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那个位置没有什么期翼,当四福晋和当一国之后对她来说也没多大区别,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豪奢生活,也都是依附着爷生存。 但爷不一样,她相信历史上九龙夺嫡的最后赢家不会是没有野心的人,更不是没有头脑手段的人。 她除了早先在祖父主动联系爷时劝爷不要高兴的太早外,对朝堂和皇家的事儿几乎是不发言的。 她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她可不敢在这方面误导爷,爷日后能不能当成皇帝不重要,但不能是因为她当不成,她可不当这拖后腿的人,包括爷纳妾一事,她也从不开口。 四福晋虽不曾阻拦,但这段时间是卯足了劲儿给爷做药膳补身子,当然是她选定方子,交给膳房去做。 十三爷和四爷在内务府同出同入,很多时候还一道用午膳,天天闻着四哥身上的药味儿,看着四哥吃那些寡淡的药膳,心中实在佩服的紧。 他在皇阿玛的授意下追随过二哥,可二哥几时像四哥这样勤勉过。 无论是勤勉,还是公心,在他看来,二哥都要输四哥一筹。 哪怕皇阿玛现在要复立太子了,可他仍旧以为诸位哥哥当中没有比四哥更合适的人了。
第40章 康熙四十七年,正月十六。 乾清宫内,册封太子的圣旨已经被盖上大印,但在康熙看来,这还不够。 朝中异议比他预想中要大,他做了诸多准备,一再表明自己的心意,可时至今日,请立保成为太子的奏折依旧不多,不足以掀起声势。 作为大权独揽的皇帝,他固然可以乾纲独断,也准备乾纲独断,但对朝臣和宗亲还是要有个交代。 “朕明白你们的顾虑。”康熙沉吟道,他今日把皇子、宗亲和朝臣全都召集到乾清宫便是为了此事,这不是朝会,但比朝会来的人更多更全。 康熙看向保成,后者从左侧第一个位置上站出来,走到台阶上,面向众人,伸出三根手指向上。 “我爱新觉罗胤礽在此起誓,日后绝不追究朝臣和宗亲拥立他人为太子之事,如有违誓,不得好死。” 二爷面无表情声音清晰地将誓言说完。 早在昨日,皇阿玛就已经亲自知会了他,让他当着皇子朝臣和宗亲们的面立誓,以打消这些人心中的顾虑,希望群臣在日后不必恐慌焦虑。 册封太子的圣旨还未下,他能说什么,他能拒绝吗。 皇阿玛大概是真的老了,才会让他做这种表面功夫。 二爷此时站在这里,心中倍感耻辱,但看着下面的朝臣和宗亲,看着站在前排的弟弟们齐刷刷的跪下,耻辱之中又伴随着畅快。 昔日废太子之时,这些人恐怕都没想到他还会有被复立的这一日吧。 “好,保成既已承诺,那这一页就算是掀过去了,日后君臣相和,不可再提拥立其他皇子为太子之事。” 不拥立其他皇子,那就只能拥立二皇子。 如康熙所愿,从这一日开始,请求册立二皇子为太子的奏折开始慢慢增多。 三爷不曾阻挠。 四爷照旧是忙着内务府。 八爷冷眼旁观。 正月二十这一日,年前就已经写好的,几天前就已经盖上大印的册封旨意终于下达,而此时距离废太子还不到一年。 三爷也把一早就写好的奏折递了上去。 皇阿玛复立太子他不反对,他反对也没有用,他的这封奏折不是要反对太子复立,而是而是提醒皇阿玛册封太子的仪式不宜照旧。 二哥是大清的第一个太子,早前没有先例,第一次册封时的仪式规制便过高,许多地方甚至已经和帝王的规制差不多了。 三爷在奏折中毫不避讳的提到了索额图,昔日册封太子的仪式由索额图所定,而索额图当时怀有私心,给了太子过高的规制,这不合规矩有失体统,当改! 这封奏折被批复了准字,不过皇太子册封规制如何制定是礼部的差事,三爷人在户部,按理来说是插不上手的。 但他有上奏的权利,册立储君又是国之大事,他瞧着哪儿不合适了,只要能说出所以然,便立刻写折子上奏。 储君储君到底不是君,为表对皇父的尊崇,储君规制在帝王规制的基础上砍一半都不行,得砍一大半,这才能体现出太子爷对皇父的敬爱。 三爷基本没有亲自买过东西,但他已经无师自通了‘砍价’的流程,先从脚脖子砍起,然后开始慢慢拉锯,一点一点的往下抠,细枝末节也不放过,规制往下拉一点算一点。 三爷府中养着不少文人,囊中羞涩之时,都不曾清退这些人,如今也都派上大用场了,把历朝历代册封太子的规制都拉出来,找到每一项的最低规制交给三爷,然后三爷再跟礼部的人慢慢拉扯。 从正月二十到二月二十日,每三日一次的朝会上必有三爷上奏,必少不得三爷和礼部官员之间的拉扯,让人叹为观止。 九爷头一次佩服三哥的韧劲和耐性,一个月了,三哥这嘴皮子是越来越利索,册立太子的规矩扯皮到现在,连一半都还没定下来,照这个速度下去,圣旨是下了,但二哥恐怕还要再等几个月才能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要不让咱们的人发发力?”九爷提议道,这热闹他们也凑一凑。 “往哪边发力?”十爷问道。 “自然是哪边弱就往哪边发力,三哥这边势弱了咱们就帮三哥,太子势弱了咱们就帮太子,这样才能多热闹会儿嘛。” 