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中原中也依然持续唠唠叨叨念着太宰治多麽差劲多麽惹人厌,广津柳浪只能苦哈哈地点头附和,不停给他敬酒,暗暗希望这麽敬着敬着就能把中原中也灌醉了。 「都这个时候了,中也还没喝茫啊?真稀奇。」忽然,耳边传来一道女人悠然从容的声音,广津柳浪回头一看,荻野真手里拎着小皮包,踩着细跟鞋步入酒吧,而太宰治在她身旁给她拉着门,笑意盈盈。 「荻野,这下妳可终於来了,中也先生还得需要妳来安抚一番了。」广津柳浪摇摇头,随後望向太宰治,压低声音道,「真不巧,你今天不该来的。」 太宰闻言,忍不住噘起嘴,「哎,广津先生这麽说真是伤透了我的心,中也在这儿不代表我非要避着他不可啊,而且我今天可是陪着孩子的妈一起来的,总没理由让荻野一个人进出这种场所吧?」 广津柳浪一时哑口无言,但对於最後一句话倒是意见挺大,荻野真这女人可不是什麽善茬,酒吧赌场这类场所早就进进出出不知道几次了,讲得她像是个需要保护的柔弱女子似的,肉麻兮兮。 想到这里,广津柳浪又是一阵毛骨悚然,不会吧?才这麽几天的时间,这两个智商高情商也高的人精已经不知不觉搭在一块儿了? 荻野真可没时间管广场柳浪那一阵青一阵白的诡异表情,她凑过去中原中也那儿,挑起眉头道,「中也,每次你喝酒五杯必倒,你这已经第几杯了?」 中原中也闻言,不禁横眉竖目,「胡说!我中原中也千杯不醉!」 语毕,他抬眼注意到站在荻野真身後的太宰治,双眼一瞪,气急败坏地站了起来,指着太宰治的鼻尖骂,「喂!你这混帐家伙跟着荻野来干什麽?肯定是心怀不轨吧?纠缠别的女人也就罢了,连荻野都不放过,你还算什麽男人?」 太宰治觉得自己颇是无辜,眨了眨眼道,「别说得这麽难听嘛,我可是小正树的爸爸呢,我纠缠着孩子的妈想要负责不行麽?」 顿时,四周的空气凝结成一片,立原道造傻乎乎地张着嘴瞪大眼,而广津柳浪再度砰地一声趴在桌上装死,毫不犹豫选择死亡。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正树是荻野真的亲生儿子,却可怜从小没有父亲的陪伴,然而现在太宰治自己透露了真相,说明自己就是那个他们所认为的「渣男」,这不是摆明要他们这些人为难自打脸吗? 怎麽?说好的上刀山下油锅呢?寄炸弹套布袋呢? 荻野真对着立原道造笑得明媚勾人,而立原道造慌慌张张地左顾右盼,见没人可救自己,只好毅然仰头灌完酒,随即跟着广津柳浪一起趴桌装死。 另一头,中原中也却出乎意料之外的沉默许久,但接下来的动作竟是颤颤巍巍地扯下自己的手套,紧接着连珠炮似的开始念了起来,欲要使用自身的重力异能灭了这个臭不要脸的渣男,「汝容许吾阴郁之污浊勿复吾之觉醒——」 太宰治猛然出手,以手刀向中原中也的後颈击去,中原中也本就醉得差不多了,被这麽来一下便老老实实的趴桌晕死过去,失去了意识。 「好了,接下来谈谈正事吧。」见太宰治搞定了中原中也,荻野真也没在意,弯身拉了一张椅子坐下,并且向酒保点了一杯威士忌,同时下意识顺手摸向中也口袋里头的菸盒,但又被眼尖的太宰治发现,迅速拍掉了她的手,只好洩气地乖乖作罢。 「谈什麽正事?」广津柳浪坐直身子,眉头深锁,「难不成是跟上次袭击我们的那群人有关?」 「是。」荻野真抚了抚自己被拍红的手背,似笑非笑扬起嘴角,「广津先生,听过“见习骑士”吗?」 广津柳浪琢磨许久後,才慢慢地说,「是,我听说过。」 