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床尾,奇犽就坐在靠窗的软椅上,开始有意保持距离后,他进房间也不会随便坐在我的床上。在细节方面,他一直做得很好。 看到我捧着手机迟迟没有拨通电话,他发问,“为什么还不给叔叔打电话。” “我在思考,要怎么和爸爸说,我也要打擂台了。” “笨蛋,不要说啊!叔叔说不定以为是我安排你去的……呃,虽然的确是这样。”他一愣,着急道。 我哈哈笑道,“你放心,我要是不愿意,你也不会强迫啊。你对我那么好,爸爸妈妈都知道的。” “……”奇犽被我一句话制伏。 “而且不说的话,也会让她们胡思乱想的,还是主动交代最好,毕竟都是我最亲的人。” “难道看到你受伤,叔叔阿姨就不会担心吗。” 这的确也是一个问题,知道我在做这么危险的事,绝对会担心。 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反而会幸福,可如果哪一天我真的遭遇不测,她们却毫不知情,最后从别人口中得到一个噩耗,那不是伤害更大? 已经坦诚了,就不需要隐瞒太多。 留意到我眼神的变化,奇犽也明白了我的选择,他就不再劝,让我自己做主。 小猫从兜里摸出糖球含嘴里,保持了安静,我则是拨通了爸爸的号码。 在将近一个小时的沟通中,奇犽一直在竖起耳朵听,虽然没插话,但感觉得出来他挺在意的,在乎自己在我爸妈心中的形象。 我妈妈也在一旁听电话,我和爸爸解释了,又和妈妈保证一定会小心,还说她们要是不怕失败的话,也可以下注买我赢。 一向对这些擂台押注没兴趣的妈妈,表示不管自己女儿打哪一场,对手是谁,她都押我赢。 在这里感受到了浓浓的母爱,以及家里人给我的海量信任。 笑着挂了电话后,我还沉浸在美好的家庭氛围中,过了会儿,我才想起奇犽还坐在房里。 与小猫清透的眼神对上,我微笑地说:“爸爸要给你下注八十万戒尼呢。” 奇犽沉吟道:“还是保守了。” “对他来讲可是很大的信任了,给西索都没买过这么大呢。” “别拿我和那家伙比。” “是,不比,晚上的时候我要背包去看你比赛。” “提前半小时去,我带你拿票找位置。” “嗯。” 夜晚八点,我们从旅馆出发去天空竞技场。因为是高阶层的擂台比赛,买票进场的游客很多。 我还听到了有人在讨论奇犽的名字,厅内的液晶屏幕播放着奇犽过往的比赛,还有他的对手。有专门下注的地方,还有一些旁门左道的,比如私自开的赌注。 非官方渠道的,奇犽让我看都不要看,免得惹麻烦。 我表示知道了,他和售票员兑换了票,带着我去专属的擂台场。 两百层以上的场地与低层的擂台很不一样,不仅是独有的,布置的像舞台一样,进场走廊上的彩灯极具氛围感,还有专业的解说主持人与裁判。 感受着以前生活中根本不会接触到的场景,我也隐隐地亢奋起来,我看向奇犽,眼睛亮晶晶地说道:“我一定会给你加油的!” “敢不敢把你的钱都押我身上啊。”奇犽勾起唇角。 “我进场的时候就在官网上全部下注啦!” “……动作这么快?”小猫吃惊。 “当然啦,全身心支持你!” 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不自在,奇犽捻动着自己的刘海,嘀咕道:“这下压力很大啊,输了的话,你和叔叔的钱都打水漂。” “没了还能赚,不过我觉得你一定会赢的哦。” 看着我笃定的表情,少年掩饰不住眼里的笑意,他想伸手摸摸我的脑袋,却又挪开了手掌,将这个亲昵的动作变为了普通的拍肩膀。 找到位置后,我乖乖坐好,拿出纸笔决定好好观战做记录,可以不用录视频,因为奇犽说主办方会全方位地记录下来的。 九点钟,实况转播的频道开始直播,奇犽和他的对手从通道的走廊来到擂台上。而全场早已坐满,可以说是一片热闹。 氛围灯光一阵乱闪,紫色的彩灯晃过少年的眉眼,主持人让比赛选手说几句话,和观众打个招呼。 奇犽拿过话筒,转向我所在的观众席,调皮地说道:“会赢哦。” 他只说了这一句,却像是专门说给我的承诺,搞得我脑袋冒蒸汽,红透了脸。 有种被当众告白的激动感是怎么回事。 “奇犽,加油啊!” 一下上头,我站起来对着他大喊。由于我的呐喊助威,周围的人像是被感染,马上也为自己下注的选手助阵呼喊,甚至有举灯牌、敲击矿泉水瓶的。 我要不要下次拿个扩音器过来? 比赛一开始,对手先发制人。奇犽全程防御,他有一次想出手了,但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将手插回裤兜,脚下步伐灵活,只是闪避着。 我全神贯注地望着,将自己观察到的情况写下来,对手很明显与奇犽差了几个段位。原来同样是两百层的选手,也还是会有巨大的差距。 看了半个小时,我忽然悟出一件事,奇犽之所以打的像玩耍一样,还尽量增加了观赏性,是为了方便我观摩学习。但实际上这样的战斗方式不是他的个人风格。 