他谁也不偏帮,就是希望多看几日热闹。 三哥一个人的声势大,太子那边的声音多,长此以往,恐怕还是太子那边要更势大些。 十爷虽然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但他时刻记着如今悬在他们哥仨头顶上的剑,册封太子的圣旨以下,无论仪式举不举行,老二都是太子了,在这些事情上扯皮有什么用,真扯到皇阿玛驾崩了,那才真是玩崩了呢。 皇阿玛不年轻了,他们要拉太子下马就不能把时间线拉得太久。 “八哥,咱们要不要帮帮太子,给太子那边聚聚声势,顺便让一些人趁机投过去。” “可以。”八爷把名单列好,“就这些人吧,让他们从明日起陆续上折子偏帮太子。” 名单上只有七八个人,看着是不多,但其实已经有八爷党三分之一了。 这次重聚,八爷党精简得几乎只剩以前的一成,每一个人都是八爷亲自定下来的,他想要的是忠心能用之人,不是拖后腿的人,也不是墙头草。 四哥虽然现在虽然在整顿内务府,揪出了不少蛀虫,但省下来的和填补的都是皇阿玛的内库,而非国库,国家财政支出和上辈子差不多,也就是说皇阿玛再有几年就会和上辈子一样追缴户部欠银。 这可是个绞肉机,不少朝臣和宗亲就是因此站队和变换阵营的。 他选中召回的这些人,也有欠下户部银两的,但总归是欠银不多,没那么疯。 万众瞩目之下,三爷在朝堂上蹿下跳跟礼部扯了一个半月的皮,才终于定下册封太子的规制,紧跟着就上折子请求皇阿玛册立皇太孙,早日定下国本。 和太子侧福晋李佳氏相看两相厌的三福晋:“… …” 什么玩意儿,刚出了两个月的气,爷这就要投诚了? 三福晋得了消息,直接怒气冲冲跑到前院。 “十日前,云氏进府,爷为了不引人注目,连桌喜宴都没办,爷现在就忘了太子毁爷名声的仇了吗?” 三爷把自己的茶盏递给福晋:“福晋稍安勿躁,先喝口热茶,爷慢慢跟你解释。” 她倒是要好好听听爷能怎么解释请立皇太孙一事,那不是给太子加码吗。 她的长子长女长眠九泉之下,太子的长子却要被侧立为皇太孙,爷夜深人静之时睡得着吗。 “原本在册立太子的规制上,爷只是想上道折子恶心恶心太子,没想过会和礼部争执一个半月之久,明明只要皇阿玛一句话,这争执就能终止,但皇阿玛却放任爷对册立太子的规制一砍再砍,这说明什么?” 三福晋若有所思:“说明皇上并没有从前那么疼爱太子?” 太子从前已经被封过一次了,以前能给的规制,如今皇上却不肯再给了。 “是这个意思。”三爷笑了笑,皇阿玛让太子发誓不向宗亲和朝臣追究过往,可如今看来,连皇阿玛自己都做不到这一点,康熙四十年之前,皇阿玛可没有现在这般防备太子。 “如果立了皇太孙,太子的地位就会更稳固,这一点你我都清楚,皇阿玛也清楚,但皇阿玛肯复立太子,却未必愿意立皇太孙。” 他就是想看皇阿玛拒绝,让太子和群臣都好好看看太子在皇阿玛心中的地位——重要但又没那么重要。 “可万一皇上要是——” 答应了呢? 那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答应就答应了。”三爷毫不在意的道,“弘皙成了皇太孙,毓庆宫只会更傲,我那些弟弟们有几个等闲之辈,忍太子也就罢了,他们能忍得了再多一个皇太孙在头顶上吗。” 老四不止傲气,还疼孩子,那么个喜欢冷脸的人,昔日在阿哥所当邻居的时候,他不止一次见到过老四把弘晖架在脖子上哄。 太子的庶子和亲王的嫡子原本在尚书房能有多大区别,可皇太孙和亲王嫡子的身份差距就大了,前者让后者行大礼也是可以的。 老八别看身体有疾没儿子,可是打小就傲,小时候就是处处争先,又颇有心机,现在坐以待毙是因为有他当出头鸟,可如果太子的地位更加稳固,老八还能擎等着来日被清算不成。 他甚至怀疑老八已经动手了,只是过于隐蔽,没有像他这样大张旗鼓罢了,瞧瞧老八之前对付太子的手段和对付他的手段,哪一次不是朝着七寸动手。 三福晋端着茶盏一口没喝,闻言忍不住道:“倘若皇上真的下旨封弘皙为皇太孙,那能不能让咱们弘昇别去上书房读书了,大爷家的弘昱不就不用读了吗。” 她既担心弘昇会被做了皇太孙的弘皙欺负,也不想弘昇在上书房里低人一等,尤其是低杀子仇人和李佳氏的儿子一等。 三爷既没有支持也没有反对,皇孙进宫读书本是皇阿玛的恩典,不好推辞,但如果弘皙真的做了皇太孙,那他去求皇阿玛让弘昇回府读书也无妨,反正他现在也不被皇阿玛待见,也不奢望能被皇阿玛看重了。 * 四爷府。 十三爷很难理解三哥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打法,甭管是降低册封太子的规制,还是请求立皇太孙,其实都伤不到太子的根本,光指望三哥这么个报仇法,怕是太子被二废之日就遥遥无期了。 “三哥到底是怎么想的?现成的例子摆着,为何不学学当初的八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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