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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尔逊家族破产了，不止您的那位同学会退学，威尔逊整个家族也会搬离这片区域。” “是您做的吗？” 阿尔弗雷德微微一笑。 “不，是布鲁斯老爷的意思。当然，您完全不必为此感到不安，威尔逊家族企业和韦恩集团向来不对付，就算不为您，也总有这么一天的。” 艾拉认真地听着，阿尔弗雷德继续安抚道：“而且，我无意诋毁老爷的形象，但您总有一天会明白，哥谭的布鲁西宝贝处事有多荒唐，他总能做出很多任性的事情，您以后会习惯的。所以” 阿尔弗雷德微微偏偏头，抽空看了眼艾拉：“所以您千万别为此有负罪感，也别为此感到沉重，老爷只是做了他应该做的事，不是吗？” 艾拉突然想到了那个在外人面前时，总会带着轻佻笑意，与女人亲昵贴面的布鲁斯。 “他像是两个人。” 艾拉突然开口，她没指名道姓，但阿尔弗雷德知道她说的是谁。 “是的，但这是必要的。蝙蝠侠必须拥有一个伪装，这样谁都联想不到他夜间会是什么模样。” “而且”阿尔弗雷德专注地盯着路况：“您见过他真实的样子，所以您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对吗？” 艾拉沉默了半晌，才喃喃回复道：“对的，我见过他。” 这个插曲很快就过去了，没了威尔逊的骚扰，艾拉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在身上的淤青完全褪去后，艾拉正式开始了她的被训日程。 说实话，这像是一个新的开始，又或像是一张遮挡真实的幕布在艾拉眼前被拉开。 自从被列入训练计划，艾拉终于从旁观的观众席走到了舞台的边缘。虽然还不曾受邀登上舞台，但她得以更近、更真实地去观察着舞台上的人物。 蝙蝠侠、罗宾，这两个人物在她心中有了更具象化的认识。 白天的布鲁斯和迪克，与晚上的蝙蝠侠和罗宾，再不是两个完全割裂的身份。 而她也借此，又窥视到了哥谭那如同炼狱般的黑暗。不过她并不为此感到害怕，毕竟她就是从黑暗中来，她就是从哥谭泥淖中诞生的孩子。 她的视线大多集中在那两个穿行在黑暗中的人，她看着他们昼伏夜出，看着他们固执地想要镇压黑暗，她的很多好奇心被满足，但由此又生出了许多疑惑。 比如今天。 阿卡姆疯人院的越狱事件终于进入了收尾阶段，蝙蝠侠带着罗宾将能抓到的最后一名罪犯扔进被重建的监狱中，才带着重伤和疲惫返回了蝙蝠洞。 他们回来的时候尚早，艾拉正好训练完毕，却还未去洗漱休息，基地内就传来了蝙蝠车特有的轰鸣声。 艾拉跟着阿尔弗雷德去迎接二人，结果就看到了一身狼狈的蝙蝠侠从车内滚了出来。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迪克也跟着在后面一瘸一拐地爬出。 隐忍的痛哼声在基地中被放大，艾拉跟着阿尔弗雷德冲到伤得更重的布鲁斯身边，伸手刚触及他的披风，便沾染了一手的黏腻血迹。 阿尔弗雷德为其脱下战甲，艾拉一眼就看到了他后背上占据了整个肩胛骨的青黑瘀痕。 然后就是大腿上的穿刺伤，一根尖锐的木刺甚至还插在他的肉中，更别提他的左侧肋骨显然有断裂痕迹，因为艾拉听他的呼吸声明显有点拉破风箱的感觉，艾拉有理由怀疑，他断裂的肋骨已经刺入了肺中。 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来的。 艾拉看得心惊肉跳，但布鲁斯却仍旧一脸平静，只有在挪动间被挤压到伤处才不可控制地倒吸一口气，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气音。 阿尔弗雷德熟练地为他清理着伤口，艾拉在一旁帮着忙，并准备随时替岗上位。 迪克显然知道布鲁斯伤情的严重性，他端坐在一旁，神色严峻且担忧地注视着正在忙碌的两人，不曾发出一声痛呼来吸引任何一人的注意力，即便他的脚踝也受了颇为严重的伤。 不知过了多久，漫长的疗伤过程终于结束，艾拉抹着汗滴将幽幽白光拢回掌心。 面前平躺的男人已经恢复成了平时的样子，微微下凹的左侧胸膛已经饱满鼓起，沙沙的胸腔气音已经被绵长平稳地呼吸替代。大腿被穿透的地方此刻也一片光滑，便是残留的些许血迹也早被贴心的管家用温热的湿布擦去。 艾拉看着他翻身而起，灵活地活动着手脚，才连忙转身，走向等待多时的年轻罗宾。 “让我猜猜，这是今年的第几起越狱事件了？老天爷，今年才过了不到五个月。” 从严肃紧张氛围中脱身的管家先生一边替罗宾清理着身上的脏污，一边朝冷冽的蝙蝠侠抱怨着。 “或许您又该升级下那家疯狂医院的安保系统了。” “第四次了，平均每月一次，我常常觉得哥谭市应该给这些阿卡姆罪犯颁发一个最佳敬业奖或者诺贝尔执着奖。” 感受到脚踝处的伤痛慢慢减少，迪克又开始没心没肺地耍起了嘴皮子，艾拉本来十分沉重的心情都被他逗得不由扯了扯嘴角。 “一个真挚且实用的提议。”阿尔弗雷德一本正经地表示赞同。 布鲁斯没加入他们，他在确认迪克没什么大碍后，就坐到了电脑面前，不知道在键盘上敲击着什么，密集而沉闷的键盘声轻巧却清晰地回荡在偌大的蝙蝠洞中。 艾拉捂着迪克的脚踝，听到声音抽空回头看了眼布鲁斯，终于问出了一直压在心底的疑惑。 “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密集的键盘声突然停了下来。
