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 真的像是薛仁贵所说的那样,参与到大唐对境外各国的作战之中。 “公主在想些什么?”阿史那卓云发觉在明明已经看不见薛仁贵身影后,李清月还站在原地愣神,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反正她不会觉得这个举动是安定公主对于薛仁贵依依惜别。 就算小孩子真明白分别是什么意思,也不会在这等并没多大交情的两人之间。 李清月这才回过神来,收起了脸上那些过于深沉的想法。 她总不能说,她又因方才的那个志向,进而琢磨起了两件事。 其一便是,她至今为止还没有领到的封地,是不是也遵循同类递减规则。那么很有可能,她拿到一户的封地算了一个数值后,额外的二百多户封地,也仅仅是个添头而已。 若真是如此的话,就算她凭借着母亲的支持,拿到了历史上太平公主所拥有的三千户实封,对于增长寿命也仅仅是杯水车薪。 或许比起内部领封,对外扩张才能算是完全不同的门类。 其二就是,她也忽然意识到,若说对于历史上的武周还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和母亲政见一致的将领实在是太少了,其中卓有才华的,更要再减去一半。 就算这依然是一个文官也能打出非同凡响战役的时代,将领相比于李唐打天下的时候依然是断层的少。 如果她也能…… 她也能去做个允文允武、能征善战之人,为李唐,或者说是为后面的武周开疆拓土,会不会对她,乃至于对这个时代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呢? 毕竟,她既有先决的优势,又能有一段足够长的累积阶段。 还有着对绝大多数将领来说不可能拥有的师资力量和团队配置。 她竟越想越觉得其中可行了。 当然,这些话不能和她的下属摊牌来说,只会是她自己的内心剖析。 李清月一边收回了神思一边登上了来时的马车,而后朝着阿史那卓云回道:“我只是在想薛将军方才说出的那句话。” 阿史那卓云:“……” 她目睹着小公主连爬上马车都看起来有点费力的样子,不由思索自己应不应该开口,遏制住一下她这种可怕的想法。 就算她能凭借着孩童任性做派和本身的机智,完成水陆法会的举办,也并不代表着她能上战场啊! 薛仁贵这家伙是说完那话就跑了,也不考虑考虑她们这些要担负起责任的人。 然而她又忽听小公主朝着她问道:“你难道没有过上战场的想法吗?” 阿史那卓云张了张口,愣是没能在第一时间就给出一个回答来。 是啊,她就没有想过吗? 肯定是有的。 但在父亲投降于李唐,为大唐四处征战开始,她们这些被留在长安的家人,已日积月累地为汉人习惯所影响,就连她这个喜好习武的人,在左右街坊看来都像个完全的异类。 正规编制的军队之中,也绝不可能给她一个领兵作战的机会。 不,应该说,除非边地面临入侵,临时需要她这样的人去守城,就算是女兵的身份都不可能满足。 给公主担任护卫,担负起保卫和教学的工作,其实原本就是一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此刻面对着小公主炯然的目光,阿史那卓云本想掩饰过去的“没有”两个字,最终还是吞了回去。 “想想又不犯法。”李清月嘀嘀咕咕,“我跟你说,要不是唐休璟那家伙不想只是在边地当个户曹,你但凡给他个什么营州刺史、安西都护使之类的官职,他绝对想当。” 外头负责驾车的唐璿:“……” 这话说得可真是有够直白和不给面子的。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公主说的并没有错。 这领兵作战一事,本就是每一个大唐人的梦想。 所以他没做出任何一点反驳,本就代表着某种态度了。 他自己知道这回事,在车中的李清月和阿史那卓云肯定也知道。 “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有没有想过上战场领兵作战呢?”李清月认真地朝着卓云再度问道。 而卓云这一次给出了答案,“确实想。” 她并不想只作为辅国大将军之女的身份活着,而更想以阿史那卓云的名字,在后世的史书之上单独留存下来一个名字。 明明这个梦想听起来还遥远得像是在做梦,可当她的身影被倒映在小公主的那双眼睛里时,她却觉得,这好像真是一个在被正儿八经讨论的问题。 李清月随即摊了摊手,“你看,所以我们想的东西明明是一样的。” 就是有点可惜,她的想法固然已有了改变,她的年龄却在告诉她—— 想的不要太美了,还是先洗洗睡吧。 不过,这大概并不妨碍她在给自己确立了新的目标后,先给自己再做些准备。 至于这些准备在往后能不能真被启用,那是另外的问题。 还有便是,昨夜阿娘便说要在今日找机会将重启洛阳为东都的建议告知阿耶,以她方才去找阿娘的情形看,这句建议应该是已经被说出去了。 那她,应该再去打一场配合才对。 “对了,”她朝着车外吩咐了一声,“一会儿先不急着回寝宫,我还要再去找阿耶一趟。” 卓云犹豫得很,还是小声问道:“您不会真的打算向陛下请求去边境历练吧?” 这听起来还真像是她们这位小公主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可也属实不像话了一点。 