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了她的名字,使用了从未有过的称呼。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太宰治的脸上再也找不到一丝笑容。 于是,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所以,是真的'殉情'吗?” 在一个世纪那么久的沉默之后,深雪问。 “是啊。”太宰回答。 “为什么?”深雪说。 “要说原因的话,”黑发的青年想了想,最后做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我突然发现,我开始感到嫉妒了。” 女人眨了眨眼,看不出听懂了还是没有。 “其实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的话,是在综艺节目的时候,你从水里靠近过来——”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眼睛睁得比平时大了一点,仿佛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正在发生,“但我没想到,居然会第二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就是刚才,你拿枪指着我的时候——我发现我在嫉妒,你看着我的那个眼神。” “毕竟,上一回是'津岛'。而这一次,你在那个时候看着的人,是' Jack'吧。” 深雪的表情有些茫然,“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吗?”太宰治突然笑了笑。 深雪的本能在她脑中尖叫起来,她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劲——下一秒,就看到太宰治举起了握着的那把手木仓,顶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那是他从那个杀手手中夺过来的枪,弹夹上限为11枚。他在之前打出去了三枚子弹,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里面至少还有五六枚。 所以他是想…………? ! 太宰治冲她露出一个笑容,就像是终于看到了命定的结局。在深雪朝他伸出手的那一刻,顶在扳机内的食指用力下压—— “咔嗒。” “——————” 手木仓是空的,只有扳机扣紧的摩擦声——不是杀手的那把枪。而是深雪刚才递给他的,只有两枚子弹的那把。 濑良垣深雪瞪着他,嘴僵硬的半张着,所有的气息都被卡在了嗓子里。就像是想要喊出什么,最后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噗,哈哈哈哈哈——” 太宰治看着深雪脸上的表情,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年轻的女人怔怔地看着他,收起了那有些可笑的模样,片刻之后突然抬手—— “啪———” “啪嗒。” 清脆的巴掌声。然后,有什么液体落了下来。 不是血,是眼泪——深雪抬起眼睛,瞪着面前的男人,泪水已经充斥了眼眶。 挨了一巴掌的某人没什么反应,甚至脸上还残留着大笑后的痕迹。他看了眼自己手里没有子弹的枪,随意地将它丢在了一边。 然后看向面前的年轻女人,用邀请她殉情时一样的语气问: “好的,' Jack'已经被杀掉了。现在你看着的人,是不是'太宰治'呢?” “……”深雪。 太宰治看着她沉默的脸,笑容也跟着消失了。两个同样面无表情的男女在悬崖边对视,一个顶着泛红的巴掌印,另一个还在控制不住的流眼泪。 看起来就像女方在相约殉情的前一刻反悔,要被男方强行拉着往下跳一样。 真没意思。太宰治冷漠地想。 “总之,濑良垣小姐。”最后他说,“不经过他人的同意,就自以为是的把身边的人当做搭戏的道具,用完了之后再自以为是的丢到一边——傲慢自私又理所当然,哪有这么随便的事?” 深雪看着他,却没有再反驳,甚至没有说一个字。 可是,这或许是过去的十几年来,她第一次用这么清醒的眼神,看着一个人。 那眼神从未有过的冰冷而锋利,就像被从蛋壳里提前拖拽出来、只能竖起尚且柔嫩的羽毛,拼命地警觉着外界一切的雏鸟。 只有眼泪是柔软的。可惜这眼泪,却不是为“太宰治”而流。 太宰治想,那是为了谁呢? 濑良垣深雪,日本如今当之无愧的一线,蝉联数年“日本最受欢迎的女演员”称号。甚至有人夸口说,她是日本至少三十年间,演艺界最有天赋的演员。 他曾以为自己看穿了她的每一次扮演,就像他的假面从初见就被她洞穿了。 但是……直到被她用枪指着的那一刻,太宰治才意识到: 她是一个真正的演员,或者说,一个疯子——是从十三年前在医院苏醒之后,就从来没有脱离过角色的人。 太宰治想起过去的两个月间,他曾因为闲的没事干,去濑良垣深雪所在的剧组“探班”。期间无意听到导演对编剧说,这是真正的天才。 用一种接近于敬畏的口吻。 她可以在一瞬间将自己变成剧中的主人公,可以次次接近完美的完成每一条拍摄。却从来没有出现过由于过度投入角色,而产生“无法出戏”的问题。 一次都没有。 作为一个时刻伪装着自己、将一部分“内在”习惯性藏起的人,太宰治知道一个优秀的演员会达到怎样的程度。但作为血肉之躯,即使再怎么完美的伪装,也会有摘下面具的那一刻。 但濑良垣深雪不同。 即使只算银幕上的角色,“美佑纪”也出演过至少二十几部作品。如果算上早期几乎绝版的那些,大大小小的角色加在一起,可能接近一百个。 