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个晚上他都在想要不要向侦探社那位女医求助,就在这个时候白延的系统忽然主动找上了他。 那时的白延一天中大半的时间都在昏睡,那天晚上却奇异地醒了过来。不仅睁开了眼睛,还扶着他的手臂从床上坐起,眼珠不错地盯了他足有一分钟:“……太宰先生。” 她陷入病痛已经很久,肌肉和皮肤萎缩下去、脖颈间和手臂上都有青筋病态凸起;她眉宇间充满倦怠之色,坐起来时整个人像个陈旧的人偶,仅剩一层脆弱的皮肉套在骨架上维持着人形。 这样一副病态的身体,背脊却挺得极直;青黑凹陷的眼窝里那双眸子更是黑亮得诡异:“太宰先生。” 她开口时音节有些模糊不清,语调里都有种奇怪的、像是搞不清日语中抑扬顿挫固定规律的违和感,“你救救我吧。” 太宰治被她抓着手臂,歪头平静地看了她半晌:“你是谁?” ——问出这个问题时太宰治忽然想到另一件事:系统对他的称呼为何是“太宰先生”?是不是因为白延开始称呼他为“太宰”之后主动关闭了与系统的信息共享? 所以在系统认知里他一直都是“太宰先生”。 之后的事情在他的脑子里忽然加了速。先是白延的病情愈发严重,终于到了神志不清的地步;再是太宰联系了坂口安吾商量让白延假死的事,三天后坂口安吾联系他说已经准备好了身高体重都相近的女尸。他拉开白延病房的窗户,微风迎面拂来,他这才意识到白延的房间里已经充满浓重的药味: “可是白延,你之前还说过要攻略boss这种傻话呢,其实你要做的事还没完全结束吧?” 昏睡中的白延不可能回答他。他在窗边站了一会儿,转回身去从床上抱起了她。她比教堂受伤那会儿更轻了,被她躺过的被褥仅凹陷下去一点点,很快那床垫就会恢复原状。 今天是森鸥外带爱丽丝出门逛街的日子,先前中原中也又被他弄到外地出差了,现在还没回来。 来给白延复诊的医生换了人,那穿着白大褂的假医生闯进门后二话不说开\\枪袭击了太宰治——他看着那人将他怀里的白延抢走,肩上和腿上的枪伤流血不止。 痛感沿着血管迅速蔓延开来。 他同白延一起去出那趟回收武器的任务时,白延意识到对方是被蒙骗,于是没下杀手;他也看情况故意杀了一些,放走了另一些。 毕竟那时候出于谨慎,森鸥外也不想让外人看到白延避过死祸的具体方法,因此出任务的只有他和白延两人,中间有很多细节都很好糊弄。 当初幸存下来的那些人在太宰治和坂口安吾的引导下回到横滨对黑手党进行了自杀式袭击。 袭击的人当中只有抢走白延和故意打伤太宰的人是安吾安排的。他们抢走白延后伪装成那帮恐怖分子进了一座废楼,扬言不把太宰治交出来就炸死白延。 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上伤口的太宰治坐车赶到废楼附近,亲自指挥部下炸毁了那栋废楼。 死在里头的“人”自然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尸体。整件事都进行得很顺利,只是结束后芥川龙之介看他的眼神略有些怪异——但当时他痛累交加,已经没有精力再追究部下的眼神了。 被送回总部治伤的路上他接到一个电话,是坂口安吾的号码。坂口安吾显然不会选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打电话,只能是程序上已被操作死亡的白延用安吾的手机给他打的。 他接了起来,没有说话。 “太宰。”电话那头的女声微微带喘,“我之后会让系统把这个电话记录抹消。你办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来袭击我们的这些人是之前回收货物的时候遇到的人吧?那个时候你就意识到我不能在此久留了吗?” 太宰治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目不斜视的芥川龙之介,没有答话。 白延叹了口气:“……我走之后,你能不能离开黑手党?坂口先生已经答应我,如果你想离开他一定全力协助。” 太宰治忽然笑了,开口时语气很是温柔:“为什么?” “因为待在那里对你而言太过危险。”白延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但是……” 但是织田作没能离开,所以太宰治也不会离开。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白延声音艰涩地开口:“是系统让你把我送回那个当初我被传送到此地的坐标点吧?你竟然真的听了它的鬼话,你知不知道这样我很有可能回不来了……可我还……而且之前我还骗了你。” 她喘了口气,似乎恢复了冷静,“很抱歉太宰,这样下去你会被问责,所以我……” 这个时候她的声音忽然消失,电话突兀地被挂断了。 太宰治回到黑手党等了三天,没等来坂口安吾的消息,倒是等来了森鸥外的传唤。 他走进办公室时森鸥外正好遣退了前来汇报的芥川龙之介和樋口一叶。那二人从他身边经过走向门口,不约而同地看了他一眼。 ——“据说特务科那里白延的记录变成了已死亡呢。”森鸥外等那两人出门之后才抬头看向太宰治,“她的遗体接回来了?” 太宰治脸上没什么表情:“已经回收了。” 森鸥外静了几秒:“据说那些人把她抢走之后绕去了一家孤儿院附近,我去查了一下,她似乎没进过这家孤儿院啊……真是令人头疼。” 孤儿院? 