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阿布还在的时候,花园和庭院里的白蔷薇常开不败,繁茂馥郁到仿佛整座庄园都被雪白芬芳的云朵包裹。除去生长在庭院的白蔷薇,每天早上,大束还带着晨露的白蔷薇被小心翼翼剪下,束上墨绿绣银的丝带,角度完美插进珍珠镶秘银甜白瓷瓶,而这样大大小小的精美瓷瓶遍布房间、走廊、大厅和露台的每个角落,于是那花朵的清雅气息和纯洁颜色也遍布整座庄园。 在这样纯白华美的庄园内,再名贵的花朵也比不上庄园主人的矜贵美丽。无数白蔷薇花束错落有致摆放着,窗外不远处就能看到郁郁葱葱的白蔷薇花丛,阿布坐在窗前低头读着信,浅金色长发随意披在肩上,那柔软清浅的颜色质地与他月青色衣袂的铂金绣边几乎分不清楚。他的神色宁静,不知读到了什么,眉间含着轻愁,在这一蹙之间,仿佛周围的花都黯然失色,只余这一朵纯白的月光之花。 他在的时候,我并不怎么记得那些郁郁浓烈的白蔷薇,一切对他不过是背景;但在他离开后,我却对那些花儿记忆犹新了。他总是与白蔷薇一起出现在我的回忆里,回忆里的他与我一起凝视着那些洁白芬芳的花儿,冰蓝色的眼瞳里是我曾经不懂、现在也无从得知的忧思愁绪。 满目纯白氤氲,而我那么喜欢的那个人类就沉睡在这片清冷静谧的月色光华里,沉睡在白蔷薇的芬芳中。 人类是这样美丽,又这样脆弱的东西啊。 简直像是夜空的焰火,绚烂一瞬就堙灭了,即使下一朵焰火一样的美丽绚烂,却也不是上一朵了。 那朵焰火,散了,便真的没有了。 从此人世间再也没有一个叫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的人类了。他的灵魂已经消散了,即使我在这世间寻到他的转世,可失去了那些经历和回忆的全新的灵魂,已经不是我所喜欢的那个人类了。 此生相遇不过数十年,比起妖族千万年的生命,实在是转瞬即逝。可我想,我再也忘不了他了。他是我得到又失去的第一个人类朋友,曾经我不懂珍惜,直到真正失去。 . . 终于,卢修斯站起身,整理好衣摆发梢,回头看我。此刻他身上少年的脆弱和男人的沉稳奇妙融合了,虽然红着眼眶,却身姿如刀。 “棘霓,很久以前,你第一次来马尔福庄园的时候,父亲就告诉过我,你会成为我最可靠的朋友。”他说。 “我多么希望现在仍是如此。”我回答。 “那么,介意重新认识一次吗?”他说,“往事不可追……来日犹可期。” 他朝我伸出手,手心向上。 “你好,我叫卢修斯.马尔福,即将毕业于斯莱特林学院,是马尔福家族现任家主。” 我含着眼泪将手搭在了他的手上,语气哽咽,“你好,卢修斯.马尔福,我叫棘霓,在我的故土,是彩虹和荆棘的意思。” “彩虹小姐,”他笑起来,眼框还带着红痕,“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 我在阿布的墓碑前,向他的孩子许下了发自内心的誓言—— 今后我将陪伴你,守护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的那天为止。 . . 我在马尔福庄园住了下来。 我在这里的日子与在蓝楼没有太大区别。卢修斯忙于处理家族事务,我便长时间泡在魔药室和炼金室,制作一件又一件防御道具。我把曾经漫不经心错过的保护都弥补给了卢修斯,那些附魔了强大防御阵和治疗阵的珠宝首饰、装饰摆件遍布庄园的每一处,以及他身上每件袖扣、别针、发带。 卢修斯所忙的事务我并帮不上忙。强悍沉稳的前任家主“因病去世”、“秘密下葬”,新家主不过是个未毕业的学生,无数人明里暗里盯着马尔福这块蛋糕,只等趁乱分一杯羹;在这样风霜刀剑严相逼的残酷环境里,卢修斯迅速成长,从那个凡事都要加上“我爸爸说”的孩子,变成了一个成熟强大、八面玲珑的成年人。刚开始有些来访者不怀好意叫他“可怜的小少爷”,现在却都恭恭敬敬低头称呼他为“家主”。 我知道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是里德尔的缘故。曾经有几个小家族趁火打劫,然而现在他们的家族在英国魔法界已经查不到了姓名——据说他们的庄园和尸体在幽绿色骷髅标记下燃烧了整整三天,却无人敢救。从那以后表面的波澜尽数平静了下去。 里德尔有时会来马尔福庄园,每次我都远远避开。 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他对我是这般恩情深重,但我曾经对他有过那样恶劣的猜测。我既无法面对那个可怕猜测,也无法面对那样心理阴暗的自己。 卢修斯倒是经常向我提起他:雷厉风行的手段、不再掩饰的野心,和愈发残酷的阵营对立。从卢修斯的描述中,我渐渐将从前我看不到的里德尔的那一面填补完整。里德尔是如此适合做一位帝王,他强大如斯,冷静决断,臣随众多;但他又是如此不适合做一位仁主,多疑,残酷,不择手段。这两种极端性质融合在他身上,这让他的势力在飞速崛起昌盛的同时有着微妙的脆弱。 但这些只是我作为“外来者”和“异族”的见解,也许并不适用于这里。 我躲他并没能躲多久,有次我下楼时正遇到他走进客厅。