而她的所有表演,那些快乐、悲伤、痛苦、深情,看起来都像真的一样。 事实上这么说也没错,因为濑良垣深雪这个人,或许从十岁那年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就从未有那么一瞬,从封闭的“剧本”中脱离出来。 直到这一刻。 濑良垣深雪的眼泪不停的流,不知道是因为刚刚“死去”的“ Jack” ,或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就像从来没有看到过太阳的盲人,在恢复视力、走到阳光下的那一瞬间,因生理性的刺痛而泪流满面。 而太宰治看着她,最终上前一步,低头亲吻了她的唇。 “做出这么过分的事,就算被什么甩不掉的垃圾缠上了,也是自作自受吧,人渣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几乎是我开这篇文百分之五十的原因,终于写到了这里。 从我脑子里冒出这段,它就一直在那里折磨我,不停地喊着“你怎么还没写到啊”。 于是现在我终于写出来了。 就是一个戏疯子,和黑泥的爱情。 *** 由于人物对话信息的限制(以及笔力不够的问题= =),在作话阐释一下两个人的心理路程。 有点长,想要留白或者不喜欢阅读理解的读者,可以跳过这一段。 ***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太宰对女主的好感确实在稳步上升——男人对于漂亮女人的好感、戏精对戏搭子的好感、搞事的人对小伙伴配合默契的好感,等等。 总之大概是那种,很乐意和女主继续保持接触和玩耍;以后有机会的话,床搭子也是可以的(笑)。 对于太宰来说,在他的“舒适区”范围内,这基本是能达成的好感顶峰了。 再往上就是敏♂感区,等同于雷区。 然后,就是这次脑残粉+爱慕者的联手翻车事件。 整件事的发展始终有某编剧诱导的成分,排除爆豪的电话和出门买菜,从所谓的扫墓开始,就是太宰丢的鱼饵。 然后果然钓出了鱼,两人一波操作后溜之大吉。悬崖下面有棵树,哒宰曾经闲的没事干在上面挂过七八次,风又大树荫又凉快,超喜欢在上面der—— 然后计划被内因打断了。 因为太宰发现,女主在拿枪指着他,问“要不要一起殉情”的时候,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在演戏,特别真情实感。 于是太宰愣住了。 因为女主不可能这会突然抽风想和他殉情,一般人可能会觉得是自己看错了,但太宰相信自己的辨别能力。他立刻回忆了女主曾经的各种表现,包括正常人早就忘了的很多细节,最后意识到了一种最不可能的可能—— 或许她一直在演戏,包括所谓的日常情况下。不过演出了两种不一样的状态,骗过了所有的人。 进一步推测,有很大的可能性,濑良垣深雪这些年来始终都在演戏,从来都没有暴露过自己的“真实”。 ↓ 实际上,女主是个有双重演技的人。 如果和太宰比较的话,太宰是用玩世不恭啊成天找打啊不务正业这样的形象来掩盖内心的黑泥,但没有强迫症到完全盖住,偶尔会漏出一点;女主则是彻底的封住了自己的内里,在上面套了一层“正常的濑良垣深雪”的壳子,又在这个基础上作为演员演戏。 到目前为止,太宰治是第一个发现真相的人。 ↑ 当太宰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他有点懵了。 然后他发现自己很生气。 是那种的小孩子式不讲理无理取闹的莫名感情,衍生一下就是嫉妒。 当他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嫉妒的时候,他更懵了。 毕竟他情商智商都高于平均水平,这种闹小情绪实际上代表了什么,他不是想不到。 于是,他被触及到了,所谓交往舒适区以上的那个部分——正常人的爱情萌芽,太宰治的雷区。 所以他触底反弹,干了两件事: 第一,在意识到自己感情的瞬间,他第一时间问女主要不要和他一起死(所谓的“告白”)。 第二,被女主“拒绝”之后,他秉持着我不爽你也别想好过的心态,决定要揭穿女主的伪装作为报复。 *** 接下来说说深雪。 太宰那个拿枪自杀的“行为”,不管有没有结果,对她来说是一样可怕的。 她是个纯粹的戏疯子,变成这个样子和十岁前的经历有关,所以暂时还不能透露。大家现在只要明确一点:她从有意识开始,就始终处在一种比太宰治更彻底的角色扮演的状态下。 演的太久,可能已经不知道自己最初是什么模样了。所以当她看着太宰的时候,会冒出真实和虚假的疑问。 在过去的这些年,她扮演着各种角色——最初可能是模仿现实中的人,或者某部喜欢的作品里的角色。等到她开始接戏之后,就变成了她演的剧里的人。她在这些角色间自如的转换,十几年来没露过馅,就像一个人每天都得换衣服(并且不穿破衣服)那样。 所以也就不存在出戏的问题。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演技天才,太宰是第一个察觉到真相的人。与此同时,他发现自己的感情居然已经突破了安全线——于是,被踩了尾巴的黑泥本能地试图和女主殉情,被拒绝后开始搞事: 他以“Jack”的身份,在女主面前“自杀”了一次。 对于深雪来说,当前时期的“戏搭子”,就是她最重要的人——各种意义上。人物“死”在剧本里是理所当然的寿终正寝,比如当初“津岛又三郎”和“田部目津子”一起跳塔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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