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一个性子急的人,更何况他急着想要军饷,好叫军队拔营起寨去震慑辽国,是以就更着急了。次日,他便直接在朝堂上下旨要查抄青楼,用的理由则是神仙烟。 他突然觉得神仙烟的出现可真是一个不错的好理由,至少那些官员都不敢明面上提出反对意见。若是谁提了,那就回家吃自己去吧。 那些给青楼当靠山的官员或者宗室当然不想他们的摇钱树就这么没了,可是牵扯到神仙烟,一个个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的脖子去碰官家的铡刀。于是他们就想着缓一缓,而后再想办法。 谁也没有想到皇帝的真正目的不是神仙烟,而是青楼中的银钱和人。于是在他们想着缓一缓的时候,他已经让人查抄了青楼,银钱流入了他的手中,而人则是被包拯带走了。 他需要先判定青楼中的人——尤其是老鸨、龟.公和打手——是否助纣为虐了,而后才让白毓带走。 官员和宗室发现自己的摇钱树被皇帝给砍了,自然不乐意,于是就想着迂回上奏。而皇帝可没有要和他们迂回的意思,直截了当说钱都没了,把他们给噎了个正着。 吵吵囔囔了好几日,他们终于意识到他们是要不回他们的摇钱树了。他们早该知道的,于官家而言,到手的银子是绝对不可能再被他们掏出来的!罢了罢了,反正青楼还在,继续办就是了。 但是等到他们回头,就会发现继续开青楼也是不可能的了,因为皇帝下旨禁止官员及其家中弟子去青楼,否则便罢官归去,三代不可科考。 一时间,朝廷上下都在因为此事吵得不可开交。皇帝对此也是喜闻乐见,因为他们为此互相吵得厉害,他让狄青动手的事情便无几人关注了。等到他们回过神来,狄青大概已经得手了。 怎么说呢,不管是谁,都奸诈不过坐在上面的这位皇帝就是了。 与此同时,白毓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贤者状态,双眼茫茫然。 此时此刻的她终于明白,为何以前的老师每次改完卷子都是一副被掏空了的模样。改卷子这种事情真不是人干的,太耗费心神了,太叫人头秃了。 要了命了,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上的课?怎么考的试?如果她教的是流水,他们就能答一个硫磺;如果她教的是高山,他们就敢答一个糕点。错也就算了,这错得十万八千里,她怎么可能不头秃呢? 虽然也有人答得很不错,但终究是少数,大多数学生的卷子都是足以气死人的存在,而且这错了的答案都是千奇百怪、花样百出的。白毓往后仰着靠在椅子上,整个人都麻了。 “哟,这字可真是落笔如鬼神,惊天动地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白玉堂凑过来看了看卷子上的朱笔写的字,啧啧摇头,“五爷我可是第一次见着这种字。” 白毓坐直了身子,给了白玉堂一对白眼,“我知道我写得丑,但也没有到惊天动地的地步好吗?” 在这几日里,她对白玉堂的态度真是一日不如一日。
第63章 瓦子双杀案20 一开始, 白毓对白玉堂还是蛮有好感的。毕竟他可是锦毛鼠白玉堂,总是比较讨喜的,对吧?不过, 很快白毓就剩下满心的无语了。 白玉堂大抵是真的非常好奇白毓是如何从红珠的口中得知消息的,总是会经常冒出来问她。这个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最大的问题在于白玉堂总是神出鬼没的, 经常给白毓吓一跳。 而且她也老实地告诉他了, 她就是靠着读心得到的消息。不过白玉堂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相信, 而后一再地问,实在是让白毓无奈极了。 若只是如此,白毓顶多是无语, 态度倒也不会坏到哪里去。但是,他竟然嘲笑她的字!哼,太过分了,这可是她辛辛苦苦练出来的!虽然这个字很一般,但也算是横平竖直的, 顶多就是不好看, 但分明看得懂,哪里就是惊天动地了? 白毓很生气, 白毓很不想搭理白玉堂。这个人是风流写意、桀骜不驯的锦毛鼠, 但也是幼稚无比的白玉堂, 哼! 白玉堂挑眉, “看五爷我给你写一笔。”说罢, 他伸手去拿桌子上搭着的笔。 白毓起身给他让了个位置,“那就让白少侠好好地给我开开眼吧。”哼, 她倒是要看看他写的有多好。 白玉堂扯过了一张空白的纸,在上面落下了“惊天动地”四个字。 都说字如其人, 白玉堂为人桀骜不驯,他的字也透着一股狂放不羁。不过是四个字而已,满满的气势扑面而来。 白毓只是毛笔字写得一般,但又不是看不懂,自然看得懂白玉堂的确是写得一笔好字。不过她不承认,“哼,我看不懂草书。一边儿去,别打扰我做正事。” 她这几日一边上课一边和周叔商讨布坊的事情,这批改的进度一直很慢。当然也有着答案花样百出的原因在,但是她的的确确是改得很慢。白毓觉着自己得快点了,好给学生们评讲一下,让他们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好查缺补漏一番。 白毓不知不觉中,开始像极了她以前的老师们了。 被挤开了的白玉堂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白毓,“你竟然挤我?” “那又如何?”白毓拿起了朱笔,“这里是我的书房,我的地盘,我想挤你就挤了,还要挑个黄道吉日吗?”说罢,她继续低头批改,只是眉心却是皱得厉害。 很显然,这是一张答得并不怎么样的卷子。 