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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终于有人管山崎雪落了。来审她的是个秃子，俩人面对面，身体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带着眼镜，显得脑袋不那么空，山崎雪落坐他对面，从外表看像秃子的侄女辈。 中年秃子的态度十分和蔼，甚至有点不太明显的怜悯夹在其中，看起来是查清楚了。“我知道你的来历。”秃子说。 山崎雪落静静地盯着秃子的眼睛，并不说话。秃子继续道：“你父母皆亡，没有亲眷。”山崎雪落心道，有个没认过的姐妹。“爆炸里那些长遍了横滨的百合与你关系密切。”又不是我炸的。秃子说一句，山崎雪落心里回一句。 “你身为实验体的经历我十分同情，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醒过来的吗？”种田山头火一脸凶悍，自认为和蔼地说道，“不要害怕，我可以帮助你。” ——听起来就知道，根本没查出什么重要东西。 异能特务科认为山崎雪落刚醒来，根本不知道多少东西。他们得到了一些关于灵魂实验的研究资料，通过监控里山崎雪落展现出来的表现，认为山崎雪落拥有多种异能力。而山崎雪落从十岁开始被迫陷入沉睡十年，实际年龄是二十岁，身体发育根本没跟上，顶多只有十四五岁的状态，而她的心智年龄大概率只有十岁。 这是个美妙的误会，而这个误会对山崎雪落有利。 依旧没有得到回应，种田山头火有些头疼，他虽然有个差不多大年纪的女儿，但是女儿跟他不亲。他只好用哄着的语气重复说道，“那些危险已经消失了，你现在是安全的。” “不。”山崎雪落开口，“我杀了人。” 种田山头火表情一僵。他们将山崎雪落抓回来之后，已经得到了消息，军警的某位重要人物被暗杀，暗杀的过程被隐藏了，但是监控留下了暗杀者的脸。军警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山崎雪落刚被抓住，军警后脚就来要人了，但是异能特务科怎么肯轻易交出自己抓来的俘虏，只要山崎雪落是异能力者，那就归异能特务科管。 山崎雪落在监狱里悠然自得的这两天，就是异能特务科在跟军警派来的人扯皮。眼见着军警那边派出来的人身位越来越重，异能特务科明白不能一直僵持下去了，想在军警到来前从山崎雪落口中套出话来。 种田山头火没有料到山崎雪落这么直白，但对他来说这是好事。“你为什么杀他。” “报仇。”平铺直叙。 种田山头火瞳孔一震，他直觉自己即将听到一个有关于军警的重大秘密。 “我是实验体，他是支持做实验的人，所以醒过来之后，我杀了他。”山崎雪落依旧没有表情，只是眸子微微垂敛，看起来颇有一股弱柳迎风的脆弱。 “具体说说。”种田山头火表情严肃起来。 异能特务科未必不知道军警的某些隐秘消息，但是山崎雪落知道的事情，能让他们的了解更进一步。囚室中，种田山头火与山崎雪落继续谈话，而在地下室上面，某间会议室里接待了来自军警的另一位高官，姓氏是二宫，职位是少将。 会议室的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的圆形赤木桌，上位与下位分别摆放了两张椅子，桌子两旁分别摆放着十几把供参会人员坐的位置。 二宫少将坐在圆桌上首左边第一个位置，他对面的位置空余，空位置旁边坐着的是武装侦探社社长福泽谕吉，再往下排，就是助手职位的人员，更远一些，是在某些领域说得上话的官员，他们都在等异能特务科给一个交代。 将横滨搞得一团大乱的罪魁祸首被异能特务科抓了起来，如果不是他们靠自己的渠道收到消息，还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情。即使说不上话，旁听的权利总有一些。 种田山头火姗姗来迟，坐在会议桌的上首位置，表情镇定地冲在场众位点头示意。而二宫少将对面那个单独留给他的位置便空出来了。 二宫少将开口道：“种田长官，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希望你们可以将那个刺杀我们中佐的杀手交出来。织也孝是我重要的手下，他能站到这个位置自然也为国家做出了足以匹配他职位的贡献，你要因为一个普通的异能力者，选择弃国家大义于不顾吗？” 一尊“国家大义”的大山罩头压下，种田山头火脸上挂着和善的笑，“二宫少将说笑了，那女孩涉及一件重大的人体改造事件，其本人正是受害者之一，为了民众的安全，以及尽快抓到罪魁祸首，我们异能特务科义不容辞。” 二宫少将手指微动，他强压下内心的不满，笑道：“你是在威胁我？”二宫少将本人是走军功爬上来的，官场上的弯弯绕绕明白，但他更信任自己手里的木仓。“不管你什么理由，凶手我今天要带走。” 站在二宫少将旁的助手此时上前一步，在二宫少将耳旁小声耳语，福泽谕吉耳朵微动，将二宫少将助手说的话都纳入耳中。 “少将，实验体落在异能特务科手中这么久，他们恐怕已经知道了我们想掩藏的秘密，此时不宜与异能特务科为敌，那位还盯着呢……”。听到“那位”，忌惮从二宫少将眼中一闪而过。 助手口中的“那位”正是异能特务科真正的主人。 助手后退一步，又低着头站到一边，仿佛自己只是个衣服架。二宫少将改口道：“如果你们真的有难处，我也不会过于为难你们，但是我要看到凶手付出代价。”