太宰治皱了皱眉:孤儿院附近那条路是系统给他的地址,也是白延初次来此地时的降落坐标。她会去那里大约也是为了任务。但森鸥外是如何知道此事的,安吾那里暴露了? 他想起白延打给他的那通忽然挂断的电话:“……是白延联系过您了?” 在打给他之前先联系了森鸥外吗?所以她才忽然道歉。 “唔。”森鸥外略一斟酌,“她对我似乎有些误会……真是的,我又不是那种没事就对付优秀下属的白眼狼首领。倒是如今白延一走,其余新人的栽培得抓紧了呢。” 太宰治沉默了两秒:“芥川那边我会看着些的。” “那就好。”森鸥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边,“现在你我都知道她已经成了一种渺茫的可能性,但却是一种能带来巨大希望的可能性。你和织田君是她的好友,应该也是为数不多能迎接她回到此地的人吧。” 太宰治明白他在说什么——白延或许会因为织田作或者别的什么人而再次回来,但由于她身上的各种限制,甚至连她自己也不能保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是否真的能够回来。于是等待便成了悬在头上的利刃,时间越久对太宰和织田作来说越是不利。 “不过。”森鸥外转过头来意味不明地看着他,“其实你心里是能够确定的吧,太宰君?” 太宰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眼下这事算是告一段落,所以此前纠缠他已久的空虚和无趣感不久就要卷土重来了。 他想起白延在殉情同意书上签字的那天,签完之后她盯着“乙方”的字样看了很久,忽然咯咯笑了起来:“我真是签了个了不得的合同啊。竟然有人愿意和我这种无聊的人签这么刺激的东西耶,感觉是生活实在乏味的时候可以靠它撑一撑的程度……不过,为了不爽约得特别努力才行呢。”
第62章 062 早晨八时许,白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 她揉了揉脑袋打了个哈欠,先进盥洗室快速洗漱了一番,又到卧室衣柜挑了套中式长褂出来。系腰带的时候门口的敲门声愈发急促了,她着急忙慌地穿完衣服开门,瞧见一只眼泪汪汪蹲在门口的太宰治: “白延,你这么久不开门我还以为你要放我鸽子了呜呜呜呜。” 白延气结:“不是约的九点吗?你提前一个小时到我家门口来哭什么丧?” “可是——”太宰治双手捧起那个从白延那里拿到的那个装着耳钉的丝绒盒子,“今天是要去打耳洞的大日子嘛!” * “话说,你真的想好了啊?” 走到诊所门前时白延还是拉住了太宰治的衣摆,“戴上之后可就只能跟着我混了,根据情况可能还得躲在厕所被迫偷听主角夫妻吵架、跟着还没发达的主角吃糠咽菜、在末世替主角挡下杀招成为主角的引导类NPC什么的,你都能忍吗?” 太宰治眼睛都亮了:“诶?挡下杀招?听起来很有趣欸!” 白延愤怒反驳:“别只挑你想听的听啊喂!再说为那种废柴男主挡下杀招有什么好的,如果死了只会死得毫无价值大结局的时候男主都想不起来你这个人;就算活下来了也只会不幸成为那种男主的全能保姆而已啦!” 挂了号之后两人一块找到了诊室,坐在诊室门外的长椅上等排号的时候,太宰治忽然开口:“白延,我忽然想到了!你觉得用手术刀割开对方的喉管这种殉情方法怎么样?感觉会既快且狠不留余地呢!” 白延瞪大眼睛:“你不会是想在这里干这事吧别给人家诊所增加负担啊喂!再说这法子搞不好会被误认为是从boss那里剽窃的你不嫌膈应吗! ” 此时诊室外的走廊响起一声机械的提示音,显示屏上浮现出了太宰治的号码。 被白延拒绝的太宰治哀伤地叹了口气,二人齐齐跨进诊室,身后诊室的门却毫无征兆地被重重关上了——就在白延心中警铃大作向前跨出一步挡在太宰身前的当口,诊室办公桌后穿着白大褂戴着医用口罩的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二位,好久不见——很抱歉上次没有帮上忙。” 他明面上虽在道歉,说话时却只盯着白延,眼底也毫无歉意。 白延被他看得有些心虚,额头上冷汗直冒:“……那之后飒飒好些了吗?” “好多了。” 身后穿着护士装的野际飒缓缓踱步上前,“任务取消我心里也轻松多了,惩罚内容只是动弹不得一晚上而已啦。” 白延松了口气:“那你的系统现在已经休眠了?抱歉,这都得……” “不用道歉啦。”野际飒拍拍她的脑袋,“托你的福我不用再执行那个滑稽的任务了,本来我迟迟不愿执行那个任务系统就对我很不满意……现在好了,横竖不用和它交流了,我还乐得清净。至于积分,反正我现在带着上司出门执行任务也经常赛车,可以慢慢攒——顺便等一等你说过的那个或许会降临的【重大事项】。” 白延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啊,是侦探社那边和你们透露的?” “说起来。”太宰治上前一步,“野际小姐,你的原任务是织田作一家吧?” “……不错。其实你们应该早就知道了吧。”野际飒自嘲地笑了笑,“好在现在总算取消了,不必再想着如何去谋害儿童。” “谢谢你。”太宰治诚挚地朝她伸出手去,“请问……如果野际小姐真的去执行了这个任务,具体会如何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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