要真是如此的话,她姑且先不管自己能不能也跟着得到那个作战机会了,为了防止被陛下迁怒,或许还是早日辞职保命得好。 公主画的饼固然很好看,但也得有命去吃才行。 “你在想什么东西!”李清月无语,“我只是要向阿耶转达一下我的祝福。” 对,祝福。 李治也确实没想到,他这个早慧的女儿居然会跑去给薛仁贵送行,在送完了人后还兴致勃勃地跑到了他这儿来。 他正思忖着媚娘向他提出的那个建议,就被女儿这么一出突袭给打岔了。 但难得瞧见阿菟对他表现出更为亲近的样子,李治便先将方才的种种想法都先搁置在了一边,随口问道:“怎么想到去给薛将军送行的?” “阿耶你不懂,”李清月在得了李治的准允坐下后回道,“我遇见的将领呢,要么就是像英国公(李勣)和鄂国公(尉迟敬德)这样已经功成名就,甚至不问世事的,要么就是像阿史那道真这种阿耶看好、却还没有实战机会的。至于那早就被阿耶派遣去西域打仗的苏将军、程将军,我更是一个都没见着。那我可得多看薛将军几眼啦。” 李治讶异,“这其中有什么必然的因果关系吗?” “怎么没有?”李清月洋洋得意,“这样一来,以后我就可以跟人说,我曾经见过一位还处在名声寒微之时的将军,后来他出征高丽功成名就,成为我大唐的一方名将。而且在他出征之前,我还曾经去给他送行过。” 她目光发亮地畅想完毕后,转头朝着李治看来,“阿耶你说,这是不是听起来就很有慧眼识英雄的成就感?” 李治好悬没绷住自己的神情。 他以手托腮,挡住了嘴角的一缕笑容,问道:“你就这么笃定,薛将军能得胜?” 李清月眨了眨眼睛,“他不能得胜,阿耶你选他干嘛?” “我看过地图的,从洛阳往边境去,就算是他和随行亲卫都是快马赶路,也得在路上耽搁十几二十天的时间。您总不会是觉得他看守玄武门有所懈怠,才让他去北方清醒脑子。” 李治真是服了女儿的各种奇怪形容了。 但即便是他也不得不说,或许女儿有些时候对他和对媚娘的差别待遇让人有点郁闷,然而真到了这等大事之上,她完全站定在他的立场上说话,却真令人心中舒坦。 也让人下意识地去忽略掉她的一些偏心行为,反倒觉出了其中和其他子女不同的鲜活。 李治颔首,“行吧,那就当是你说的这么回事。” 他想想也觉得,东北方向对阵高丽的战事,既有久经沙场且长期坐镇在那里的老将,又有早年间扬名在此的新血液,更有高丽士卒心中对于“大唐”二字的阴影,这场战事虽没分去中央过多的关注,也确实不可能输。 倘若薛仁贵这十多年间的成长,能让他在战场上重现凶悍战将之风,还真能如阿菟所说,抓住了这个机会声名鹊起。 是挺符合这个慧眼识英雄说法的。 到了那个时候,最应当被称为“慧眼”的,大概不是前去送行的阿菟,而是他这位做出委任的明主。 他想到这里,竟也觉得很是快意,又忽然瞧见女儿又往前凑了凑,神秘兮兮地问道:“阿耶,那我问你个问题,你能不能悄悄告诉我实话。” 李治:“……那得看你问的是什么问题。” 李清月依然保持着低声说话的状态,仿佛在和父亲讨论什么不能为外人获知的问题,“我今天在送薛将军起行的时候才忽然想到的这个问题。阿耶觉得,您麾下的各方将领之中,谁最配那个金甲告捷之事啊?” 李治眉头一蹙,“金甲?” 哪个金甲? 李清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您当我是小孩子是不是!我在送薛将军出行之前,为了防止祝词说错,还专门向老师请教了一番将士所用的盔甲。” “按照武库记载,首屈一指的自然是明光甲,但老师说,其实还有另外一种更为荣耀的甲胄,就是金甲。早年间英国公随同太宗征战,击败王世充后,随同太宗一并身着金甲,乘坐戎辂,告捷于太庙,好生风光!” “这场面可不就是武将的顶级待遇啦!既然太宗朝有这样的嘉话,阿耶自然也应该得有。” 她拽了拽李治的衣袖,“您觉得,谁最有希望达成这个目标?” 李治迟疑了一瞬,总觉得女儿的表情太过危险,“然后你想干什么坏事?” 李清月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我只是想去结交一番而已,怎么能叫做坏事。” “您想呀,我听说英国公从不跟您作对,可见他能得这样的待遇,是因为他既有本事又有忠诚,那若有个英国公第二,我跟着他学习学习,没有坏处的。” 李治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行,你是真能把这种结交攀附的事情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可想到李清月话中暗藏的意思,他又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对女儿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金甲告捷太庙……在阿菟将其明明白白说出的那一刻,李治也陡然想起了与之相关的一系列事情。 这样的帝王形象,他也想要啊。 可惜他的身体条件注定了他不能举兵亲征,只能将其寄托在他的将领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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