第98章 福泽谕吉打断道：“你们说的那位凶手，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这其中或许有些误会，我们掌握了一些那位织也孝的犯罪证据，正在调查过程中，如果她真的动手了，那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我信任我的社员。” 武装侦探社拥有异能开业许可证，而这个证书的权利是可以让侦探社的正式社员在调查时拥有动用合法动用异能的权利。福泽谕吉将山崎雪落只是个见习成员的事情隐瞒了下来。 “证据？”二宫少将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也就是说，武装侦探社在调查我们的成员的情况下，不经过我们同意便潜入军机重地。这可是重罪啊，福泽社长。”二宫少将抓住福泽谕吉话语中的漏洞，毫不留情面。现在二宫少将更不可能放过山崎雪落了。 这时候种田山头火咳嗽了一声，也开口道：“调查过程中总有些紧急情况，这也是难免的嘛。调查员们总是比较辛苦一些，容易陷入先汇报还是先调查的窘境，稍一犹豫，线索就断了。还是说，军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被调查出来了，所以，二宫少将才这么心急？” 种田山头火意有所指，参会众人面面相觑，鼻尖嗅到了无形的硝烟味道。 “你！”二宫少将身体前倾，一只手按在桌面上，他手掌下的桌面无声蔓延裂纹，感觉最敏锐的福泽谕吉看了二宫少将的手掌一眼，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暗暗升起警惕。 这位二宫少将是官场难得一位奇材，声名远播——当然不是什么好名声。别的官员交锋靠嘴，他口才一般，一般都是通过拳头将对方打服，因此经常吃一些暗亏。他身后那位助手就是为了避免他动手，特地配来劝慰他的。 果不其然，秘书上前一步，小声提醒道：“少将，真动手了才是落人口实。”二宫少将静了几秒，终于收回手，缓缓靠坐在椅背上，看起来冷静了很多。“既然侦探社说找到了证据，那就把证据拿出来看看吧。” 福泽谕吉顿了顿，看向坐在上首的种田山头火，他和乱步之前找到的那些资料全被异能特务科收走了，而那些资料里，并没有织也孝的直接犯罪证据。 “怎么，福泽社长，你难道是在唬我，只为了给你的社员脱罪吗？如果真是这样，我可要怀疑异能特务科下发异能开业许可证给侦探社的缘由了。”二宫少将从福泽谕吉的表现看出了端倪，反而一点也不急了。 “证据当然有。”开口的是异能特务科一位正在做记录的官员，“只是那些证据里有一些信息是军警第一研究所的秘密，您确定要现在公布吗？” 惊讶的不止福泽谕吉，还有种田山头火，说话的这位记录员在特务科里工作了几年，样貌普通，能力也不出挑，性格是属于不争不抢的老好人性格，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在不相关的事情里开口，并且正面迎着一位少将的敌意。 他是谁安插的人？这是种田山头火的第一反应。但表面上，种田长官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军警内部有一个神秘的研究机构，外界一直好奇那个研究机构的组成和具体研究项目，现在看来，那个研究机构另有龃龉。 二宫少将眉头拧起，终于不再咄咄逼人，种田山头火顺势打圆场，“二宫少将不必担心，我们会给出合适的交代的，只是那个女孩身上的异能与引起横滨动乱的异能力有些相似，我们会尽快调查清楚的。”毕竟，他也不清楚那个记录员手里到底有什么资料，现在第一要紧是拿到那些东西。 二宫少将似是妥协，陷入沉默，种田山头火又将话头转向福泽谕吉，“福泽社长，贵社社员先暂且在我们这里住几日，我们也会给武装侦探社一个合理的答案的。” 名义上的商讨会就此结束，种田山头火亲自将众人送出异能特务科，二宫少将与福泽谕吉有一段路是顺路。离开特务科之后的二宫少将肉眼可见变得没精神，福泽谕吉感到有些奇怪。 注意到福泽谕吉的表情后，二宫少将友善地笑了笑，解释道：“刚刚多有得罪，不过，事情到这里，应该可以妥善解决了。我无意与福泽先生为敌，福泽先生也不要把我刚刚的行为放在心上。” 走到一个岔路口，二宫少将向福泽谕吉告辞，“再会。” 福泽谕吉忽然联想到他听过的有关于二宫少将的传言，脾气火爆，依靠军功升职，不善于处理官场上的弯弯绕绕。可是如果这传言，正是他自己放出来的呢？ 二宫少将的态度表达的十分明显，他将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去，希望到此为止。他不追究侦探社的冒昧，也不追究特务科的越权，但同时，特务科和侦探社也不要再继续深查下去，这对三方都没有好处。 这几天军警和特务科的拉锯战不过是为了面子上好看而已，种田山头火未必不知道二宫少将的意思。 至于山崎雪落究竟何去何从……武装侦探社不是说了吗？那是他们的正式社员。无论是不是，日后也只能是。 官方势力可以互相有龃龉，但这龃龉不能放到明面上给黑暗势力可乘之机，也不能影响到居住在横滨的市民。这是几方的共识。 到现在为止，乱步的推测一步都没有出错。 但是更细节的事情，乱步也不知道，他能看到事情发展的结局，但是事情的过程是怎么推动的，他并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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