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巧,”我大声说,“我不是第一次见呢。” “闭嘴!”贝拉特里克斯最先愤怒开口,“你们是什么身份,居然敢在这里撒野?”她抬起了自己的魔杖,红色的钻心咒在杖尖凝聚,然而还未成型,就被一道白光打散了。白光来自一侧的里德尔,他收回右手魔杖,指了指门口。 “所有人,”里德尔轻声说,“立刻,现在,给我离开这里。闭上嘴巴,否则我会让他永远开不了口。” 简单粗暴的威胁——不,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一个事实,黑暗君主的确能干出这种杀人灭口的事儿来。 本来轻松的气氛瞬间急转结冰,空气里浮动着恐慌和不安的因子,已经有食死徒开始退出大厅,彼此间眼神都不曾交流;本来还娇笑轻语的贵族少女们适应不了这突然的变化,被自己的家族长辈提醒后才如梦初醒,战战兢兢退了出去;有一个大胆的姑娘还想上前开口,才走过来一步,无数幽蓝色的刀刃从空气里骤然显现,暴雨似的突突钉在她脚尖前一寸,带起的风刃甚至将她娇嫩的皮肤割开无数细小伤口。 “杰斯夫人,走得这么慢,想给你女儿收尸吗?” 里德尔话音轻柔,却蕴含了无尽的怒意杀意。那个姑娘被这么对待,这才想起面前这人的真实面目,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她的母亲不敢多言,弯腰行礼后抱着女儿快步离去。 斯图尔特躲在我身后心惊胆战,卢修斯和纳西莎还在原地踟蹰,贝拉则高昂着头,一幅愤恨表情,她的丈夫站在大厅门口,神色阴郁盯着她,似乎打算自己先走。 “出去,你们几个。”里德尔说,“别在这碍事。” 贝拉的眼睛里除了愤怒还溢满了泪水,她瞪着我就好像目光可以把我千刀万剐。纳西莎一手拽着卢修斯一手拽着贝拉朝外走去,眼神一直落在我这边,充满了担忧和纠结。斯图尔特小碎步朝门口跑了几步,又回过头朝我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而我一直瞪着里德尔,等着他的下一步反应。 所有人离开后,大厅的门轰然关闭,无数繁复的阵法花纹在我们四周墙壁一一闪烁明灭,像是一阵声势浩大的海浪——这是里德尔调动了蓝楼最高权限,将这里设置成了禁止一切通行的禁地。 我们隔着整个大厅遥遥对视。里德尔脸上一直是无喜无怒的冷漠神色,他抬起脚跨过那只碎玻璃杯,朝我走过来。 “棘霓,你让我很生气。” 他这么说着,脚步不停,一直走到我前方站定。我们之间本来有些悬殊的身高因为我的外貌改变而差距缩小不少,也让他俯视的气势减弱了很多。 “我才是生气的那个!”我愤怒反驳,手里魔杖噼里啪啦一阵冒火花。 “你在这种场合让我难堪,我不应该生气吗?”他的瞳孔收缩成一刃,“你做事总是这么不顾后果,单纯莽撞——” “我要你给我个答案!不要回避我的问题!”我厉声质问道,“为什么和那些女人混在一起,还要瞒着我?你要把蓝楼送给谁?你打算让谁取代我的地位?” 蓝楼里无数阵法图纹随着我的情绪波动而光芒明灭,宣示着我对这里也有着一份主导权。 “为什么不能采取两全其美的方法呢?”他说,“保持平衡不好吗?我会庇护你不受这次事件的影响,你也不要胡乱猜测……” “庇护我不受这次事件影响?”我嗤笑了一声,“里德尔,你以为人类的世俗规矩能束缚住我么?你以为我在乎人类的伦理观念么?还是说——你以为我怕那些人类找我麻烦?”我大笑几声,端起旁边一只酒杯,把里面琥珀色酒液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随手掷回桌面,扬起魔杖,那银白色的巨大蛟龙再次直冲穹顶,咆哮着盘旋腾飞,最后化成漫天银色磷光洒落在我们身周,像是一场经年不绝的大雪。 “看到了吗,”我用一种炫耀般的语气说,“这是我第一次召唤成型的守护神,我也召唤出了和你一样的守护神!” 他看着那些飞旋落下的银色光点,微微失了神。 “你给我听清楚了,”借着酒意,我双目灼灼直视着对面的里德尔,“我现在明白了,我中意你,所以——你要么做我的人,要么一刀杀了我,免得我纠缠不休给你添乱!” 听了我着近乎强迫的宣言,他似是觉得十分头疼,捂住了一边的眼睛,“还有第三个选项吗?” “有,”我说,“除非你死了,否则我会缠着你,不死不休。” 他身形微微一晃,脱力似的扶住了身边圆桌。顿了顿,他点点手指,华丽的天鹅绒沙发无声现形在他身后,他几乎是跌了进去,面无表情垂着眼睛,长长的睫羽在红宝石般的眸子上投下清浅阴影,遮住了他眼神里复杂的情绪。 他慢慢往后靠,陷进猩红色天鹅绒沙发靠背,整个人看起来又疲倦又脆弱。 “棘霓……你要明白,我和你不一样。”他低声说,“你在规则之外,所以你可以随心所欲,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平时小麻烦有卢修斯帮着你,偶尔出了大乱子我也能帮你应付……”他垂着眼,目光落在了虚空不知何处,就是不愿意看着我,“而我不一样,我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每一处计划,都关系到我的事业的成败,关系着我千百个属下的利益与生死。我不能把这些当成自己随心所欲的游戏,为了计划外的突发事件改变我的既定轨迹。” 