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朝我试探性的挥了挥手中的冠冕。我再次挣扎起来,朝他死死的伸出手,丝毫不管离开了魔药的浸泡,皮肤上卷土重来的灼伤。 “果然是魔法智慧生物啊,”他自言自语,“看来是某种未发现的蛇怪?” 我想张嘴说话,却发现我喉咙里只发出了漏气一般的沙哑嘶声。我惊恐的捂住了喉咙,入手的触感却仿佛是粗糙的树皮一般。随着我的动作,一缕缕灰白色的长发垂落下来,纠结成水草一样的一团。我难以置信的摸着自己的脸,想要找到某个反光面看清自己现在的模样。 他体贴的为我举起了一面镜子,我看过去。 ——一个灰色头发,浅黄色眼睛的人类幼崽正在镜子里惊恐的瞪着我。脸还是那张脸,不过岁数看起来小多了,东方面孔配上灰发黄眼说不出的怪异。她张着嘴死死捂着自己的脖子,上半身全是烧焦的伤疤,下半身却还是蛇尾,看起来诡异而可怖。 “松手,”他拉开了我的手臂,“你快把自己掐死了。” 我哆哆嗦嗦松开了手,再次试着发出人声,可是仍然失败了。我转而用蛇语,然后听到自己粗粝破碎的嗓音,【我还活着?——那他呢?】 “蛇语?”大叔挑起眉毛,“可惜我听不懂,不过——你识字吗?”他举起本子和羽毛笔,示意我写点什么。 我握住那根羽毛笔,手颤抖的几乎写不出任何一个完整的字词。我想问的太多,但是我怕得到的答案也太多。 在那场死里逃生的厉火中,我的骨扇已经被焚烧殆尽,封印石也在身体重生中耗尽了灵力化为乌有,就连声音都因为黑魔法禁术而毁了,只能说出嘶哑的蛇语。我不知道失去了魔法和人语今后会有多难,除了这具伤痕累累、半人半蛇的身体,我一无所有。 也许这再也无法恢复了,就像他强横的进入我的生命,他的离去同样留给我如此刻骨的印记。 最后,我还是定下心神,写出了我想问第一句话,“今天是什么日期?” “三月六号,”大叔回答,“去年十月底到今年三月,你一直在这里。” 我全身如坠冰窟。 羽毛笔凌乱的在纸页上划过——帮我找从去年十月三十一号到今天三月六号的预言家日报! “你来自英格兰?”他有点吃惊,不过又很快露出意料之中的神色,“你来找拉文克劳冠冕,难道你是霍格沃茨的人?” 我摇了摇头,拍打着水面催促他。他很快就找来了报纸,不情愿的说,“你应该庆幸我一直都有定英格兰报纸的习惯。” 我听他念着从去年十月到今年三月的报纸,大概了解了这半年来大海彼岸的天翻地覆。 ——一九八一年十月三十一日,那个名字都不能提起的人被一个小小的一岁婴儿打败了。在他想要杀死波特一家并成功了一大半的时候,他死了,永远的消失了。随着他的死亡,他的统治和权力土崩瓦解,他的追随者们被投入监狱。一直以来笼罩在人们头上的强权消失了,整个巫师界陷入了喜悦和狂欢,人们举行了盛大的游·行和聚会,庆祝那个黑暗时代的终结。 ——载歌载舞,欣喜若狂,庆祝我们的死亡。 Lord Voldemort,飞离死亡,然而他就那么死去了。那个“活下来的男孩”成为了救世主,成为巫师界的闪耀新星,万众瞩目。 ——可是有谁会知道在遥远的德国,还有一个“活下来的孩子”,靠在冰凉的玻璃箱壁上,混着血迹的眼泪沿着伤痕累累的脸颊流下来。 .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他给了我一切,他让我对明天有所期待,可是他再也不能出现在我的明天里。 我也许恨过他,如果不是他给了我那个同命禁术,我也不会陷入死亡。但是与此同时,我心里居然有一种病态的满足——就算是死,他选择的也是我。我不知道这种隐秘的疼痛来自于何处,我只是机械性的、自然而然的想起他——他教我咒语时的手势,他纠正我发音时的语调,他教我写字时的笔锋,他或冰冷或平静的眼神。彼时那些漫长岁月里微不足道、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如今被我一一翻出来细细咀嚼,翻来覆去的回忆。 我就这么平静的想起他,就好像他还在这个世界上,还在遥远的蓝楼,燃起温暖的炉火,等待着风雪夜归人。 . . 我的伤势太过严重,几乎不能离开魔药浸泡一分钟以上,外加我的化形还未完全完成——我还拖着一条蛇尾巴,所以我不得不继续留在这里,接受这个大叔的治疗。 大叔一个人住在这座高塔上,听起来就像是麻瓜童话里的公主。但是实际上完全不是这样,他精通黑魔法,魔力强大,接受能力强(比如他很快接受了我是某种蛇怪的假设),还人脉众多——经常会有人来拜访他,然而他一概不见。 “我完全不想直到外界发生了什么。”他这么说。 “那你还定了英格兰报纸。”我做出口型。 他眯起眼睛看了我一眼,那一瞬间我感受到刀锋般的杀意掠过我的肌肤。然而杀意很快消散了,他又恢复了那个懒散悠闲的样子。 “谁知道呢,可能是闲的吧。”他说。 我怀疑的看着他。 “我知道你知道我是谁,”他说,“想必你也知道我知道你是谁——看在我救了你并且随时可以杀了你的份上,请保持沉默,就让我们这么保持微妙的和平吧。” 我不想死于得寸进尺和话多。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问他的事情,我懂明哲保身的道理。