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忍不住红了眼眶,赶紧低下头,抿唇不让人瞧见。 “月揽姐姐可别这样。”黛玉穿好衣裳,顺势垂下手,捏了捏月揽手指,仰头看向月揽,轻轻伸手摇了摇。 月揽轻吸了一口气,缓了缓,哀求的目光看着她家姑娘,忍不住的开口说道:“要不我也随姑娘一道去吧,虽说有弄弦在,可雪雁和点酒毕竟还小呢,多带个 丫头伺候姑娘不好吗?” “又说昏话了。”春心蹲在黛玉身前,理了理裙边的褶皱,将小香囊掖进姑娘的衣袖里,起身对着月揽说道:“你也知道两个丫头年龄小,你要是去了,手里的那些事儿可如何是好?” “春心说的没错。”顾有枝收拾好梳妆柜前的首饰,走到几个丫头面前,轻轻将她们推向黛玉身前,揽着月揽,对着几个丫头说道“只是暂时的分离而已,等日后事情理顺了,还怕见不了面吗?没有机会伺候姑娘?” “而且,你们可是被委以重任的人,事情可轻松交不得他人,想想手里握着姑娘那么多家当,不好好打理可怎么行?等日后姑娘出嫁了,这些东西可都是姑娘的依仗了。” “妈妈说什么呢。”黛玉听着扭头不搭理。 顾有枝好笑的伸手点了点这丫头。 “我哪里不知,只是舍不得姑娘罢了。”月揽一说便忍不住哭了出声,便头靠在雪雁肩上,好不可怜。 黛玉看着也眼底发热,嗓音沙哑的说道:“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又哭这些做什么?” 春心拉了拉,抬手捏着帕子擦拭泪痕,扶着姑娘走出了内间。 外间婆子丫头们已经将早膳布置好,因着一早就要出发,也不敢准备太多怕吃了积食,坐船胃里不舒服,所以就用骨头熬了点咸口的米粥配着时蔬。 等伺候完姑娘洗漱,收拾完毕之后,黛玉转身在这间她生活了数年的屋子里慢步走着,看着里面的一桌一椅,每一个角落都是她生活过的痕迹。 从姑苏的摇篮到扬州的闺房,从牙牙学语到如今已然亭亭玉立,马上她就要前往陌生的京城了,怀抱着那副四季图,黛玉眨了眨眼,憋住泪意,默默给自己力量,看向身旁的顾妈妈,扬了微笑,轻声说道:“走吧,妈妈。” “嗯,走吧姑娘。”顾有枝扶着黛玉一同转身出了书房。 出了房门就见春心携月揽、桑安等黛玉院儿里的一众丫头婆子跪在院子里,见姑娘出了齐齐俯身拜别:“望姑娘顺颂事宜,百事从欢。” 暖阳出升,伴随着秋日的雾气,让这瞬间显得格外温情,从这一刻开始,她们都将与姑娘短暂的分别了。 黛玉站在廊下,看着院子里的丫头婆子,这些从她幼年便伴随她成长的人,抱着画匣的手不自觉地抖动,嘴角微微颤动,屈膝回礼说道:“起身吧,往日多亏了诸位姐姐嬷嬷们的照顾。” 春心起身走上前去,搀扶住黛玉,哽咽的说道:“让我们送姑娘出府吧。” 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没有资格那么浩浩荡荡的在码头送别姑娘,只有尽最后一点心意送姑娘出府。 黛玉点点头,看向走廊一端的长廊,对着顾妈妈说:“妈妈随我一道走走吧。” 一行人慢慢的跟着黛玉一路穿过花园,路过园子里的那从竹林,微风轻轻拂过竹梢,引的它们争先恐后的随风而动。 走过风雨长廊,路过一处花窗时,黛玉小步跑上前去,站在窗前四处摸了一遍,在一处刻纹上停了下来。 