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他的表情却始终无动于衷。 他绝非善类。 这个男人,生前,一定杀了很多人吧。 他的金发看上去灿烂而温和,眼神却冷酷至极,他看他像是在看着物件,或者动物植物什么的,总之不像是人类在看待人类,就仿佛生前的「杀人鬼」是能用衣冠和情绪伪装成正常人类同他人和谐共处的家伙,如今却不再需要这层伪装。 只一眼,夜蛾正道就明白。 这就是特级咒灵:「杀人鬼」。 若不是若岛瞳开口,他根本察觉不到他的身影,察觉不到他的潜伏,夜蛾并不擅长战斗,若「杀人鬼」想要杀死他,根本是轻而易举。 被发现后,那道身影不再在阴影中掩藏。 房间内的磁场开始变得不同了,咒灵即使被房间内的符咒压制了,依然锐利可怖——咒力在空气中变得狂暴,不断膨胀,咒灵发散出极强的力量,有种想要让一切毁灭掉、消失殆尽的情绪弥漫在这个房间。 最后咒力又在静默中重新蛰伏,似乎在等待着机会将一切破坏掉。 难怪墙上叠了迄今为止最多数量的符咒。 夜蛾正道不禁为自己刚刚危险的处境而感到害怕。 有一个夜蛾正道无法忽视的细节,那就是在「杀人鬼」被发现之前,他可是毫无痕迹的作为特级咒灵在几年间从未被发现,因而成长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扭曲蜗牛事件”发生时,因为现场留下的残秽极其浅薄,导致一开始的「窗」误判了等级,之后发生了一些事,导致更具有经验的「窗」深入调查,才发现其极强的危险性。 若岛瞳:“我没办法完全让我的哥哥乖乖听话,请离远一点。” 夜蛾正道隔着一段距离试图和若岛瞳搭话。 但若岛瞳除了一开始提醒夜蛾正道时说过话,便不再开口了。 然后,特级咒灵开口说话了。 夜蛾正道也没想到最先打破僵持的居然是「杀人鬼」:“你和之前那些人有些不同……你用那种审判的目光看着一切,你是来做什么的?” 夜蛾正道说:“我在观察她是善是恶,判断她是否具有进入东京都立咒术高专的资格。” 咒灵:“那么你得出结论了吗?” 夜蛾正道说:“我想再看一下。” 咒灵用一只手去抚摸若岛瞳的脸,她抬头去看哥哥,铁链发出响声。 咒灵温柔而轻蔑地说:“我亲爱的妹妹,看看你这张脸,看看你这张因他人遭遇而痛苦不堪的脸,人心向来是丑陋的,但是瞳,你的心是什么颜色的呢?” 咒灵:“那时,为什么不让我把他们都杀了呢?” 若岛瞳沉默。 咒灵:“一昧的忍耐真的是好事吗?真的有必要忍耐吗?你明明就那么痛苦,有时候还是适当地释放些恶意比较健康吧。” 若岛瞳:“哥哥,这不像你,你曾是那种喜欢冲突的人吗?” 「杀人鬼」静默了,很快他说: “是啊,我不是那种人,甚至极力避免麻烦,一直以来,我奉行着这种人生准则。但是死后,我终于明白了,瞳,麻烦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人也无法压抑住自己与生俱来的冲动。” “但是,就算是如此,谁也都别想审判我!只有我自己才能审判我自己,我不需要他人来告诉我该去天堂还是地狱!” 咒力又变得狂躁起来。 若岛瞳恹恹地说:“看哥哥的样子,最后是下地狱了吧。你都死了,还在这里说什么傻话呢?为什么,哥哥在死后还会出现呢?” “谁知道呢。”他这样说。 过咒怨灵是因执着于某人或执着于伤害某人而显现的咒灵,「杀人鬼」却不属于后者。 若岛瞳与 「杀人鬼」的诅咒,和乙骨忧太与里香一样,本质上都是一种“束缚”。 死去的家伙诅咒了生者,生者也在不经意间诅咒了死者,不知道该形容这是“犹如爱的诅咒”还是“犹如诅咒的爱”呢? 夜蛾正道不知道。 夜蛾正道:“‘扭曲蜗牛事件’的真相是什么?” 若岛瞳动了动嘴唇:“我说了你就会信吗?” 夜蛾正道:“为什么不试试呢?” 若岛瞳简短地说:“他们试图伤害我,哥哥,生气了。” 伤害她,为什么伤害她?如何伤害她?哥哥生气后,她又做了什么?她是阻拦了还是没阻拦?这一切都是未知,唯一知道的是受害人们确实没有死掉。 夜蛾正道只是说:“我知道了,你想出去吗?” 若岛瞳:“……我不想再伤害其他人了。” 她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了,但她也很害怕没有自由或者死亡。 「杀人鬼」沉默。 夜蛾正道:“你知道咒术界约定时会立的「束缚」吗?” 夜蛾正道解释了束缚的是什么,以及它的作用是什么。 咒术界的「束缚」,其本质就是交换代价的誓约,有点类似于契约,立下「束缚」后,双方是绝对不能违反的,否则会付出可怕的代价。 如果立下限制「杀人鬼」的「束缚」,事情就会变得可控,但他真的会愿意吗? 若岛瞳并不说话,她摇了摇头,拒绝了。 她大概一直没能睡好觉,嘴唇干燥,夜蛾正道能清楚地看见她憔悴的神情、低落的情绪和纤细到似乎能折断的手臂,在这地下,她就像逐渐枯萎的花朵,花瓣残破凋敝。 如果继续在这里,迟早有一天,她会枯萎的。 “在你出生的时候,我曾无数次想要掐死你,”杀人鬼忽然对若岛瞳说:“你从来就是个麻烦,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若岛瞳只是一只手死死拽着他的衣角不放,无论在她面前的诅咒,呈现的是多么光怪陆离的景象。 