我没怎么看到过他正经的战斗,但从他之前在森林里保护我的情况来看,一般是出手干脆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如果判断是危险的东西,他会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奇犽在利用实战教我如何对敌,如果不是教学,他早就结束擂台赛了。 这场战斗持续了一个小时,奇犽没有采取一招制服的方式,而是慢悠悠地去获得击打分数,从而拿到了擂台胜利。 几乎是一结束,我就接到了爸爸的电话,他在那边激动地欢呼,并且问奇犽还有哪几场比试。 不过问到后面,爸爸还是将注意力挪到了我明天的擂台赛上,他说他和妈妈不去柑子林干活,也不去赶集,会准时守在电视前给我加油的。 观众席的人陆陆续续退席,等我结束通话后,奇犽也已经在场外候着了。 我把自己的笔记递给他,“你看,我有充分动脑子,去分析你的战斗!” 翻阅完以后,奇犽用本子敲了敲我的脑袋,“还算用功,等你明天打赢,我教你一点揍敌客家的招。” “是要学什么黑虎掏心之类的招式吗?” “被你说的很蠢是怎么回事,掏心这招就放弃吧,是暗步和肢曲。” “名字听起来就很酷。” “不然呢,像你这样,猫猫甜品站~”某人拿腔拿调地念着。 “甜姐酷弟不也挺好。”我弱弱地抗议了一下,可我马上反应过来一件事,奇犽很笃定我明天会赢,所以我又问道,“你这么确定我会打赢?” “当然了,我还押了你,不过第一层的押注也有上限的,不然我把存款全押了。” “别冲动!万一我输了……” “拜托,你好歹是我教出来的,第一层而已,有什么打不过。我今晚再给你突击训练一下,一会儿官网就有我的擂台视频了,回去分析。” 霸道地不给我反驳的机会,奇犽又做下了决定。 等我们回到旅馆,官网的确动作迅速地上传了最新的视频,奇犽这场是这一周以来,唯一的一场两百层战斗。 视频成为了官网的本周头条,我下载下来后,发现镜头很容易给到奇犽身上。 “你有没有发现……”我扭头看向旁边的人,问着。 “嗯?” “你的镜头尤其多。” “没注意。” “原来战斗的擂台赛也看脸啊。” 随着我的感慨,奇犽卷起本子,又戳我的脑袋,“别想有的没的,专心点。” “是,奇犽老师!” 第二天早晨。 我很早就醒来了,一想到八点就要去打擂台,紧张到抖腿,吃早饭的时候也没吃多少,怕自己吃多了,一会被揍,然后全吐出来。 将头发盘起,没有化妆,穿的是轻便灵活的运动服,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七点走入竞技场第一层,和两百层的待遇是云泥之别。第一层的观众也多,但擂台摆了好些个,观众想看哪一台就看哪一台。 有人认出奇犽是两百层以上的选手,对于他在此出现感到诧异,还有些莽子对着他放话,以后一定会挑战他。 奇犽像个明星一样,对着周围摆摆手,然后再不理睬。 我发现来参战的女性也不少,有的还和我友好地打招呼。我假装很自信地微笑,等到我一个人坐在角落时,我就忍不住抖腿。 一瓶冰镇过的汽水贴到我脸颊上,刺激的冷意让我兔子一样躲开,奇犽拉开拉环,将喝的递过来。 “我不喝,免得一会儿上场想上厕所。” “……你怎么忽然这么紧张了。” “大概是第一次,我有种又渴又不敢喝水的感觉。” “什么鬼。” “你先别和我聊天,我冷静下,我居然要和人主动干架了。” “没什么的,两三下你就能解决对方的,而且你连森林里的魔兽都打过了。你的对手还没有豪鼻狂猪厉害。” 不得不说他是会安慰人的,微妙地给了我一点信心。然而我还是很局促,忍不住化身裁缝,一直抖着腿。 之前也打过布莱克,那也是因为他被控制要伤害赫丽,情急之下我不会想那么多,可现在主动战斗,对象又一样是人,多少有些不安。 既怕自己打不过,又怕自己打死人。 或许这一次,是真正意义上的破胆,为我以后与人为敌时的平稳心态做铺垫。 耳边传来奇犽的声音,他喊了我几次,我才从自己的情绪里抽离出来。 突然,少年握住我的胳膊,帅气的一张脸靠近过来,我本来就拉紧的情绪更加拧成麻花,一口气提到嗓子眼。 四目相对,他已然贴到眼前,我什至能去数他的眼睫毛。 脑子空白了! 思绪敛在眼底,奇犽错开几分,鼻尖快要触碰到我的面颊,他轻轻说。 “是我让你紧张,还是战斗让你更紧张。” 如果不是他这么问,在这几秒里,我完全忘记了即将上场打擂台的事情。 原来紧张的事情也能分等级啊。 把自己当成克服我怯场紧张的一剂猛药,我在奇犽的“治疗”下,发现自己对擂台的恐惧不值一提。 明显是奇犽这么暧昧地试探,更让我心乱如麻。 “打赢给我看看,输了就要惩罚你。” 这么一番似笑非笑的恐吓,让我心头犯怵,从这里得到的几分压力,变成了一种外在的驱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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