他看起来依旧风华无双,和当初分别时没有丝毫变化,神色如常向着不知所措的我打招呼,“棘霓,在这里还习惯吗?” 我结结巴巴,“还……还好。” 他取了桌上箱子,转身离开时还不忘向我点头道别,“花园里那棵东方合.欢树开满了花,再不回来可就要错过花期了——回见。” 我下意识去看窗外,看到满目白蔷薇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蓝楼的花园。 那棵合.欢树是我向东方游历巫师寻来的树种,蓝楼建立之初种在庭院一侧,现在已经两人多高,也不知是怎么长这么快的。以前它从未开花,今年倒是终于进了花期。 我再想回话,他却已经出了门,消失在结界边缘。 他还是一如既往待我,仿佛那些事都云淡风轻不在心上。这叫辗转反侧了许久的我有一种失落感,我以为这次分别就是某种程度的“再也不见”,但他是那样自然而然与我说起蓝楼的花,就好像我只是像以前一样只是来马尔福庄园玩耍几天,还是要回到蓝楼去的。 这个人类,真是让我捉摸不透。 . . 复活节假期结束,卢修斯回到了霍格沃茨,我也回到了蓝楼。 我回去的时候合.欢树花期已经过了,树下堆着层层落花,像是一片突兀的雪。我到底还是错过了第一场花期。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里德尔站在树下,拈起一朵落花,又不甚可惜的松开手指,看它轻飘飘落回残花中去。“这棵树太过脆弱,没办法用魔法延长花期,美好的东西总是不长久。”他看着满地落花,若有所思,“或许可以换一种花,或者用翡翠、绿宝石、珍珠和秘银做仿真花缀在树上?” “我喜欢它也只是喜欢它自然的样子,花开花谢不必强求。”我说。 “你倒是很通透。”他说,“那么,欢迎回家。” 我们就这样重归于好,一如从前。 但是也有那里不一样了,我不再帮他解咒,他也不再避讳我某些事情。他的野心和帝国规模一再扩大,最直接的体现就是蓝楼的变化,庞大的阵法支撑起辽阔的空间,世界各地的珍奇魔法材料一批批运进来,变成一座座华丽恢弘的正厅、殿堂,庭院和花园里奇花异草争奇斗艳,回廊和湖泊一眼望不到尽头,楼宇建筑,草木湖湾,每一处都极尽奢华。 越来越多的黑巫师从世界各地前来投入他的麾下,但多数都止步权力边缘,只有高阶食死徒和大家族的心腹成员才能得到黑魔标记,并被允许进入蓝楼——这暗夜与荣耀的,权力中心。 . . 七月份,卢修斯终于再次回来了。 他已经正式毕业,准备进入魔法部高层工作,霍格沃茨的校董之位也顺理成章虚位以待。 在他处理好这些后,就是他被授予黑魔标记的时刻。 “那很好,棘霓,那代表着我将能走上更高的道路。”卢修斯坐在马尔福庄园客厅昂贵的沙发上,仪态万千地端起昂贵的茶杯,端庄优雅抿一口昂贵的红茶,“你知道的,最开始,那位大人给了我很多提携——那些蠢蠢欲动想要瓜分马尔福产业的远亲,那些叫嚣着要把马尔福家产充公的魔法部官员,那些浑水摸鱼的小家族,那些坚持要把我也关进阿兹卡班的凤凰社狂热者——我一个人可应付不来。” 我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不满,有的只是千帆过尽后的平静。 最终,我还是长舒一口气,“卢修斯,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那么我将站在你这边——只有一个条件,别用你官方化的贵族式表情对着我。” 他抬了抬眉毛,露出一个“嗯?”的眼神,举着咖啡杯朝上送了送,“来一杯吗棘霓?很美味的。” “你这个——坏人——”我尖叫着把沙发垫丢向他,然后我们大笑着闹作一团。 是的,卢修斯也知道了我的幽灵身份(蛇妖身份出于那个保密咒我没有告诉他),他只是在最开始露出了一个非常不马尔福的夸张呆滞表情,然后就面色自若的接受了我是幽灵这个事实。 “这就是这么多年你从来不在我家吃任何东西的原因?”他这么说,“我还以为是蓝楼的食物好吃到你不愿意试试可怜的拉比的手艺——” 一只家养小精灵应声在旁边疯狂的用脑袋撞着家具,嘴里还大喊着,“坏拉比!坏拉比!做不出棘霓小姐爱吃的食物!坏拉比!” “阻止他!”我崩溃的大喊,“阻止他——别让他每次都端着点心碟子,死死追我要我尝尝了!——我倒是想!” 在我和家养小精灵的尖叫双重奏里,卢修斯哈哈大笑,“这也是这么多年你一直是个小矮子——长不高的原因吗?” 有那么一瞬间我很想变成蛇用我五六米的长度吓死他算了。
第30章 黑发姑娘和魔药天才 黑发姑娘和魔药天才 (——新生代们永远活力四射,事故频发。) . . 如果每个黑魔王都像里德尔这样勤勤恳恳,废寝忘食,全年无休,那我觉得世界上就没人愿意当黑魔王了。 所以我不明白,他就不能像个纨绔子弟一样穷奢极欲纸醉金迷吗?这么漂亮的蓝楼,只用来举行枯燥会议是不是太浪费了? 终于在一个无所事事的下午,我趴在桌边,看着他红宝石一样漂亮的眼睛问出我一直以来的疑惑,“明明可以靠脸征服世界,为什么要靠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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