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阿蕊登微微眯眼,深褐双眸迸出一抹灿金色的光芒,「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妳再“沉睡”一会儿吧——」 泉镜花脸色一凛,倏地反转刀刃,举刀狠狠刺入自己的大腿,刻意以痛觉刺激自己的神经,并且成功的避免自己再度被阿蕊登给被拉入幻觉。 阿蕊登一怔,完全不敢置信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竟然对自己这麽狠心,而在她来不及反应过来之时,泉镜花伸手拉过眼神呆滞深陷幻觉的中岛敦,用力甩进自己异能白雪夜叉的怀裡护着,她举起手裡的刀,厉声道,「现在由我来对付你们就足够了。」 两方的战斗一触即发,然而在大船舱房内却又是完全截然不同的诡异气氛。 荻野正树姿态鬆散地坐在椅上,十指交扣平放于桌面,对强尼.雷斯说不急不徐地道,「这样吧,我有个有趣的提议,就担心你不愿接受。」 强尼以注视着他,轻笑说,「有什麽不可以的?说说看吧。」 荻野正树微微俯身向前,一字一句地说,「我认为这场赌局单单只有引爆炸弹这个规则非常无趣且毫无新意,不如多加一条规则,谁被吃掉一颗棋就必须诚实回答对方一个问题,你觉得如何?」 黑髮青年的眉宇清隽,一双幽深紫眸却冰冷得极致,他开始出手反击,在这一刻起将主导权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当然可以。」强尼相当大方的答应了他的要求,「只不过……你难道一点儿也不担心我可能会对你撒谎?」 荻野正树坐了回去,笑道,「我的母亲曾是港口黑手党拷问部队的队长,教过我一些辨识谎言的办法,这点你不用替我操心。」 强尼很放心的点点头,随后彬彬有礼地一抬手,「那麽就麻烦你开始了。」 荻野正树捻起国王前面的士兵,往前走了两步,停在中央e5的位置,强尼同样拿起一枚士兵向前走了两步,正好与正树的那颗面对面对上了。 「我估计你不会使用后翼弃兵的招数,因为你的主要目的就是要阻止我引爆炸弹。」强尼弯唇一笑,看着荻野正树又挪动了骑士,向前走了两格,再往左移一格,停在了上一颗棋子的斜后方。 「我选择的是开放性的开棋方式,这种开局方式对白方相当有利,能给黑方带来很大的压迫感,并且需要下很多的功夫才佈局才能取得均势。」荻野正树缓缓说道,「赢得这盘棋并没有意义,所以只要我尽力吃掉你的棋子就足够了。」 「这麽有信心吗?」强尼笑意盈盈,同样将自己的骑士往棋盘中央挪动,一边道,「那颗在你士兵面前的黑子就让给你了,你选择的开棋方式不错。」 「谢谢。」荻野正树淡声说着,顺手以骑士吃掉了强尼的一颗士兵,「其中一个遥控器我就收走了。」 「没问题。」强尼说。 正树随机在五个遥控器中挑了一个出来,直接挪到自己手边,他抬眸看了强尼一眼,声音毫无波澜地道,「第一个问题,你的异能力是什麽?」 「没有什麽特别的,不是一个很实用的异能。」强尼轻叹一口气,解释道,「我的异能是【死的怀念】,我能看到将死之人未来死去的原因,例如我知道亚瑟.海斯汀今天会死在码头,死因枪杀。多年前我同样预知到了我养父的死亡,却根本阻止不了他,这就是我觉得这异能不怎麽实用的原因,有时候那些死亡画面会不断在我眼前回放,烦人得很。」 荻野正树“哦”了一声,一副不太关心这个回答的模样,彷彿这只是他随口提出的问题,这令强尼.雷斯下意识地眉头微微一皱,但又很快地恢復正常。 棋局继续,强尼开始移动皇后面前的士兵,向前走了两格,而正树则选择将主教往斜左方移动四格,正好就放在强尼的骑士斜前方,虎视眈眈。 「我一直有个疑惑,你策划这场行动的目的是什麽?又为何选择的目标是我?我怎麽也想不明白,直到刚才我终于得到一个结论。」 荻野正树鬆开手里的骑士,漫不经心地说,「你相当崇拜我父亲,可又恨他毁掉了整个见习骑士,你不断寻思着到底要用什麽方式报復他,所以在发现我的母亲怀着身孕时,你想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主意,于是你等着母亲生下我,等着她将我扶养长大。正好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森鸥外希望赫丘里.白罗先行把我带走,以此达到牵制我母亲的目的,你也将计就计,顺着这个机会把我带到了这裡。」 「我们何不专心地下完这盘棋呢?」强尼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相当专注于这盘棋局,只是想问的问题实在多得很。」 荻野正树显得格外冷静,他看着强尼移动城堡面前的士兵,知道眼前的男人准备开始佈局反击了,便先一步以主教吃掉他的骑士,伸手又拿走一个遥控器,问道,「我想知道这些年你是如何捲土重来的?」 「这个问题比上一个还有意义,我喜欢这个问题。」强尼咧嘴微笑,「当年没有死的见习骑士成员只有我、亚瑟、阿蕊登与赫丘里四人,其馀组织成员都是亚瑟与阿蕊登前些年安排在他国进行秘密特训的候补队员,所以捲土重来并不是什麽难事,而我也是经过父亲认可的下任首领,因此我成为了现任首领,在这四年裡养精蓄锐都是为了这一天。」 语毕,强尼将黑士兵推行向前,吃掉了一颗白主教。 「很抱歉,我得引爆一颗炸弹了。」强尼耸了耸肩,一脸惋惜,「我的问题挺简单的,请问你被吃掉棋子的当下是什麽感觉?」 「罪恶感很深,心跳很快。」荻野正树道。 