他已经用明确的暗示告诉了我,他知道我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他也知道我曾经跟随着的是谁——卡卡洛夫不可能没有告诉过他我的消息。 正如他所说,我已经隐隐有个猜测甚至是定论——他足够强大,甚至可能超越了里德尔,所以才能让卡卡洛夫转而投奔过来;外加身处德国,再联系到那个三角形标志,我几乎确定这个人的身份,曾经被凤凰社的领袖邓布利多打败的德国黑巫师首领,格林德沃。 可是我不懂,敌人的敌人难道不是朋友吗?为什么他对我有着隐隐的警惕?他拒绝让我寄信给任何人,除了能从报纸上单方面得到那边的消息,我完全失去了与那边的联系。 从报纸上得到的消息远远不够满足我,我必须要亲眼看到那一切留下的痕迹——他的尸体真的像报纸上说的那样不见了吗?食死徒们真的全部被抓了吗?卢修斯和西弗勒斯真的摆脱了指控吗?卡卡洛夫落网后又会供出什么? 无数的问题如同绳索一样勒住了我的呼吸。 心急如焚,迫切的归意灼烤着我的心,我现在只想早点养好伤,完成化形,回到伦敦。无论那边已经发生了什么,正在发生什么,还会发生什么,我都要赶回去,哪怕他的存在已经如同风中沙一样消散无形,我也会用全力去寻找他的痕迹。 ——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会竭尽全力赶回他的身边。
第39章 故人 故人 (——“有一天,农夫救了冻僵的蛇,然后放在罐子里,依次加入黄酒,枸杞,当归,人参……”) . . 我的伤恢复的很慢,甚至还反反复复的恶化。但是我除了用灵力勉强压制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格林德沃并不是很关心我伤势的情况,他按部就班的给我替换新的魔药,既不放弃我基本的的治疗,也不会给我做出进一步的治疗。他只是维持着我最基本的生存,就好像我只是他路上偶尔大发善心捡的小猫小狗(好吧,不得不承认事实差不多如此)。 我并不敢向他要求更多,他没有义务和责任治好我,而有时候他看向我时,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我绝对错认不了。 他想杀了我。 . 就这么一直拖拉到六月份,我的伤还是不见起色。 格林德沃终于不耐烦了。 “你什么时候才能从蛇尸体里完全爬出来?”他用魔杖磕着水族箱边沿,杖尖喷出暴躁的火花。 我吐了个泡泡,想要用纸笔回复他。 “直接说,”他盯着我,“我会唇语。” “我已经很努力在恢复了,”我诚恳的做出口型*,“相信我,我比你更想早点养好伤。但是如果你想让我更快的康复,为什么不试试给我一根魔杖呢?” 他从桌子上的盒子里掏出一根东西叼在嘴里,我认出那是麻瓜香烟。他略带轻蔑的笑起来,“你想要魔杖干什么?还想打一架吗?” “你居然抽烟?”我有点吃惊。 他咬着香烟笑起来,“麻瓜军队里养成的习惯,以前想事儿的时候会抽一支,后来就习惯了。” “好吧,好吧,”我诚恳的说,“我不想和你打架,我现在的情况打不过你。我只是想要一根魔杖,这样我可以自己施治愈咒。” “我没有多余的魔杖,”他毫不犹豫拒绝了我,“我也不可能把我的给你。” “那我就无法使用魔法了,”我说,“我自己的力量不够我恢复。” 他的脸在烟雾后显得朦胧不清,带着奇异的微笑,“真可惜,那就等死吧。”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沉入水面之下躲开他的目光。 他意兴阑珊的把烟头按灭在咖啡杯里,走了出去。 没有了魔杖,我就失去了把灵力转化成魔力的中介,施展咒语会变得无比困难。而没有骨扇,这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也破灭了。 我抱着尾巴,心情无比灰暗。 我现在的处境,身后已经退无可退,继续留在原地将会粉身碎骨,前路万丈悬崖一片黑暗,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 这样下去别说回去,连自己都保不住。 我突然就很想师兄了,虽然他老是凶巴巴的说被欺负了也别来哭,但是每次被虎妖狼妖欺负他总是第一个来保护我的。 【小没良心的,】我模仿着师兄的语气对自己说,【被欺负了才知道来找我,嗯?】 顿了顿,我又自己回答自己,【师兄,我快死啦,你快来救我好不好。】 一片寂静。 眼泪流出来,很快就融化在了水里。 . . 夏天的时候我的化形似乎加快了一点,我已经能感觉到蛇骨开始分叉,渐渐长出双腿了。可能这也和夏季万物生长茂盛的动物天性有关。 最近格林德沃似乎心情不错,来给我换魔药的时候甚至都会和我开几句玩笑了。 “这么急着回去,”他咬着烟嘴笑,“怕赶不上阿兹卡班的好位置?” 我不想回答,但是不敢得罪他,于是似是而非的应了一声。 他却像是很感兴趣似的,凑过来问我,“你回去能做什么呢?那小子不是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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