第10章 诘问 空气一时间安静得可怕，但艾拉犹然未觉，她皱着眉头，真心实意地再次发问：“为什么不杀了他们？如果他们死了，就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不是吗？” 迪克偏了偏脑袋，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艾拉。 艾拉抬头对上迪克的视线：“他们不是罪犯吗？只要杀了他们，他们就没办法再去伤害别人了不是吗？” “呃”迪克一时语塞。 尚且稚嫩的英雄在刚出道时也曾思考过这个问题，但他却不曾这么直白地将心中疑惑问出口。 他只是跟在蝙蝠侠身后默默观察，默默学习，然后懵懵懂懂地模仿着蝙蝠侠的行为以及道德准则。 他好似理解了这份信念，可你若让他真说出个一二三来，他又好似在迷雾中探路，摸索半天也指不出一个明确的目标。 此刻，面对女孩儿直白又坚定的疑问，深埋在迪克内心最深处的思考也“啵”的一下冒出了头。过往因崇拜和憧憬而强压下去的疑惑如同繁茂的枝叶，在心中迅速蔓延。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过于盲从了蝙蝠侠的信条，以致从未真正对此进行深入探讨。 一股强烈的渴望在他心头涌起，突然之间，迪克甚至比艾拉还急于得知答案。 一旁的阿尔弗雷德敏锐地捕捉到了迪克茫然的情绪，他默默地收拾好地上的残局，拍了拍仍端坐在电脑前的布鲁斯肩膀，安静地退出了这个空间。 “艾拉” 还略带些嘶哑的嗓音响起，布鲁斯挟着披风落座于两人对面。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艾拉：“如果你是我，面对罪犯你会怎么做？” “我会杀了他们。”艾拉毫不犹豫地回道，脸上是近乎纯白的果敢。 “为什么？”布鲁斯平静地问道。 “如果不杀了他们，那他们以后就还有机会接着犯罪。如果我现在杀了他们，可能还只有十个人死在他们手上，但如果我留下了他们的生命，那以后就可能会有一百条无辜的生命断送在他们手上。” 艾拉冷静地说道，稚嫩的小脸上透露着一丝不符合年龄的老成之态：“我本可以救下后面那九十条人命，但因为我没有及时地将那个罪犯制止，所以后面的九十条人命的逝去是不是会有我的一份责任？” 布鲁斯神色一动，他深深地望进艾拉的眼睛，然后惊讶地发现这个尚且年幼的女孩是认真的。 她是真的想过，真的想过将那假设中的九十条人命背负在自己还尚且稚嫩的肩膀上。 “你也这么想吗？”布鲁斯突然转向一旁正安静旁听的迪克问道。 迪克踌躇了几秒，才犹豫着点了点头。 布鲁斯沉思良久，才继续发问道：“那你们觉得什么样的罪犯该死？” 艾拉思考了几分钟，然后慎重却又不确定地回道：“杀过人的？” 布鲁斯调转视线看向迪克，迪克迟疑着不敢说话，但布鲁斯知道，这是他对艾拉观点的默认。 布鲁斯轻轻皱起眉头，这让他多了一丝压迫感，同时这种压抑的氛围也让艾拉和迪克有些难熬地动了动身子。 但此刻没人知道，布鲁斯心中有多焦灼，他看着面前两张稚嫩的脸蛋，好似看到了两只迷途的羔羊。虽然他从不曾以高高在上的领路人自居，也不曾想过用一种傲慢的姿态去指摘别人的思想，但他知道，艾拉的此刻的想法实在是太过简单粗暴了。 “如果杀人犯都该死，那我杀掉这些罪犯后是不是也该迎来制裁和死亡？” “这不一样？”艾拉快速接话。 “如何不一样？如果单凭一个简单的标准就去制裁一个人的生命，那我跟那些沾满鲜血的罪犯有什么区别？” 布鲁斯的语气愈发严肃，他紧紧地盯着艾拉和迪克，不放过两人脸上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而且你们知道哥谭背负过人命的罪犯有多少吗？难道你们要把他们全部杀尽吗？” “杀尽了，或许我们就会迎来一个没有犯罪、死亡和危险的哥谭。”艾拉固执地假设。 “那新生的罪犯怎么办？你们能保证杀完这一批，哥谭就成为伊甸园，就永远没有新的罪犯产生了吗？” 艾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布鲁斯语速加快，沉重的语调像是在诘问艾拉的灵魂：“你们又如何能保证，你们会永远公平，永远正义？当你们的手上沾满鲜血后，你们还能对生命保持一如既往的敬畏和尊重？” 艾拉如被针刺一般，不安地往后挪了挪身体，拉开了与布鲁斯的距离。 然布鲁斯不依不饶，他身体前倾，紧紧地盯着二人：“你们又如何能保证，当你们被鲜血浇灌麻木后，你们不会变得傲慢？今天杀的或许是个恶贯满盈的刽子手，明天呢？明天会不会将枪口对准一个无辜的平民？” 迪克浑身一震，“平民”二字如同当头棒喝，他避开布鲁斯的视线，垂头陷入了深思。 艾拉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欲言又止，无从反驳。 布鲁斯沉默了片刻，给了两人一个缓冲的时间，然后才放缓了语调，接着说道：“人性是复杂的，个人的力量永远无法凌驾于法律，你以为自己有资格去制裁生命，但其实跟那些罪犯伤害平民时的傲慢有何区别？如果我们以杀戮回应杀戮，那我们将陷入无尽的循环，无法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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