扭头对着顾妈妈说:“妈妈还记得吗,这是我刚来这处宅子时跟阳哥哥一道刻的。” 随后从花窗探出头看向窗外的庭院:“当时我们就偷偷躲在这里吃葡萄,还埋了几颗种子呢,可惜没长成。” 顾有枝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看着黛玉回忆着年幼的种种,那种戏外人又戏中人的恍惚感,突然让她无措了起来,是前世今生吗? 顺着记忆顾有枝看向那处花窗,看着那几道历经数年已经浅淡的痕迹,浅浅笑着说:“当然记得,那边夏末,盯着午后的大太阳躲在那颗松柏树下,而去我还记得你们还是偷偷拿的太太的簪子划的,后来顾阳被他爹狠狠揍了一顿。” 黛玉想着抿唇一笑,继续向前走去,回头看着顾妈妈说:“小时候两个哥哥可是帮我挨了不少打呢。” 路过假山,站在曲桥边,黛玉站定在曲桥的一头看向对面的栖子堂,一寸一寸抚摸着手里的画匣,喃喃自语:“从母亲走后,爹爹就一直在那对岸,谁也无法走的进去。” 看向曲桥畔的这一池碧水,黛玉思绪渐渐远去。 “爹爹,快来看。”只见一个尚在总角的小孩,提着一盏莲花灯在夜色里蹦跶着,从曲桥的一端朝对面的望月的男子跑去。 那男子闻声收回目光,扬起嘴角看向桥上的孩子,赫然是年轻时的林如海,气质与他年暮并无二般,一样的温润有礼,儒雅稳重。 只见他站在清冷的月光之下,缓步朝桥上走去,温声说道:“玉儿,慢点,当心掉池子里了。” “才不会呢。”小黛玉俏皮的做了个鬼脸,举了举手中的花灯,“爹爹,中秋节,我们放花灯吧。” 林如海走上去,俯身将小黛玉抱了起来,仰头看向怀里小小的黛玉,接过她手中的花灯,说道:“好的,爹爹陪玉儿放花灯。” 抱着黛玉一路走到书案前,执笔点了点墨,将笔放进小黛玉的手心里,干燥有力的大手覆盖着小黛玉小小的手,对着花灯慢慢描绘了一只丑丑的兔子。 “兔子?”小黛玉仰头看向高大的父亲。 “哈哈哈。”林如海看着怀里憨态可掬的幼儿,爽朗的笑出声来,说道:“兔子。” 好吧,丑兔子也是兔子,小黛玉贴心的给丑兔子点上了红红眼睛。 中秋月夜,父女二人在这池秋水中放生了一只丑兔子。 黛玉回神,转头看向月揽,月揽会意招呼丫头端了炭盆过来,黛玉将手里的画匣递给顾妈妈,从雪雁手里拿了前几日誊写的佛经点燃,焚烧放了进去。 一阵风拂过,席卷着冒着火光的灰烬越飞越远,越飞越高。 黛玉仰头望去,一行泪水顺势而下,看着远方悄悄说道:“女儿要走了爹爹、娘亲还有弟弟,等日后回姑苏看望你们了。” 顾有枝在一旁看时候差不多了,将画匣递给春心,拿了一件斗篷缓步走上去,将斗篷拢在黛玉肩上,轻声的说:“姑娘,走吧。” 黛玉低下头,抬起手帕轻拭眼泪,点了点头:“嗯嗯。” 走到外书房附近就见墨方已经后在那里,见姑娘到来,快步上前行了个礼,就侧身跟在身后。 绕过会客厅远远的就瞧见林管事一行人在门口等候,待黛玉走近后均俯身行李:“姑娘安好。” “林叔早。” 听着身后传来动静,顾有枝便头看去,就见贾琏等人也此时出了门来。 黛玉瞧着连忙转身过去,见人走近端着的屈膝行了个礼:“表哥。” 贾琏颇有风情的收其手中的扇子,拱手回礼,起身说道“林表妹好,昨夜休息的可好?我们此去京城路途遥远,若是途中有所不便,一切记要告知随行的大夫。” 黛玉闻言微微点头:“多谢表哥,黛玉知晓了。” 