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取了香花宝烛后被大法得知,大法着我与父亲将你带上天庭,认作义亲。”他说着往事。 喜恰点点头,这个她能猜到。 “香花宝烛你自己没有吃,而是又带回灵山交给了金吒。”哪吒开始停顿,“我询问过你为何给他,你说是托他还给大法......没有其他意思。” 可是,金吒没有交给佛祖。 金吒那样淡漠的人,连与他这个弟弟都不曾说过多少话,两次去灵山,他却都撞见金吒和喜恰在一起。 而且...... “那,这不还是搞不明白么?” 喜恰一愣,许是因为要犹自沉思,她不小心松开了揽住哪吒的手。 分明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可对于极其在乎她的人而言就是会多心,哪吒心里忽然空了一瞬。 喜恰就是如此告诉他的,他没有隐瞒。 可除此之外,还有更多他自己察觉过的端倪。 灵山之上初见喜恰前,金吒曾有意提醒过他不要伤及灵山中的灵兽;找佛祖询问天蓬卷帘被贬之事时,金吒曾特地问过他家人可安好。 至于后来,喜恰来了凡间,金吒也早早为她打点,安排黄毛貂鼠下界帮她。 “我觉得...金吒大哥好似还挺照顾我的......”果然,喜恰也如此说。 哪吒一怔,越是想就越是烦躁,耳边的嗡鸣声依旧存在,视线也并没有清晰,哪吒在算不得好的状态下越发心烦意乱。 他决意不要胡思乱想,好好问清楚她,可才一抬眸,忽然怔住。 喜恰眼中的赤红妖纹弥漫着,越发明显,犹如红浪掀起,一点点将沉墨如玉的瞳色掩盖。 少年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她这样心绪不稳过了,他怔愣着,脱口而出:“是因为金吒,你才如此么?” 此话一出,喜恰也愣住了。 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哪吒指的是什么,微微蹙眉,可心中确实乱如麻,一时好似解释不清太多事,所以很是烦闷,想挑一个最要紧的说—— 少年却忽然轻笑了一声,说不上什么感觉。 许是周身还浸染着金吒的灵力,他受了影响,许是身体还不算恢复,灵力虚浮的感觉并不好受,许是这些疑问也一直压抑在他心里。 亦或许是,他其实早就开始患得患失。 一遍遍告诉自己喜恰喜欢的人是他,一遍遍又忍不住怀疑,忍不住懊悔,他太迫切期望得到她的回应,不肯气馁,不肯妥协,直至变成执念。 “......我都告诉你。”他呼出一口气,明明气力不足,还要强撑着,“关于大哥的事。曾经我看到的,我猜测的,发生过的所有事,我全部都告诉你。” 喜恰心觉不对,问了一句:“你这是怎么了?” 他不曾回答,而是执着地坦然告知往事,说了很多很多。 甚至于他自己都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么多,每一个细节,每一次的心情,就如同他听到金蝉子是喜恰恩人时一样的情绪—— 他真的太在意这些了,所有情绪只是压抑在心底,却不代表不存在过,如同一个早已盛满水的容器,只待某一次的倾倒,就会全部满溢。 而后,他就这样看着喜恰的眼眸越来越深,她眼中的赤色妖纹诡谲涌现,是她怎么都无法平静下来。 “我......” 她听见少年说了这么多她不知道的事,愕然当场,但也终于有机会接上本来要说的话——“我怀疑......金吒大哥才是昔年赐我姓名,助我开得灵识的恩人。” 她错认了人,不敢确定,心生迷茫,若按她从前的性子可能会缄口不言,这次却坦然告知哪吒。 这本该是坦诚至极的话。 可对于心中紧绷着一根弦,不知不觉早已开始患得患失的小少年来说,他心烦意乱,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叫他紧张。 这有如一个莫大的打击。 清亮的凤眸慢慢黯淡下来,哪吒勉力支起身子,嘴唇紊动半晌,他问她:“......那我呢?” “什么?” “金蝉子是恩人,金吒也是恩人。你觉得你心中有个人,有一段难以释怀的执念,就只能是恩人吗?” 他还受着伤,原本不觉得痛。 可此刻,伤疤却好似忽然被人撕扯着,痛得厉害,叫他的指尖都开始微颤。 喜恰下意识反驳他,“不是,我是有一个喜欢的人......” 她一定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她抬眼看着哪吒。 少年也正看着她,她才发觉他的眼尾不知何时洇染了一点微红,眼底藏得全是伤心失意,眸光轻晃着,是她从未见过的脆弱。 “好,你有一个喜欢的人......”他顺着她的话说,声音还带着虚弱的喑哑,“你觉得是金蝉子,是金吒,可为何不能是我?” “从始至终,都是我陪在你身边,喜恰。” 三百年,从天庭到凡间,从云楼宫到陷空山,从不曾明白自己的心意,到想将满腔爱意都捧至她面前...... 全都是他。 “你从前喜欢的人是我,喜恰。”这原是他的执念,是迫切想重归于好的执念,“......