杀人鬼平静地看着她,冷淡地评价道:“胆子还是和从前那样小。” 明明就害怕得要死,身体都在发抖,却依然会紧紧抓着他不放手。 明明他已经厌恶这种无法控制的、涌上心头的情绪,厌恶到想吐的程度了。 他讨厌麻烦,麻烦一旦开始,就没完没了,他曾受这种情绪钳制太多年。 若岛瞳看见哥哥的身影逐渐隐于黑暗中,哥哥说:“……我知道了,虽然不想,但是一起痛苦下去吧。” 那个本质上傲慢、不把人命放在眼中的「杀人鬼」和瞳建立了新的「束缚」。 只有在若岛瞳同意以后,才能将「杀人鬼」放出来,项圈下的痕迹便是若岛瞳同特级咒灵[杀人鬼]契约的证明。 之后夜蛾正道在学校的审核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然后写了通过。 若岛瞳礼貌地对夜蛾正道说了谢谢,正式进入了东京都立咒术高专。 这么多年来,夜蛾正道并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 但夜蛾正道并不是认为若岛瞳是善良的。 他觉得她的灵魂,更像是灰色。 说到底,纯粹的善是很难得的,像「杀人鬼」所说,人是无法压抑住自己与生俱来的冲动的,在天平上,太偏向于代表“正义”的一边,反而会使学生误入歧途,不如在中间最好。
第5章 天平两端(二) 若岛瞳被房东逐出来时,家里原本还有十几株盆栽,她偷偷潜回去将植物栽种在了邻居的花园,虽然感觉很对不起邻居,但她知道邻居也是一个爱植物如命的家伙。 不太熟的邻居一直以来都垂涎她养得极其漂亮的植株,过去她小气地不肯分享给他一株,现在她倒是全送给对方了,也算是给它们找到了好人家。 被五条悟捡回家的第一天晚上,若岛瞳并没有睡得太沉,看着天花板,她疯狂思念起那些植物,同时想起一些和五条悟的往事,连带着梦里断断续续也都是往事。 她梦见自己进入东京都立高专的第一天,提着行李箱进入学校。 行李箱的轮子不断发出“咕噜”的滚动声。 学校地理位置偏远,人烟稀少,四周都是葱郁的林木,有鸟在叽叽喳喳,清风拂面,她感到舒畅极了。 开学一个月后才姗姗来迟,她走得很缓慢,太阳晒得她暖暖的,她心情愉悦地倾听着树林的声响。 重获自由的感觉真好。 在爬教学楼的楼梯时,她听见一个声音夸张地说:“好·矮!好小只啊,真的有到上学的年纪吗?” 若岛瞳抬头看见了一个懒洋洋趴在楼上栏杆旁看她的家伙,姿态像极了一滩柔软的猫条。 五条悟作为在金汤匙里出生的少爷、咒术界当之无愧的天才,非常嚣张。 入学第一天他就和一位怪刘海的男同学疯狂互殴后成为了好朋友,现在是在上课时讲小话被夜蛾正道赶到二楼走廊上去罚站了,所以才会在这里趴着看她。 也难怪他觉得若岛瞳矮,开学时唯一的女生家入硝子是最矮的,但她再矮也有一米七三,跟家入硝子比起来,她还要矮上许多,他以后看若岛瞳腰都要歪酸。 墨镜挂在他的衣领上,他绵软地伸起懒腰,卷长的白色睫毛给人薄荷般冰冷降温的感觉,极致漂亮的五官令他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却又无法忽视他高大的体量,和锐利的目光。 光照在他毛茸茸的白色脑袋上,他抬眼,海洋就像是住进了他的眼瞳里,是游动的。 若岛瞳想:他真漂亮,她想跟他做朋友。 至少若岛瞳对五条悟的第一印象还很好。 但很快,他们就结仇了。 对方似乎坐不住了,他从高处跳下来。 对方一眼看出她身边散发的咒力流动不同寻常,还凹了个中二的造型捂了只眼睛:“唔——呃,吓死人了!是相当夸张的程度啊。” 五条悟短暂思考了一下:“话说,你是爱哭的类型吗?” 没等她回答,他便伸出一只手,像是连她也要消除似的、为祓除她的哥哥恶劣而粗暴施放了术式:“要不要向我求饶呢?” “轰!!” 她身后的墙壁,被术式轰出了很大的裂坑,若不是她躲避及时,她怕是和哥哥一起变成灰了吧。 轰完他还笑着说:“哎呀哎呀,好险,差点连你也一起轰了,抱歉,招式还没用熟练,没事吧?” 还没等若岛瞳下意识说“我没有事”,下一道术式就发射过来。 对方发的时候还得意洋洋地说:“哈!这道招式我倒是很熟练哦!!” 她躲开了,那道术式差点射穿她的脸。 但很快第三道术式又朝她射过来,她跳开。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那副欠揍姿态,让若岛瞳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她以对方尚未察觉到的速度扑向他,对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便和他一齐滚下楼梯,虽然速度比得过对方,力量却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 两人最终以小学生互相扯头花的那种方式缠在一起,若岛瞳试图锁住他,可是力气没有他大,还被他用一只手死死地盖住了脸,完全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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