当年见习骑士仍未完全歼灭的事实,是在荻野真诈死後几个月才得知的,当时首领森鸥外相当明确的向广津柳浪提到,自己本有牺牲荻野真的打算,毕竟敌方最首要报复的对象是荻野真。 可出乎森鸥外意料之外的是,荻野真提出了更好的提案,只不过两方皆是心怀鬼胎之人,荻野真有她诈死的理由,森鸥外有他同意计划的观点,各取所需,互相利用。 广津柳浪唯一困惑的地方在於,为何荻野真会故意与太宰治有这层暧昧不明的关系?跟见习骑士这个组织又有什麽关联性存在? 「荻野,请容许我冒昧一问。」广津柳浪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问道,「既然早就明白自己被敌方组织视为眼中钉,为何要不顾一切地选择诈死脱离黑手党,生下孩子?」 闻言,荻野真微微弯唇一笑,精致明艳的眉眼之间尽是锋利跋扈的恣意。 「广津先生,当年我是刻意和太宰治发生关系的,想必你也猜出了个大概。」她丝毫不介意太宰治就在一旁听着,直接说道,「可诈死这件事跟孩子没有太大的关联性,我本就有脱离黑手党的心思,否则我迟早会被利用,将会作为森先生用来借刀杀人的一枚棋子,毕竟一个心机深沉甚至对组织缺乏忠诚的属下,实在不适合放在身边久留,这就如同森先生忌惮太宰,黑手党前干部这般优秀且声望极高的人才,担忧着太宰治总有一天会在他咽喉抹上一刀爬上首领之位的道理一样,我的顾虑合情合理,这样你明白了吗?」 听到这里,广津柳浪晃了晃脑袋,这才发觉自己早已浑身冷汗涔涔。 太可怕了,这样慎密的心思,确实足以令人忌惮畏惧。 「对了,这个给你吧。」荻野真向广津柳浪抛出一个东西,广津柳浪连忙伸手接住,定睛一瞧,居然是一把崭新的车钥匙。 「当年我在黑手党立下不少功绩,储蓄足够我与正树这些年不愁吃穿,赔你一辆好车是没有问题的。」荻野真支着下颔,悠悠地道,「车子就停放在酒吧的停车场那儿,待会你就自个儿去取车吧。」 广津柳浪有些颤巍巍地捧着车钥匙,小心翼翼问道,「那是什麽车?」 不等荻野真回答,太宰治笑嘻嘻地插话,「哎,广津先生就不必问那麽多了,我帮忙挑的还会差吗?」 广津柳浪这下子手抖得更厉害了。太宰治亲自挑的?那车还能开麽?不会突然爆炸吧?现在拒绝还来得及吗? 「今天来酒吧也只是想要顺便来和你道个谢,毕竟接下来咱们的关系可就不好说罗。」荻野真摇了摇手中的威士忌杯,看着里头的球型冰块在里头轻轻摇曳浮动,神色平静地说,「当然,不管如何,我是不会对你们这些人做出什麽实质的伤害。」 广津柳浪微怔,「这是什麽意思?」 荻野真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放下了手中的威士忌,随手拎起手边的皮包,脸上的笑意加深,「没什麽,晚安了,广津先生。」 语毕,她转头看向太宰治,徐声说道,「走吧,太宰,我们这就回家。」 太宰治看着她,眼底浮现一丝浅薄笑意,也不说话,心情愉悦地牵起她的手,凑过去又想吧唧她的脸颊,但荻野真嫌弃极了,用力挣开他的手,踩着细跟鞋迳自推门离开,太宰治只能委委屈屈的噘嘴跟了上去,两人细碎微弱的对话声逐渐消失在门後,最终是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广津柳浪目送他们离去的身影,缓缓低下头,盯着手中的车钥匙,忽地觉得一股莫名的悲哀袭上心头。 若是森鸥外能不多疑,黑手党必定能留住这两位优秀人才,可当初黑手党没有森鸥外,黑手党终究只有自取灭亡一条路可走。 