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井下石是后院常有的事儿,说起来,也就是为了出出自己心口的闷气,不敢朝着得宠的,只能紧着这种不得宠又得罪过许多人的。 但她人微言轻,高嫣根本不听她的劝阻,抄完佛经就又出来了。 喜儿规矩的站着,眼神偏了偏便看到了戴佳氏往这边走来。 喜儿心知,又得一场冷嘈热讽了。 果然,戴佳氏捏着扇子,特意在经过高嫣时,对同行的喜塔腊氏道:“听说高侧福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下棋,能同爷平分秋色呢。” 戴佳氏声音颇大,生怕高嫣听不见。 “那咱们真是自叹不如。”喜塔腊氏叹道。 “别说咱们自叹不如了,高姑娘,同高侧福晋,同出一脉,血脉至亲,不也远远不能及么?”戴佳氏笑笑。 “高姑娘,你说是不是?” 高嫣咬唇不语。 喜塔腊氏初入府,谨慎些,便扯了扯戴佳氏,一并走开了。 高嫣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喜儿快步走过来唤了一声:“主儿?咱们回去罢?” 她脸色苍白的点头。 转身,却见又来了一波人。 喜儿定睛一看,是几个丫鬟。 她松了口气,这几日来阴阳怪气的小主太多了。 她这个主儿因此夜里频频失眠多梦,累的她也瘦了许多。 几个丫鬟看见她们,倒是规规矩矩的行了礼,等高嫣慢慢经过,她们才起身继续说话。 “你方才说的是真的么?” “完颜格格当真得了一盒那么大的珍珠?” “当然是真的,完颜格格如今最得宠了。” “蔚兰苑都不及呢!”说这句话的丫鬟声音小了许多。 “听说完颜格格文采极佳…爷夸格格堪称第一才女…谁都不及…” 高嫣猛的停住脚步,喜儿吓了一跳。 正想着要不呵斥几句丫鬟,主儿再落魄也是个主子! 高嫣却又重新往前而去,喜儿只能作罢,跟了上去,好在丫鬟们的声音也已经听不见了。 玉锦阁。 喜儿跪在地上。 高氏看着她,冷笑:“怎么,还是不肯说么?” “你要忠心,我不拦着你。” “可你的主儿身上,系着的是我高家的荣耀!” “她整日这样闹腾,一个不小心,我高家满门都得搭进去。” “到那时候,你那一家子,也都不必活了。” 喜儿眼眶红红:“侧福晋…奴婢…” “我也不为难你,只问你,她最近可有什么不对劲儿?不会又打完颜格格的主意罢?” 这个蠢货。 高氏简直都想放弃她了。 若真能扳倒哪个,也就罢了,偏偏一个扳不倒,还落得一身腥! 喜儿低头回道:“回侧福晋,最近无论旁人如何说,主儿竟都不气了。” 这就是很大的不对劲。 墨云轩的茶杯前些时候换了多少了! “主儿最近偶尔用禄儿伺候,禄儿会按头,兴许是因此主儿性子便稳重了…” 高氏显然不认为是这个缘故,只怕她是在憋什么昏招。 “你好好留意着,有什么要立刻回我。” “秀珠,你一会儿去一趟,就说是我的意思,让她给我绣一个炕屏。你拿花样儿过去。” “是!” “是!”喜儿磕头。 秀珠过去把她扶了起来,一并退了出去,然后给她塞了一个荷包。 “侧福晋同你们主儿是一体的,血脉至亲,一荣俱荣。你说是不是?” 喜儿点头:“奴婢明白。” “那套新杯子,拿回去罢。小心伺候。” “是!”喜儿这才捧着一盒新茶杯回去了。 不多时,秀珠便捧着花样子去了墨云轩。 还特意见了那个禄儿,看起来寡言寡语,也不怎么进内室伺候,便只示意喜儿自己多留心。 一晃又是半个月。 完颜格格还是独占鳌头。 不过弘历从不留人过夜,且隔一日回来都是先去蔚兰苑,用了晚膳,才去前院召人伺候。 温晚已经大好了,弘历也不肯让她出门,更不可能让她去福晋那里请安,只把人圈在院子里,不惜给她叫了人进去玩杂耍给她解闷。 温晚配合着,眉眼间,却是不见什么欢愉的。 同弘历下棋,也不再悔棋了,弘历看在眼里,只能道:“过几日带你入宫。” 温晚点头,看向外面:“要满月了。” “还差几日,不过月色尚好。” “满月夜萤飞。”温晚呢喃。 弘历听了,便动了心思。 趁着温晚更衣的功夫,对李玉吩咐了两句。 一连三日,温晚一反常态,晚膳后,都不肯让弘历离开。 弘历只当是她误会了,以为自己要圈着她,再不能出门,故而心生不安。 便跟她解释,他听了大师所言,温晚犯星宿,这些日子不出院子才好,并非是自己要圈着她。 温晚听了明显神色好了些,又嘴硬,只说自己本就不爱出门,哪里就多想了。 弘历也不拆穿,只哄着她,竟特意腾了时间,陪了她整整两日。 后院无不羡慕。 完颜格格一时门庭冷落,不免就有冷言冷语传进她的耳朵。 第三日,弘历依旧未走,只去了福晋那里一趟,回来在蔚兰苑用了晚膳,就要带温晚去园子。 温晚反而不爱走动了。 手里拿着书,颇不情愿的放下。 “正看到要紧处呢!” 弘历瞥了眼那书:“宋时的杂记?” “嗯。” “前几日要寻一本古书送人,便整理了书架,看到了这本,还算有意思。” 弘历知道她整理书架,却不知为何。 如今知道了,便也知道她是送谁:“给完颜氏?” “嗯,投其所好么。” “我病了这些时候,完颜格格送了数次礼,总要回礼。” “苏格格的礼最容易回,多是两个阿哥能用的。” “但完颜格格是个读书人,我总要好好挑一挑,未免让人笑话了去。” “已然送去了,不然我还得再挑一挑,就当打发时间了。”温晚又补了一句。 显然这句打发时间才是重点。 何嬷嬷在旁,有些尴尬的道:“主儿…您还未言明,送哪本给完颜格格。” 温晚愣了。 “我未选好么?” “是…主儿看了几本,就搁置了,说是要好好挑…后来,爷便来了。” 何嬷嬷也不敢为这点小事去催啊。 温晚一时难以接受,看向弘历:“我可是…病太久…傻了?” 弘历失笑:“哪里就这么严重了?” “完颜氏怎配称读书人?你也太看得起她了。” “她既这么有心意给你送礼,那就给个二十两银子,打发了罢。”弘历目色厌烦,完颜氏频繁送礼,意在何为! 温晚还沉浸在自己是不是病傻了的思绪里,根本不听他的。 “就那本同样宋时的,送去罢。” “省得我再忘了。” 何嬷嬷赶紧称是退了下去,自书房拿了书,装了盒子,亲自往完颜格格的院子去了。 这么一打岔,温晚神情郁郁,更加不肯走动了,弘历哄了又哄,温晚喝了补药,才同他往园子里去了。 两人牵着手,温晚手里还有一支糖葫芦。 是小厨房特意给她做的,按她的要求,用了各种水果,煞是好看。 刚到园子,温晚就撒娇,糖葫芦都不肯拿了,弘历只能给她拿着,一只手牵着她,不时低头哄她说话。 心里那种把她囚禁起来的想法,越发淡了。 坐上船,温晚自然的依偎进弘历怀里,娇懒的咬了一口糖葫芦。 弘历抽出她的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 船上挂满了灯笼,两人这样亲密的样子,岸上看的分明。 戴佳氏摇着扇子,微笑:“姐姐伺候爷最久,可见过爷这般体贴?” 黄格格笑的十分僵硬:“爷一直待钮祜禄格格这般体贴的。” “可见啊,这宠,也是有区别的。”戴佳氏笑的意味深长。 “是…云泥之别。” 黄格格听了,觉得不对,立刻反应过来,微微侧脸往旁边看去。 只见几个人影已经离开了,看背影,像是完颜格格。 她叹气:“妹妹何必呢?” 再怎么样,完颜格格也比她们受宠。 戴佳氏笑笑,不再言语。 船将行至荷花池那边时,弘历捂住了温晚的眼睛。 温晚娇哼,“若不合我的心意,我可是要闹的。” 弘历在她耳边轻笑:“随你处置。” 船慢慢停了下来。 弘历道:“心心,睁眼。” 温晚睁眼,他又等了片刻,才松开了手,方不晃着她的眼睛。 只见荷花满园之上,是漫天的萤火虫,一轮圆月,挂在前面的竹林之上,隐隐的,还有笛声萧声。 “心心说的极是,满月便有夜萤漫天。” 温晚回身,扑进他的怀里,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这种玛丽苏的剧情,她总接不住戏。 酝酿片刻,她才微微抬头,“纵来日风雨交加,有今日的流萤漫天,我也能再走上一程。” “必不会让你前路风雨。”弘历将她揽紧。 两人没再说话,只于微风中依偎着看这流萤飞舞。 荷花池子的荷花本开过了许多,显得零落了些,弘历特意让人移植过来许多正盛开的荷花,方显得荷花满园,香气清幽。 而这流萤漫天,不知用了多少人去捕捉而来,又让花鸟司的想了法子,拢住这些流萤短时辰内不会飞远。 这样的阵仗,后院无人不知,只独独瞒了温晚一个。 这样的用心,谁能不嫉妒? 福晋于炕上看书,彩柳端了燕窝进来,正要离开,福晋就叫住了她。 “可是都去了?” 彩柳点头:“是,除了两位侧福晋。” 高氏拉不下那个脸,乌拉那拉氏向来无动于衷。 “这般盛景,只在书里读过,不看倒也可惜。”福晋笑笑。 过去敦肃皇贵妃最受宠,生辰时,万岁爷也会送些别致的礼,但若是这样的盛景,或是一场歌舞,都是会阖宫去凑个热闹的。 弘历却没有这个意思,她作为福晋,倒不好自己凑上去了。 彩柳并没有趁机说让福晋小心温晚,早作打算这样的话,而是道:“福晋,奴婢只怕,众人齐聚,完颜格格难免被针对几句,万一闹出事儿来…” 完颜格格自受宠,虽不怎么说话,但那孤傲的气势,让许多人心生不爽,偏她又自视读书甚多,不与人为伍。 弘历连着留宿蔚兰苑,把她抛之脑后,多少人在笑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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