贾琏说罢便看向林管事,挑了眉头,抬着下巴:“可收拾妥当了?走吧。” 然后转身迈进一旁等候多时的轿子。 春心将画匣交给顾妈妈,几人再次向黛玉屈膝拜别:“姑娘一路多多保重。” “嗯,你们也一样,不拘那些黄白之物,别委屈了自己。”黛玉看向那些丫头婆子轻声说了几句,便搭着雪雁的手进了轿子。 顾有枝看着春心等人,近身轻轻揽住她们的肩膀,轻声安慰的说道:“听姑娘说的,好好照顾自己,遇事多听林管事的话,等到了京城我就托人寄信给你们。” “嗯,顾妈妈…”桑安扑倒到顾妈妈怀里,痛哭出声来,抽泣的说:“我们会等你的来信的。” 月揽红着眼将桑安抱了回来,泪眼婆娑的说:“顾妈妈快去吧,我们不会辜负姑娘的期待的。” 顾有枝重重的回抱了几个丫头,哑声说道:“等着我们。” 说完便随着墨方一道,追着走远的轿子。 黛玉一手掀起帘子,拽着帘子的手微微使劲,远远的朝林府看了去,便头收回视线不忍再看,松手将帘子放了下来。
第20章 “嗯?船怎么停了?” 自从上船后,顾有枝这个旱鸭子就惧水晕船,这七八天一直待在自己身边房间没有出去过,连船行到了哪儿也云里雾里的,下午时刚想趁着清晨空气好,打开船的窗户透透气居然发现船舶停在了河面上。 处于好奇于是探出头往远了看,发现附近也有三三两两的船只停在那儿,边遂揉着太阳穴边,走出了船舱。 站在甲板上,就见船老大站在船头,正在挥着手中的旗帜跟前方打着手势,林家这次出行上京一共三艘船,两艘货船和一艘客船,林管事压着一艘货船跟着贾琏、贾雨村等走在前面,顾妈妈和墨方带着丫头婆子随着黛玉坐着客船跟在中间,最后一艘货船跟随在末端。 顾有枝扶着船身站在一侧,见墨方跟船老大说了几句就转身朝后走来,于是上前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一片都停行了。” 墨方走上去扶着古妈妈在一旁的箱子上坐下,方说道:“说是前方漕运码头封了口子,禁止船泊进去,今儿晚上怕是靠不了岸了,只能在河面上停着。” 顾有枝听着皱着眉点了点头,看着河面不明所以,于是起身打算去黛玉船舱里瞧瞧:“那行,记得提醒一下大家,夜里警醒点,我先去看看姑娘。” 说完便扶着身下的箱子站了起来,扶着船身去了二层的房间,刚进船舱走道就遇着了外出的王嬷嬷携点酒一起从一侧的房间出来。 “顾妈妈好,精神可好点了?”点酒端着一份桂花甜酒酿,一见顾妈妈就笑着打了声招呼。 “这外面怎么停船了?”王嬷嬷等着顾有枝走上前,两人并排边走边聊朝黛玉房里走去。 顾有枝看着点酒点了点头:“好多了,这两天可算缓了过来,前段时间可没少折腾。” “说是前面漕运码头关了口子,我刚刚出去一瞧,哎哟,河面上泊了不少船呢。”顾有枝透过窗口向外晃了一眼,对着王嬷嬷说,“今晚估摸着要在这片过夜了。” 几人没几步就到了门口,点酒上前瞧了瞧,不消片刻雪雁就开了门,看着门口两位嬷嬷都在稍稍些许诧异,接过点酒手中的东西,转头看向靠在窗边愣神的黛玉说道:“姑娘快瞧瞧,今儿这夕阳可是朝东边落下的,两位嬷嬷都来了。” 说着就将人请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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