刃向下太刀,另一把却分明是墨即瑶前世古代的双刃长剑,如此本该违和的搭配,放在她身上却又分明给人一种本该如此的浑然天成感。
第32章 会出现在这样的深山夜林之中,墨即瑶自然不会真的以为少女空有美貌不通武艺,平凡朴拙的另一种可能性,便是返璞归真。 心中不禁慎重,墨即瑶面上却是好奇中带着一丝警惕,微微迟疑了一下,如一个少不更事初出家门的少女般,试探地问道:“在下墨即瑶,从唐国渡海来到苇原,不知两位该如何称呼?” “墨姑娘可以叫我楼……叫我柳生京雪吧,这个名字已经很少用了,但应该更符合这里的习惯,这位是我的好友烟姑娘。”篝火前的少女笑着道,指了指另一位清冷如仙的女子。 似乎比烟花还要冷上一些的女子烟姑娘,朝墨即瑶微微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便转头看向了煮沸多时的铁锅。 “看墨姑娘身上配着剑,应该也是练剑之人?”柳生京雪看了眼墨即瑶腰间的太刀,忽然问道。 墨即瑶不知柳生京雪何意,但想了想还是轻轻点头道:“所学未精,不敢言称练剑之人,不过聊以在乱世护身罢了。” “墨姑娘客气了。”柳生京雪轻轻摇头,她看了看墨即瑶腰间的太刀,忽然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墨姑娘的剑应该是一把疯掉的剑,还沾染过凤凰的鲜血,剑的疯狂与凤凰的高洁纠缠在一起,已经无解无分,这柄剑虽然承认了姑娘,但使用之时还是当慎之又慎。” 墨即瑶闻言,不禁心中一动,当初雪姬也说过这是一柄疯掉的剑,只是不曾提到剑上沾染过凤凰之血,她见柳生京雪竟然提及,当即就想要询问。 可这时,柳生京雪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然转头看向远方,然后轻轻摇了摇头道:“有新的客人来了,不过看样子是不速之客。” 墨即瑶闻言,只能暂时收下了心中的疑问,好奇地沿着柳生京雪的视线望去,却只看到远方的漆黑一片,她收回目光看了看平静等待着的柳生京雪,也只能按下心静候。 足足过了小半盏茶,遥望着远方的柳生京雪忽然道:“墨姑娘,能在这般山野之中相逢,我们也算是有缘了,接下来我会赠姑娘三剑,至于能从中领悟到多少,就全看姑娘自己了。” 墨即瑶闻言微微一愣,刚想要询问,忽然听到了枯枝残叶被踩踏的声音,她当即循着声音望去,就看到一句披着残破甲胄的骷髅,正缓缓从黑暗中走出。 墨即瑶微微一愣,这具骷髅她不久前刚刚见过,正是二代将军雾山秀朝的遗骨,身死而战意不消的千年不倒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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