最后,他微微摇了摇头,“事已至此,我向你保证,蓝楼不会有第三者入主,我们之间的关系也绝不可能有他人插足置喙。今天这件事,我会帮你压下去,不会有人再提起,不会有人找你麻烦;你也忘了它吧……就当无事发生过吧。” “不可能!”我断然拒绝,“表面故作风平浪静就能掩盖内心惊涛骇浪吗?装作没有发生过就可以欺骗自己吗?你还不如给我一个一忘皆空比较现实!” “一忘皆空?”他嘴角微微苦笑,“我倒是想。” 我自始至终盯着他的脸,目不转睛到眼眶发热,几欲落泪。 “我知道,”我说,“我知道今天我鲁莽了,我知道今天我闯了祸,我知道我让你下不了台,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是我怎么能——我怎么能在那种情况下无动于衷!明明是我先来的!一直陪着你的明明是我!只有我才是离你最近的那一个!”说到激动处,我朝他倾过身体,声音高了上去,“难道说,你看不起我的种族出身,看不起我可悲可笑的‘血统’!我这样的非人类,难道连竞争资格都没有吗?!” 说到这儿我还是有点心虚的。即使他的纯血论是自欺欺人,但是至少那些纯血家族少女是人类,是他的同族,而我……连跻身人类的资格都没有。 “别说这种话,”他说,“对于血统和种族,我们彼此心知肚明,我从未看不起你。” “那你在顾忌什么?你的地位与权力?敌人和属下的看法?”我走过去在他脚边跪坐,倾身伏在他的膝盖上。他没有推开我,只是再次转开了目光。 “我不信你是对别人的评价如此在乎的人。属下的看法动摇不了你的意志,敌人的看法你也从来都是嗤之以鼻,这世界上也没有人有权力对你指手画脚。”我苦笑起来,“你的十二罪状上不缺‘色.欲’这一条,只是你太高傲冷漠,不肯爱别人,又太残忍孤僻,别人也不肯爱你…… “我不要那些人类所谓的名分,也不会触动你的权力,更不会朝秦暮楚的背叛。”我抬头看着他,语气真挚,“我会以我的力量辅助你的事业,我将陪伴着你无论生死,哪怕是地狱我都会毫不犹豫陪你去——里德尔,你看着我,你看我一眼啊! “难道我对你来说,就只是一个懂事的宠物而已吗!?难道我们一起度过的岁月里只有利用和利益吗!难道你的心像是一块石头,一点都不曾被捂热过吗! “难道我对你的感情,就这么让你避之不及,是你的负担和污点,你就一点也不愿意回应吗!” 一句句质问像是狂风暴雨般朝他掷去,他似是不忍我如此悲愤,伸过一只手抚在我头顶。我漆黑的发丝在他苍白的指缝间流淌垂落,分不清究竟是哪个更加冰冷。 我发抖的躯体在他掌心慢慢平静,最后扑在他膝上,无声呜咽起来。 “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我哽咽着说,“为什么会这样啊,先伸出手的是你,把我带进三千红尘的是你,教会我感情的是你,将我拉进深渊的是你,为什么最后无动于衷抽身就走的,也是你啊?!人类总是这样绝情吗?让我动了凡心的人,为什么自己却没有心呢?!” 他什么也没有说,手掌覆在我的头顶,手指微微颤抖着。 哭了一阵子,我慢慢擦干眼眶,直起上半身看着他,“你不愿意接受我的心意,是因为这种感情对你来说,就像是你曾经对邓布利多说的那样,会是你的弱点吗?难道曾经在禁林中你召唤出了守护神,你就认为这是你的弱点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喃喃,“我不需要弱点。” “我不懂人类的‘爱’是什么,”我说,“所以我能给你的感情,是出于我的本能,我想成为你唯一的伴侣,我想让你成为我的人——这就是人类所说‘爱’吗?为什么‘爱’也会成为弱点呢?” “我不懂这种感情。”他终于正过脸看着我,“我不想‘爱’任何人,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爱’我。” “我不是‘人’!”我说。 “不要玩文字游戏!”他短促笑了一声,“曾经有人告诉我,所谓的‘爱’是付出不求回报,无私守护与奉献。在我看来,这种感情会使人软弱,会干扰精准完美的计划,会使人做出不理智的选择。而我从来都是自私冷漠,恩将仇报,残酷杀伐,每一个计划里都渗着无辜者的血,每一寸权力的疆土都是由累累白骨构架——即使是这样,你也期望我的‘爱’吗?” 可是我如何会不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呢?他的狡猾和残忍,罪行和杀戮,我亲眼见证七八,又亲手辅佐二三,算起来,他的罪状书上一半都有我的笔迹。 可是那又如何呢,罪恶的阴暗沼泽里,也慢慢开出了艳丽的花——因为我本来,就是生存于黑暗的冷血动物啊。 “你可以不‘爱’我!”我说,“如果我们之间这种感情无法定义为人类的‘爱’,也请不要否认它:我如此的渴望着你,我能向你奉献一切包括生命,我也想向你索取一切包括灵魂——也许这不是‘爱’,但是你无法否认这种感情。” 里德尔微微笑起来。他笑的时候眼睛里像是洒下了星星,鸽子血一样漂亮的瞳孔注视着我,温柔又专注。 “我不否认这一点。”他说,“我也承认,你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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