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把鸳鸯吃惊了不少,她本就是收到了王夫人的话,说是宝二爷不好了,让她借着老太太的名义,将一军林姑娘那里,使得她只身前往怡红院罢了。 若说鸳鸯为何听了王夫人的话,还得怨贾赦那色令智昏的老不羞的。 虽说鸳鸯在老太太跟前儿立了誓,绝了大老爷的念想,但是老太太到底是年龄大了,若是哪天老太太一走,说好听点她是伺候过老太太的人,说不好听点她也就是个贾府普普通通的家生子罢了,又如何去与大老爷抗衡? 死之一字倒是好说,但她又如何能连累自己的老爹和哥嫂。 偏偏二太太在这时站出了身,替她允诺,若是日后大老爷再提纳妾之事,定会出言保她后半生无忧。 她身为老太太的贴身丫头,自然比谁都清楚老太太的身体状况,而王夫人的允诺,就恰好就掐住了鸳鸯的命脉。 思及到此,鸳鸯连忙转身,却偏偏不巧被大太太的人叫住了。 “鸳鸯姐姐,且慢。” 鸳鸯背对着大太太等人,暗暗咬了咬牙,闭眼转身,瞧着走到跟前的大太太,上前几步。 “原来是大太太来了,这黑灯瞎火的也没瞧个仔细,大太太这深更半夜是……” 刑夫人噙着笑走上前,越过了鸳鸯,跨过东西穿堂,抬眼看了一眼黛玉的院子。 虽然院门紧闭,依然可以透过门缝之间看见里面的点点灯火。 “说来也怨我这个做舅母的,平日里待自己个儿外甥女疏忽了,这才让那些不知道自己个儿身份的人爬到了头上来。 若不是我清楚老太太觉浅,平日里素来有点香入睡的习惯,这会儿任谁都唤不起,不然还真着了你的道了。 怎么的,鸳鸯姑娘这是要拿老太太做筏子,断了她们祖孙亲不成?” 这话说的鸳鸯后背直冒冷汗,连忙解释道:“大太太可莫要说那些伤人的话,不过是二太太说宝二爷夜里受了惊,叫林姑娘过去问个清楚罢了,何苦这样埋汰人。” 刑夫人闻言不屑,站在昏暗不明的灯光里,冷眼瞧着鸳鸯,她与王夫人各自为阵,平日里姐姐妹妹叫着好听,但终归利益相互碰撞。 说的好听是个一等将军诰命夫人,说的不好听她就是个续弦,又没个亲生儿子傍身,在府里地位尴尬。 好不容易逮着个鸳鸯,若是能让她入了贾赦的门,她们夫妻二人也算是把住了老太太那一份东西。 谁成想这丫头倔的要命,居然以死相逼,情愿出家做姑子。 “宝玉受惊?” 刑夫人闻言诧异不少,她本就入了睡,忽闻王夫人的人带着一众奴仆打进了黛玉的院子,她这才火急火燎的来探个究竟。 半路又听说了鸳鸯这事,可算让她找到了把柄,于是更是忙不迭的过来,开口就要给人定罪,没想到居然是因为宝玉? 鸳鸯瞧着大太太不像作假,这才细说道:“可不是,我也是听了二太太那边的话,说是宝二爷犯了旧疾,痴傻了起来,又担心老太太知晓了受不了,这才……” 说着就抬头看了一眼林姑娘的院子。 “这事儿跟黛玉有何关系?” 鸳鸯听了一顿,尴尬的摇了摇头,支支吾吾道:“二太太说宝二爷同林姑娘说了几句,回去就不对了,猜想应是同林姑娘有关,这才命人来请。” “来请?”弄清楚事情原委之后,刑夫人反倒不急,又不是她的儿子出事,她又何苦做个讨不到好的烂好人,施施然的走到门口,转身回看鸳鸯,冷声道,“这架势,怕是和请之一字搭不上边吧?” 说着刑夫人就抬手敲响了院门。 手边刚落下,里边雪雁就打开了门。 她早在门口听清了外面的对话,也知晓这门无论如何都会开的,更何况大太太亲自前来,于是与王嬷嬷对视一眼后,在刑夫人敲门之际,开了门。 “大太太。” “嗯。”刑夫人抬腿跨进了院子,一入眼就被这红彤彤的灯光闪了眼。 慢步走进院子,就瞧见王夫人的陪房郑华家的,躲在一众仆妇身后。 刑夫人也没有搭理,走到顾有枝跟前,看了一眼紧闭的正房,开口问道:“我那外甥女可受了惊?” “给大太太问安了,有劳您跑这一趟。”顾有枝走上前,抬手叫了点酒搬来椅子,扶着刑夫人端坐在院子里。 听着刑夫人的人话,顾有枝抬手抹了抹眼泪,哽咽道:“可不是受惊了,我家姑娘身子本就不好,这两年多亏了老太太和太太的照料,身子宽松了不少,还以为这好日子可算是来了。” 说着顾有枝就委屈的哭着,抬手指着郑华家的控诉道:“谁成想,还没过个几天舒坦日子,就被这群刁奴这般折腾,深更半夜的居然打着二太太的令,闯进了我家姑娘的院子。” 刑夫人抬眼看着躲在人群后的郑华家的,皱眉询问道:“你这又是来做什么乱了?扰的内院不得安宁。” 郑华家的扭捏的从人群里出来,对着刑夫人福了福说道:“大太太有所不知,我家二爷犯了病,太太差我们来请林姑娘过去问话呢。” “真是笑话,宝玉生病不急着去请大夫,让你们这群五大三粗的仆妇进后院来拿人?”说着刑夫人就将手里的扇子摔在了郑华家的身子,怒气匆匆地说,“谁不知道宝玉是老太太的命根子,来这里拿什么乔,要我说,若是宝玉有个什么不好的,头一个整治的就是你们这群奴才!” “那也是我们太太说了算。”郑华家的听后小声蛐蛐道。 刑夫人闻言眼里泛着冷光,一眨不眨的看着郑华家的人。 惹得郑华家的浑身不自在,别扭的咳嗽了几声,将身子转到一旁。 “果然是一群不知礼数的奴才,主子跟前儿都敢大不敬,是给你的胆子。”说着王嬷嬷就上前,抬手就给了郑华家的一巴掌,一下子将人掀翻了身。 “你!我可是二太太的人!” 郑华家的捂着脸,挥手推开了身后搀扶她的人,伸手就要去打回来。 点酒眼疾手快的站到王嬷嬷跟前,将人护住。 顾有枝走上前,挑眉道:“那有如何?二太太都是贾家的人,更何况你们这些做奴才的。” 郑华家的颤抖着手指着,一时说不出话来,抬头就看见鸳鸯闪身避到刑夫人身后,悄摸的对她皱眉摆了摆手。 郑华家的这才没有言语,瞧着来者不善的刑夫人,心下暗自思衬了片刻,冷言道:“我们且等着。” 说完就带着人离开了黛玉的院子。 鸳鸯在一旁瞧着,默不作声的跟着离开了,走出院子追上了郑华家的,低声问道:“宝二爷那边怎么说?可别真出了什么事才好。” “我哪儿知道,出来的时候只听说宝二爷不好了,太太着急忙慌的要我来拿人,多的我就不清楚了。” 说完郑华家的人捂着脸就走了,心里恨惨了黛玉院子里的人,好歹她也是太太的陪房,在府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居然被人当众扇了巴掌! 想到这里,郑华家的眼里就跟萃了毒一样,快步朝园子里走去。 她倒要看看,她们有多能耐! 黛玉等着院子里清净了下来,这才随着春心出了门,看着院里的大舅母,眼里就泛起了泪花,奔赴上前泣声道:“多亏了大舅母前来,不然今夜还不知该如何收场。” “你这孩子今夜也是受了苦了,你那二舅母一遇到宝玉的事就犯糊涂。”刑夫人心疼的将人揽进怀里,柔声安慰道,“不用怕,明儿老太太自会为你 做主。” 黛玉闻言窝在刑夫人的怀里点了点头,眼里却是一片清明。
第95章 这厢郑华家的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黛玉的院子,一路冲进了园子里,看着灯火通明的怡红院,狠心死死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根,瞬间眼泪直冒,抬手捂着脸就哭喊着跑了进去。 “太太,您可要给小的做主啊。” 只见屋子里王夫人正蹙眉坐在厅堂里,下首跪了不少宝玉院里的丫头婆子,宝钗站立在通向内室的隔扇前,抬头朝里张望着,内室中两三个大夫正在合医会诊。 听着哭喊声,宝钗率先回过了头,就瞧着姨妈的陪房红着脸闯了进来,心下暗道不好,抬眼朝上首望去,果然见王夫人眉头皱的更深,对着扑倒在脚边的人呵斥道:“大呼小叫的干什么!没瞧见这会儿正乱着吗!” “太太......” 王夫人现下正是忧心宝玉的时刻,根本没有余力操心其他的事情,于是也没有看出郑华家的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抬眸看向屋外,只见除了她自己的人,没有瞧见他人的到来,于是冷声问道:“我让你叫的人呢?” 话音刚落,郑华家的就掩面哭泣了起来,不住的摇头说道:“可没有王法了太太,我本是好声好气的去请人,谁成想林姑娘院里的人不把我放在眼里也就算了,还压根儿不把太太放在眼里,伙同大太太一道将我们驱逐了出去,还给了我一巴掌。” 说着就将自己那受了巴掌的脸,凑到王夫人的眼前,赫然一个巴掌印显现在眼前,一下子刺痛了王夫人的眼。 “这哪是打的我的脸啊,这根本就是打的太太的脸面啊。” 说完郑华家的就呜呜的伏地痛哭了起来。 一旁的宝钗听完,慢步都到王夫人身旁,对着地上痛哭的人问道:“你是说大太太也在林妹妹那里?” “可不是。”郑华家的一下子抬起头,心里全是说不完的愤懑,张口就道,“也不知大太太何时同林姑娘走得那般亲近了,太太,您是没瞧见大太太那架势,跟护犊子似得,旁人都走近不得。” 王夫人听完手里不住的转动着佛珠,眼里晦暗不明的看着远处悬挂的红灯笼,一字一句的问道:“鸳鸯那丫头可有带话去?” 郑华家的直起身来擦了擦眼泪,闻言,眼珠子一转,哽咽的说道:“话倒是带了,但耐不住林姑娘院里的人势大,不把老太太跟前儿的人放在眼里。” 说完就见王夫人“啪”的一声将手掌拍在案桌之上,一下子竟然被气笑了起来。 “真是个狂妄的丫头,跟她那早死的娘一个德行!” 一时间屋子里出奇的安静,只能隐隐的听见内室大夫低声交流的声音,丫头婆子们都龟缩在角落里,恨不得一个个瞎了眼、聋了耳朵,心里暗恨着自己的倒霉,竟然在今日当差,遇到这等破事。 宝钗闻言止不住的皱眉,对着口无遮拦的姨妈叹息不已,看了一圈屋子里的人,好在都是姨妈手底下的,私底下敲打一番也就罢了。 拿了桌上的茶水走上前去,安抚着递到姨妈的手边,捏了捏她的手心,轻声道:“难为姨妈为了宝兄弟的事急昏了头,眼瞧着天色渐渐明了,咱们还是看看宝兄弟那边如何了,其他的事等等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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