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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来告别的，既然已经见过面了，那么——再见。”太宰说。 织田没有阻拦太宰治离开，而摆放在吧台上的蒸馏酒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出浅黄色的清透光泽。织田作之助站起身，也离开了酒吧。
第60章 生命本身的存在并无意义，因此，投向死亡的怀抱也是理所应当吧？ 山崎雪落行走在漫漫无边的白色中，绿色的百合藤蔓随着她的步伐向前伸展，每一根枝条上都绽放出白色的花，花的颜色与这无边际的白色世界融为一体。 思考是件痛苦的事情，因为大脑会将源源不断的“真实”判断告诉大脑的主人，你的自卑、你的痛苦、你的傲慢，都是你求生意识渐渐消失的根本，你清楚的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存在，而正在发生的。 寂静之下，山崎雪落的脑海中又怎么会没有闪过死亡的念头呢？那只不过是将暂且搁置的提案再次放上议程罢了。她期冀着这次可以直接到达生命的终点。 于是，白色鸽羽的尖端划开手腕，将纯白的地面滴滴答答涂抹上艳红。这不是结束。百合藤蔓可以从别人的皮肤上扎根生长至心脏，掌握别人的生命，自然对自己也有效。植物的根茎破开血肉的过程缓慢而痛苦，山崎雪落恍惚间似乎听到了枝条生长的声音，但她明白这是错觉，她所听到的声音只不过是身体因为疼痛所造成的耳鸣。 步伐越来越慢，到最后动个手指头都难忍到浑身颤抖，于是山崎雪落放弃了找出这个世界的边界，仰头躺倒在地面，闭上眼睛。一片又一片的绿色叶子在她身上攀爬，骨朵也绽出纯净的白色花瓣，花香沁着血腥味，浓郁的芬芳香气与堕落融为一体，只叫人恨不得同她一起身坠地狱。 活着是件好事吗？ 人们又为什么畏惧死亡呢。 而她，为什么又觉得死亡是件幸福的事情。 失去意识的前夕，山崎雪落的大脑被快乐温暖的情绪裹挟着，坠入更深层的幸福。 那黑暗的下面一定是她所追寻的终点吧，否则，她的内心怎会如此平静。 无名的飞鸟，与望月薄叶，与赤西鹊。 她现在终于有资格，为自己的傲慢与自大付出代价了。 今天是个好天气，天空有随风漂浮的白色云朵，有温度恰好的温暖阳光。有着切断空间能力的恶兽与四肢躯体都兽化成白虎的少年进行作战，侦探社全体出动拦下港口黑手党成员造成的障碍，为芥川龙之介开辟出一个可以顺利前进的通道，他唯一的阻碍是面前这个可以化身为白虎的少年。只要击败中岛敦，芥川找到妹妹的路上就再没有碍事的人了。 白虎同样具有切断空间的能力，相对于芥川身体的病弱，中岛敦的异能同时具有再生能力，如果进行持久战，吃亏的只能是身体脆弱的一方。因此，对自己弱点心知肚明的芥川加大了输出，以更快的速度与力量进行攻击。港口黑手党的楼层在两个少年的战斗下化为废墟，想要重新使用恐怕还要经历一番重新修整。 这场来自于侦探社的袭击对港口黑手党造成的损失九牛一毛，更大的影响还是他们打破了大楼层层防御的壁垒，让底层人员心生港口黑手党并不是无坚不摧的质疑，或许还有在暗处窥伺的敌人为此感到振奋，又生出了膨胀的念头。 但这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太宰治能坐到这个位置上，树敌无数，无论自愿与否，他手上的血腥是真实的，他的半个身子已经浸泡在了血里。当他做过的残忍事情到达某个界限时，他的目的伟大与否也不再重要，人们只能看到眼前的真实。 恰好他也没什么伟大的目的，拯救世界只是顺便，他想要的，只不过是…… 顶楼的风吹在他身上，缠绕着绷带的头发微微晃动，擦过他脸颊，皮肤也因此泛起微微的痒意，类似于蚂蚁爬过的触感。他站在楼顶边缘，俯瞰一整座他亲手保护着的城市。没有被绷带包裹着的那只鸢色眼睛没什么情绪地注视着属于他的□□大楼被逐层破坏，没有心疼钱财的情绪，也没有战后重建的苦恼，他只是注视着。 芥川银出现后并没有跟芥川龙之介离开的打算，留在黑手党是出于她本身的意愿，因此也并不存在什么被绑走的事实。她只是既愤怒又悲伤地看着自己的哥哥为了与港口黑手党的“黑色死神”战斗，而再一次选择抛下自己。 “够了，哥哥你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欲望而去战斗而已，说什么为了救我，我只不过是你恣意破坏的借口而已！就跟那个时候一样，嘴上说着为了同伴和妹妹复仇而去追击敌人，头也不回抛下了快要死掉的我，如果不是首领的话恐怕我已经死去了吧！这次也是一样，为了和强者战斗，不听劝阻，这样的哥哥我绝不承认。我是不会离开黑手党的。”芥川银说完，转身离开。有着首领秘书的身份在，没有人会拦她。儿戏一样的处决命令也早在战斗开始之前就取消了。 “不要走，银，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芥川看到银要离开的身影，停下攻击，转身追去，而敌人并不会因为他心神巨震无法专心战斗而手下留情。中岛敦的虎爪拍在芥川肩膀上，将他狠狠砸进墙壁里，骨头的部位恐怕直接碎了，墙壁也因为外力的冲击而皲裂开来，最后结构被彻底破坏变成一堆碎石，尘土与石头掩埋了芥川的身体，让人以为他会直接死掉。 中岛敦屏住呼吸凝视芥川倒下的地方，不敢丝毫走神，芥川龙之介是他往昔今来所遇到过的最旗鼓相当的对手，他谨慎地向前想确认对手是否已经彻底失去呼吸，下一刻—— “罗生门！”