荻野真刚才所说的话,唯一的可能性估计只有一个。 ——他们或许将会反目成仇。 *** 与太宰治回到侦探社的员工宿舍时,已经临近傍晚十一点半,小正树早已被中岛敦带回房间睡了,荻野真来到房间时,看见白发少年正趴在床沿迷迷糊糊地打盹儿,她伸手将他轻轻摇醒,轻声道,「中岛君,辛苦了。」 被这麽轻轻一摇,中岛敦晃了晃脑袋,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他连忙站起身,支支吾吾地说,「不好意思,荻野小姐,我不小心睡着了。」 荻野真笑笑,「没事,今天辛苦你了,赶紧回去睡吧。」 中岛敦点点头,向她道了声晚安後,摇摇晃晃地扶着墙离开了。 荻野真见中岛敦离开後,才弯身重新替熟睡的小正树盖紧被子,跪坐在床沿,支着下颔凝视着自家儿子精致漂亮的五官,叹息着自己果然是找对了精子的主人,儿子实在太可爱了。 「荻野。」刚刚送走中岛敦的太宰治探头进来,对着她说道,「还不睡觉吗?」 荻野真低头亲了亲小儿子白嫩的脸颊,语气敷衍的说,「待会儿睡,别管我。」 太宰治知道荻野真是个标准的儿控,估计现在内心世界还在无声花痴着呢,於是耸了耸肩,自个儿跑去刷牙洗脸去了。 等到再度回来房间时,太宰治发现荻野真已经靠着床沿睡着了,他想了想,弯下身抱起荻野真,打算将她挪动位置移到床上去。 才刚抱起荻野真,他脑中忽然窜过一幕幕模模糊糊的景象,那是当年与荻野真发生关系时的记忆。 女人仰着头,眼眸湿亮柔润,衣衫凌乱,长腿白皙而纤细,紧紧缠在他的腰腹间,她的嘴唇柔软,嘴角有着浓豔唇膏浅浅晕开的痕迹,眉眼间流露出几分妩媚。 那个晚上他们做了并不止两三回合,而且她是有备而来,必定是有做好事前调养身子的准备,也难怪这麽容易就怀上了孩子。 太宰治心想,自己好多年前初见荻野真这样漂亮的女人时,多少对她也有那麽点少年怀春的越线心思,但荻野真就是朵带刺的花啊,即使花瓣枯萎仅剩一支残破花骨,还是能够照样把摘花人折腾得不要不要的,那样的骄傲,不容轻贱。 那麽荻野真是怎麽看他的?一个不合格的父亲?一个游手好閒的渣男?一个空有外表流连花丛的风流男人? 太宰治敛眉,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嘴里满是嫌弃不屑,可她的所作所为都是在为他付出啊。 几乎是下意识的,太宰治低下头,薄薄的嘴唇沿着她细致漂亮的眼尾游移而下,寻至她的唇瓣,试探性的亲啄一下。 可怕的是,也不过就亲这麽一口,他发觉自己竟是有些食髓知味的上瘾了。
第10章 Chapter 10、尾崎红叶 隔日,太宰治带着正树去侦探社上班了,而荻野真则是到自己经营的花店去,顺手搞定了几张电话订单,她跟店里打工的小哥要了一支菸,独自步至店外抽菸。 跟太宰治的协议尚未真正达成,况且只是抽一根菸也不算太过份吧,荻野真嘴里叼着菸,完全不觉得心里有一丝违反交易的愧疚,很是惬意地拎起浇花壶给放在店外的盆栽浇水。 这时候外头突然开始下起毛毛细雨,荻野真抬头扫了一眼上面的遮雨棚,将暴露在外的花盆全数移到遮雨棚下方後,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让店里的三名员工提早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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