强尼眨了眨眼,愉悦道,「这就对了,可能是你天生就适合当个犯罪分子,我看不出你的表情带有任何一丝罪恶感,不过我担心这对年纪尚幼的你来说太刺激,我们还是在棋局结束后再一併算帐吧。」 荻野正树扯了扯唇角,两人接着进行棋盘上的博弈,经过三回合后,他吃掉了强尼的一颗士兵,随意选取一个遥控器放在旁边,才道,「这次我想问一个对你而言会特别反感的问题,请问哪几处是埋藏真正炸弹的地点?」 强尼摸了摸下巴,语气遗憾地说,「此次的问题我确实不太喜欢呢,这等同是我把所有遥控器都交给你了,我不确定你身上是否还藏有能与他人联繫的通讯器,所以这个问题我只能明确的跟你说,我拒绝回答。」 「那麽我换个问法好了。」 荻野正树毫不在意地笑着,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着桌面,发出一声声毫无规律的嘈杂声响,薄薄的双唇开始唸出一连串的地点,「中华街、皇后广场、港口黑手党大楼、码头、横滨地标大厦?」 强尼心头骤然一震,即便他微笑着极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可脸部的肌肉仍是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起来。 荻野正树细细端详着他的神色,「我说中了两个?码头与横滨地标大厦。」 「这麽做毫无意义,孩子。」强尼的神情逐渐转冷,「请你不要以类似拷问俘虏的方式从我嘴裡套出情报,这种行为已经破坏了我们之间协定的游戏规则。」 「我记得这场游戏的规则并没有提到这部分,这不算违规吧?」荻野正树反问道。 强尼沉默地凝视着他许久,脸上却慢慢露出一抹堪称扭曲的笑容,他没再和正树纠结于规则方面的问题,而是让城堡往前走了数步,吃掉一颗白士兵。 「时间过得很快,这场游戏结束了。」强尼的双手交握,以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注视着荻野正树,「在引爆两颗炸弹之前,我想问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希望你能诚实回答。」 「请说。」 「你是否曾经怨恨过你的父母亲?你的母亲是为了一己私利而与男人上床才生下了你,说句难听的话,这种荒唐行为可以说是相当肮髒。」强尼的神情流露出一丝称得上疯狂的憧憬,压低着声音道,「而你的父亲则是一个天生的高智商罪犯,他不应该就这麽离开黑手党,渴求获得救赎是多麽不切实际的愿望,我实在想不明白他凭什麽去得到救赎?荻野真那个女人实在自信得愚蠢啊,可笑极了。」 荻野正树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感到恼怒,他只是静静地望着强尼,目光幽深,「你的逻辑很溷乱,我难以理解你愤慨的心情,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不曾怨恨过我的父母亲,也许我是真的怨过太宰治的,但不代表我是真的恨他。」 他顿了顿,又道,「我的母亲生下我、抚养我、教育我、爱护我,即使她怀有目的又如何?我是她的儿子,我应得的一切从没少过,她经常说自己不是一个好母亲,可在我眼中她永远会是最好的妈妈,你倒是说说,我要拿什麽理由去恨她?」 「确实,她是个自私自利的母亲,为了救赎太宰治而生下了我,可她却曾经跟我说过,我才是她真正的救赎,她从我身上得到了她从小不曾拥有过的亲情,这也是为何我深爱她、心疼她的原因。」 他的语气温煦,不带任何一丝恨意,这令相当期待看到他黑暗面的强尼心裡非常失落。 他忍不住心想,这个实验真是无趣透顶,他养父的死亡对这些人而言就像是死了一隻蝼蚁似的毫无价值,尤其最让他失望的是太宰治叛逃黑手党的选择,这个男人究竟凭什麽摆脱黑暗去追寻光明?又凭什麽只有他自己活在这该死的过去走不出来? 每日每夜父亲惨死的那一幕在他眼前不断地回放着,他一次次痛苦地见证了自己的无能,精神也邻近崩溃边缘,原本他以为只要能让这孩子也跟着堕入黑暗就能成功復仇,可他的想像过于美好,打从一开始荻野真与太宰治就不曾给过他任何一丝趁虚而入的机会。 强尼抬起手狠狠揪紧自己的头髮,嘴裡不断发出“呜啊啊”的恐怖呻吟,他双眼瞪得极大,先前温文儒雅的一面完全不復存在,他一会儿愤怒,一会儿红着眼眶不甘心地嘶吼,彷彿失去了理智,沉浸于自己的黑暗世界无法自拔。 黑髮青年神情恹懒地拎起一颗白骑士在手裡把玩着,对强尼的怪异行为完全漠不关心,甚至可说是近乎冷漠地旁观着眼前的残疾男人陷入深渊的悲惨模样。 待强尼回过神来后,他用力握住手边其中一个遥控器,神经质的笑着道,「荻野正树,你终究拯救不了所有人,那些无辜的人会因为你的失误而死,你将成为一个千夫所指的罪人,一辈子活在对自己的悔恨与自责当中——」 他狠狠按下遥控器按钮,满怀期待地看向电视上各个监控的画面,然而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他不敢置信,发了疯似地又摁下另一个遥控器的按钮,但依旧什麽也没有发生。 棋盘上原本黑白两方势均力敌的景象一点一滴地消融不见,显露出整个棋盘真正的模样,黑棋已被白方吃得只剩下五颗棋子了,损失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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