再喜欢我一次好不好?” 他从前错了,已经懊恼至极,已经极尽弥补,难道真的只是于事无补吗? 是不是那些藏在她心底的伤痛让她不愿承认,她每每都是拒绝。 可是他一点都不愿意放弃。 少年轻颤着抱住她,骄矜的少年何曾有过这般模样,可如今他就是这样小心翼翼,原是好不容易感受到的失而复得的喜悦又在一寸寸熄灭。 喜恰下意识伸手要抱住他,刚要启唇,少年又颤着声重复了一遍。 “能不能,再喜欢我一次?”语气几乎算是心灰意冷。 还能回去从前么?她什么也不记得,还有从前么。 他与她离得极近,炽热的呼吸声落在她颊边,感知那样清晰不过。清冷莲香裹挟着血腥气一并侵袭鼻息,添上几分心有不甘的急促。 原本就是随意披上的衣裳复又滑落,少年的身体少了衣衫遮蔽,雪白的胸膛前那点殷红血迹越发稠艳,一览无余。 他还受着伤呢。 喜恰心头一颤,要轻声回答他,“我——” 才说出一个字音,唇边忽然覆上一点柔软。 她微睁双目,看着哪吒清俊的脸庞倏尔近在咫尺,他身上所沾染的血腥伴着莲香馥郁裹挟而来,瞬时令人瓦解冰消。 她下意识环住了他的腰身。 手心所触及的体温还泛着细密的冷,而相拥之下他的心跳声却炽热有力。 热度自手掌传递到她的心间,呼吸两相起伏,他与她的身体相贴,令她不住僵直着背脊,分毫不敢乱动。 少年的吻轻柔却虔诚,浅尝辄止。 可他身上越发浓烈的莲香被斑驳的血痕气味杂糅其中,是那样滚烫的爱意。 一点一点告诉她,带着她揭露那个显而易得的答案。 “我喜欢的......” 喜恰复又说话,少年的呼吸声却更加急促了些,他闭上了双眸,倾身的重量差点叫她没坐稳床边,她连忙托住少年的肩头将他扶好。 本来金吒也只是来为他初步疗伤,不算真养好了身子。 他又是昏过去了。 喜恰的手一僵,可手中感触到的体温在逐渐回暖,他的唇色不再苍白,反而浸润了一点水红,总归会叫她的心放下一点。 再将少年扶回床上,她看着少年安然恬静的睡颜,一时五味杂陈。 他竟是如此想的..... 动了动手指,喜恰从床头拿起药膏,为他重新上药。湿润的药膏有股清凉的苦涩药香,指尖落在少年胸膛上,也在她心里划开越来越深的涟漪。 他觉得她心里有一个人,那个人是金蝉子,是金吒...... 她的指尖微顿,上好了药,一时没了别的动作,只是静静看着他。 少年如墨的乌发如云铺散开来,鬓若飞裁,唇似涂朱,即便此刻一双皎亮的凤眸紧闭,依旧能看出他恣意飞扬的神采。 他是这样意气风发的一个人。 好似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放弃,无论她当初面对他表现得多么疏离,抑或是因争执说起过什么重话。 他依旧满怀真挚,一心一意地要对她好。 因此许多时候,她只看到了他真诚又炽热的爱意,那样的热烈盖过了他自身所有好与不好的情绪。 她忽略了他也会伤心失意,会因为得不到她的回应而患得患失,直至此刻心中生出了许多愧疚。 如何能不动心呢? 这份情意早已刻在心中,她喜欢的人不是金蝉子,不是金吒—— 是他。 蓦然回神,她从玉锦袋中取出了一条缠金莲花链饰,这是小锦鲤们百日宴前她去城中一眼相中的。 她先前就想送给他,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或许是她心有踌躇,不敢看清自己的内心。 直到此刻,她全然明白——或许从前喜欢的,如今喜欢的,如他所言,一直都是他。 “我喜欢的人......”她替他戴上金莲项饰,眸色复杂地看着沉睡的少年,轻声回应了他,“是你啊,哪吒。” 他还是这样安静地躺着,神清骨秀的美少年神姿似乎不容人亵渎。可他的薄唇紧抿,清俊的眉也还微蹙着,仿佛方才的失落仍残余在他的梦中。 喜恰指尖微动,抚上他的眉宇,替他抚平了那点萦绕在眉尖的不安。 而后细细描摹着他的眉眼,珍而重之。 唇边恍若还有那稍纵即逝的柔软,指腹也还残留着方才他的体温,喜恰微怔着,手不由自主也落在了他的唇瓣上。 她蓦然回神,却没有再犹豫,轻轻俯下身去,还以他一吻。 蜻蜓点水般的亲吻,却悱恻缠绵地烫在心尖。
第085章 回去 不多时, 如金吒所言,木吒也至陷空山。 与金吒的寡言少语不同,木吒善谈, 眉目柔和, 为人和善, 先前虽只在号山匆匆见过一面, 此刻也不至于给人生疏感。 他见过哪吒后,当下要带哪吒回天庭,又询问了喜恰一声:“义妹可要一同回云楼宫看看?” 喜恰一愣,心中顿起几分复杂, 但并不算迟疑, 轻轻点了点头。 “好。” 那道对于如今的她而言陌生的天门,或许三百年来早已走过无数次, 只是她不曾记得,可往事并不代表不存在。 木吒抬眼看她。 自号山那次观音大士与他相说了许多缘由之后, 他已然晓得这位义妹此番下界也算是历劫一场。 如今看她眉眼沉静稳练,不复昔日懵懂模样, 显然是在凡间走过一遭成长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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