白玉堂凑过去看了一眼,而后摇了摇头。他看不懂,这什么耻骨、髂骨、坐骨的。字都是他认得的,但是合起来就认不得了,也就一个头骨是他认得的。 看着看着,他的目光就落在了白毓的脸上。确切来说,是落在她的那双眼睛上。那双眼睛,真的和他如出一辙。虽说人有相似,眼睛也有相似,但是这么相似的,他却是第一次见。 白玉堂只在有白家血脉的人身上见到过这样的眼睛,那么白毓会是白家血脉吗?“白毓,你觉不觉得……” “不觉得。”白毓头也不抬地回道。 白玉堂挑眉一笑,而后继续往下说道:“我觉得我们可能会是亲戚,有血脉相连的可能。” “不可能。”白毓抬头,又冲着白玉堂翻了一个白眼,“我家现在就我一个人,没有别的亲戚了。” 要是有的话,白老爹在临走之前也不会对她那么放心不下。正是因为他们家里里外外就他们一家三口,没有人可以照看她,所以白老爹临走时才会那么放心不下。 当然,因为有周叔在,白老爹不算是死不瞑目。但是因为周叔总是将自己放在仆人的位置上,他担心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谁让她是个小傻子呢?只是现在的情况不同了而已。 所以,她家在这里肯定是没有亲戚在的。 白玉堂却是轻笑了一声,“白毓,你听过你的祖父母吗?” 白毓的笔一顿,而后抬头看着白玉堂,摇摇头,“没听过。但是我以前情况特殊,我对我家不算了解,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这很奇怪。白毓心想。虽然她之前是个小傻子,但是白老爹和白娘亲却是什么事情都会跟她说。不管是想让她能够多点反应也好,或者是只是单纯想要和女儿说说话而已,他们什么都会说。 以前的小傻子记不住事,白毓刚来的事情也是脑子空空的。但是时间长了,渐渐地,她就会从脑海里回忆起一些事情来。断断续续的,都是他们说的一些事情。 但是,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提到过祖父母。就算是他们早就逝去了,那至少也应该祭拜一番才是。没有,半点都没有。好奇怪。 虽然白毓掩饰得不错,但是白玉堂的眼睛是何等锐利,一眼就看出来她的异样了。“我之前问过,你家周叔是你爹的奶兄弟。能用得起奶娘的,还和奶兄弟一同长大的,总不会是一般人家。这样的人家,便是你的祖父母早逝,这祭拜之类的事情总不可能少。若是有,你怎可能一星半点都不知道?”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家有秘密,所以你的祖父母在你家完全被隐去了。”白玉堂的双眸晶亮,“说不定你的父母真有可能和我家有什么关系呢。” “我忙着呢,没有空听你瞎胡扯。”白毓低着头继续批改,心中却是疑云骤起。 白老爹和白娘亲好像真的有什么秘密,周叔知道吗? 见状,白玉堂耸耸肩,“你不信便罢了。”说着,他离开了这里。 他走了,白毓却是没有办法静下心批改试卷了。她放下了朱笔,只觉得一脑袋的问号。难道她家真的有什么秘密吗?她不会真的和白玉堂是亲戚吧? “叩叩叩。” 白毓抬眼,就看到展昭站在窗前,手还放在窗上。她立时就笑了,起身走到了窗前,“展大人,你清闲下来了?” “嗯。”展昭点头,“瓦子一案已然完结了。” 白毓连忙问道:“那琴师他……” “放心吧,他并无性命之危,只是需要受些苦。”展昭知道白毓想问什么,直接告诉了她。 白毓松了一口气,“那就好。”琴师已然够苦的了,她不希望他为了王大牛和王二牛那两个牲畜付出性命,他们可不值得。 展昭笑着说道:“曾圭还去探望了琴师,那之后,他看着倒是多了几分生气。”原本的琴师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好似随时会跟着他的妹妹一同归去一般。 但是在曾圭探望过他之后,却是多了几分生气,至少看着愿意活下去了。 “曾圭?”白毓有些惊讶,而后失笑,“他原本不是总说什么各人自扫门前雪吗?这次倒是做了个热心肠的人。” 展昭说道:“大抵也是触景生情吧。”都失去了重要的人,也许曾圭很能体会琴师的心情。 白毓点头,“应该是。” 她还是希望琴师能够活着的。虽然活着很辛苦,但是只有活下去,才会有新的希望到来,才会有见到光的那一刻。 “案子破了,你当开怀才是,怎的愁眉苦脸的?”展昭的手虚空点了点白毓的眉心,“瞧,都皱起来了。” “嗯?”白毓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有吗?” 展昭点头,“有。”他的眼底满含担忧,“是何事叫你如此难安?若是不介意,你可以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上一二。” 白毓笑了,而后扬眉,道:“展大人的确有能够帮得到我的地方。那么,展大人愿意帮我吗?” “自然。”展昭点头,“你若需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的一字一句,重若泰山,一下一下地敲在白毓的心上。她看着他,伸手抓过了他的手腕。“我可舍不得叫展大人赴汤蹈火,你只需帮我一个小小的忙就好了。” 她抓着他的一根手指,让他的手指贴在自己的眉心揉了揉,“看,我的眉心平了,如此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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