割裂空间的恶兽冲着中岛敦的头部撕咬过去，中岛敦只来得及将头偏过一边去，恶兽在他脸颊割开了一道伤口，血液顺着脸颊滑下，下一刻，白虎优秀的再生能力将伤口愈合。 “你果然没死！”中岛敦跳到一旁，肩膀微微下压，做出兽的攻击姿态。 “咳、咳咳……”，芥川捂着嘴，咳出来的血顺着指缝流出，“我还没有，把银带回……一定是我太过弱小，所以银才不跟我回去，只要我打败你，证明自己，银一定会看明白，我可以保护她！” 失望的神色从中岛敦眼中一闪而过，他无法压抑内心的愤怒，怎么会有人，怎么会有人…… “你根本不明白小银为什么不跟你回去，明明拥有一切，却不好好珍惜，弄丢一切却只会给自己找借口，就算打败我你也只不过是个不能正视自己的弱者而已，我又怎么会输给你这样的弱者！” “住口！”愤怒升腾着、汹涌着，把人的心灵烧成灰烬也不肯罢休，“你又有什么资格去评判我？”
第61章 战斗再度打响。 二人从十几层一度战斗到楼顶，直到某一次交手之后，二人交互撕裂的空间处发出一阵白光，他们不由自主停下动作，警惕着新生的变故。 第三人，也就是一直关注着这场战斗的太宰治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在他未出声时，芥川并没有发现这里有第三个人存在。 “黑衣人！”芥川认出了太宰。 “首领，这里危险，请回到安全的地方！”中岛敦挡在芥川面前。 “时机到了。”太宰治望着产生白光的原点，对并不知情的两人解释道:“在异能特务科的研究中，如果相同的两个异能产生碰撞，有一定几率出现出现异能特异点。而你们两人异能的共性是都可以撕裂空间。” 先不提身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是怎样拿到异能特务科的资料，但通过这回答，芥川明白自己所经历的痛苦都有了解释，“所以，这就是当初你带走银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这次交战？我和人虎都是你的棋子，是这样吗！” 芥川不得不在此刻对这个位高权重的男人产生一瞬间的畏惧之心，仅仅是为了此刻的结果，提前四年便开始布局，只为了一切走向都如他所料。但更快的，畏惧心被愤怒压下，但太宰治并没有给他继续表述自己心情的机会。 “时间不多了，我就长话短说。” “这个异能特异点很快就会消失，在它消失前，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这件事只有你们二人能够知道，不可以告诉第三个人，否则这个并不稳定的世界就会因为知情人过多而逐渐走向毁灭的终局。” “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谎言。它的支撑是由一本书构成。一个故事走向结局的中途会有无数个分叉点，我们所生存的世界只不过是依附着原本世界的一个分支，因此它并不稳定。阴差阳错之下，我得知了这件事，为了这个世界的存续，我不得不放弃睡眠，放弃追寻死亡的自由，竭尽全力在四年之内将港口黑手党扩大到即使没有首领也无人可以与之抗衡的地步。” “接下来，会有来自欧洲的敌人来抢夺《书》，你们两个会是保护《书》最好的搭档。港口黑手党之后由中也继位首领，并会依照我留下的指令对侦探社提出结盟，共同保护横滨。” “接下来是最后的提问时间，每个人可以问我一个问题。” 太宰治的语气并不紧促，但依旧给人一种“时间不够了”的急迫感。如果是这样的目的，他以仇恨为动力生存下去的理由也不存在了，芥川一时之间陷入迷茫。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是中岛敦的声音，他明白自己也是首领计划中的一环，但无法对这个男人生出仇恨的心理。他没想过，如果能知道这么多事情，是不是同样也可以避免院长的死，避免他陷入无穷尽对自己的痛恨与挣扎之中？ 太宰有些惊讶中岛敦的问题，但惊讶之余同样不出所料，太宰笑着，“敦还真是个温柔的孩子。” “因为，这是唯一一个，他可以活着写小说的世界啊……”。 敦与芥川都听不懂太宰口中的“他”是谁，但这一定是另一个让人感觉心情沉重的故事，明明他是笑着的，明明能让人感觉到他快乐的心情，为什么会是与这心情截然相反的结果呢？ “所以这件事，现在只有我们三个知道，我们要做的就是对第四个人保密？”芥川问道。 “不，是只有你们两个。”太宰治站到顶楼的边缘，他身后是太阳的余晖，与霞光灿烂被映出橙色的云彩。风渐小了。 男人闭上眼睛，张开双手仰头坠去。“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男人唇边挂着微笑，跨越幸福的边界。 只有被期待着的死亡，才是幸福的死亡。只有被爱着的灵魂离去，才会有人感到悲伤。 这个世界的后续如何，与太宰治再也无关了，他已经做了他所能做到的一切，无论是对敌人的后续安排，还是将不属于这里的异界灵魂送回原处。尘还尘，土还土。 这次的死亡没有意外，他的尸体会在高度坠落的冲击下四分五裂，变成不能用语言描述的惨烈一团，那张血肉模糊的面孔也不能用来去骗小姑娘殉情了。但是殉情也就这回事，为所谓的没有重量的“爱”，放弃自己的人际关系，与可能达成大圆满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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