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绘川撑着精神吃完晚饭,做完剩下的出院手续,请阿姨去她家收拾卫生,自己订了一间酒店住。 下意识把房间搜寻一圈,确认没有隐形摄像头后,她愣了一瞬,哭笑不得地去洗手间洗漱,接着躺到床上。 下意识打开空荡荡的系统页面。 看着依旧是灰色的【进入游戏】按钮,她无可奈何地叹一口气。自己难道还在期待好感度值上80点吗? 进入名柯世界前的她可没想那么多,对降谷零的态度也仅限于对纸片人的喜欢。 她对自己的期待有且仅有:在名柯世界玩两年,放松身心,然后回到现实世界后保护好重新健康的身体,以此为前提,接着参加游戏项目。 然而,雾沙给的岗位,她其实没多少感兴趣的。 已经进入稳定运营期和已经开始进入筹划阶段的游戏都已经有相对固定的创造班子,不需要她空降,直接pass。还在草创阶段的游戏她也全都翻完,有的她不感兴趣,有的她两年前会感兴趣,但现在兴味索然。 本质还是没有心情,什么游戏项目都不感兴趣。 ……或者说,她现在刚结束一场文本量爆炸、场面特效令人震撼、人物立绘十分出彩、运行流畅没有BUG,除了限时删档各个角度都无可挑剔的游戏,其他任何游戏都暂时无法拨动她的心弦。 这个暂时是多久?不知道,这款柯学红黑游戏,说不定会是她玩的最后一个二次元游戏。 昏昏沉沉,辗转反侧,最终也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在正常时间段入眠。 能肯定的是自己没睡好,因为梦境一层连着一层。 “……” 她先是恍惚发觉自己站在波洛咖啡店门口。 江户川柯南坐在波洛咖啡店柜台前的高脚凳上,眨巴着湛蓝色的眼眸,十分卖萌讨巧地表示“我想喝卡布奇诺”。而柜台后的安室透亲切随和地弯下紫灰色的眼眸,说一句“好的”。 梦里闻不到气味,所以安室透冲泡的卡布奇诺香气,只能从江户川柯南的神情变化中猜测。但梦中的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她也不知道,不管如何,她已经走进店里,坐在江户川柯南身旁。 “黑咖啡加糖,谢谢。” “好的,请这位小姐稍等。” “没关系,我主要是想问一个问题——安室先生,你会有喜欢的人吗?会喜欢到不顾一切的程度吗?” 安室透一愣,放下手上的杯子,露出为如何回答而苦恼的神情。 ——实在太游刃有余了,逼真到她一刹那都担心他真的在为此烦恼。 一旁的江户川柯南也悄悄投来属于侦探的审视目光。两仪绘川含笑对视,柯南就挠起后脑勺,发出小孩子特有的不好意思的卖萌笑声,敷衍过去。 “不会哦,生活中有很多事情比‘喜欢’这种情绪重要,”安室透定下基调,之后一边泡咖啡,一边用他好听的语调抑扬顿挫地说着,“并且,如果是互相喜欢,那对方肯定也不希望情感变得极端吧?奋不顾身……还请这位小姐爱惜生命。” 安室透挂着客套的笑容说完,把装着卡布奇诺的杯子递给江户川柯南,又看似轻松地转移话题:“这位小姐是还在读书吗?之前有来这边吃过东西吗?突然问我这种私人问题,我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 江户川柯南悄悄虚起眼。 两仪绘川也愣了一瞬后恍然,安室透在委婉询问她是怎么知道他的安室姓氏,也问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生疏、客套、拐弯抹角、旁敲侧击。 眼前梦境中的这位,明显是柯学元年之后的安室透。并不是她认识熟悉,坦诚相待后的降谷零。 必须得承认,这是她对安室透的最初印象的一部分。 梦境是自我思维的衍生,她问安室透,更像是问自己。而自己并不能给自己一个肯定答案,于是,彷徨不定,顾左右而言他。 “对不起,在梦境中问出了早就有答案的问题。” 她衷心对自己道歉。 说出这句话后,梦境跌落。 不断跌落的过程中,耳边仿佛有风呼啦啦地刮。 终于跌到茫白空间的沙发上后,两仪绘川恍惚地坐直身体。 下一刻,手被抓住。扭头一看,是降谷零弯起灰紫色的眼眸,含笑注视着她。 略带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她的手心,磨得她从手心到心尖都发痒发麻。 她听见梦境中的降谷零轻声问:“这一次相见,代价是什么?” ——没有代价,这只是她独自一人臆想出来的梦。 但两仪绘川不敢开口阐明。 刚才她说出这是梦,梦境就崩塌了。现在降谷零就在眼前,她不舍得让梦境再崩塌一次。 ……这样的想法,想想有点可笑。 什么啊,名柯世界里真的降谷零就在那,她溜得那么快,连复活药都没留下。现在只是梦境中的降谷零在她对面,她却贪恋。 幻觉、臆想、自作多情、自我感动,自我欺骗。 为了避免一年后注定的离别,也为了赌一个梦幻级别的可能性,最终迎来了提前一年的离别,这样的结局。 她应该理智接受,因为这是她自己选的。 眼泪,还是止不住。 想见到他,无法再见到他。理智清晰明白,情绪无法控制。 与生理性的不同,情绪带来的眼泪,在盈满眼眶之后并不是从眼角流下,而是从眼眶正中滚落,划过脸颊。 双唇已经抿紧,没有发出任何呜咽哭声。但还是尝到了些许眼泪的咸涩滋味。 降谷零看着很有些手足无措,迟疑片刻,伸出手臂把她抱在怀里,让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 鼠灰色西装的肩部布料质感很好,姑且被她当做吸水擦脸巾用。 额顶传来轻如羽毛的触觉。 低沉失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实在对不起……我们大概已经没有相见的机会了,只能在梦境中对你说出没有意义的道歉。” “明明是我、我要说对不起啊,”她一开口就哽咽,只能艰难地把话说完,“这是一个不可能的、除了让你困扰,不会有任何其他结果的要求。真的非常对不起……请你忘记我的一切请求,当做我已经死去,或者当做我不存在,怎么样都好……” 藉由梦境,将想说的话一口气说出口。 她确实后悔,或许她该瞒着,什么都不说,抱着失忆前“爽完两年之后跑路”的思维继续游戏。 两年结束时,再找个合适的理由分手。 ——一开始就不报任何希望,才不会因为没能达到渺茫的期待伤心难过,然后又因为无法诉说,只能在梦里哭。 脑后被温柔的力道抚摸,顺到尾骨。再回到脑后,再接着安抚。 更想哭了。 降谷零经常这样子安抚她,以至于,在梦境中,她也下意识回想到这样的亲密姿态。 安抚的肢体语言总是能传达到位,即使是在梦中。但正因为是在梦中,所以现在这洁白空间中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想。 ……单从“梦到降谷零”来判断,甚至称得上是美梦。 在胡思乱想中,眼泪渐渐止住,哭毕竟也有哭累的时候。 怀抱也松开了。 两仪绘川坐直身体,后知后觉感到头晕目眩,又觉得浑身发冷,鼻子一酸,委屈的眼泪又要流下来。 为什么不能直接从怀抱里醒来呢?在梦里也要感受一次分别吗? 视线被骤然重新汹涌的泪水扑得像是被大雨冲刷的车窗一样模糊。她看不清眼前,眨了眨眼,还是被眼泪糊住,什么都看不清。 降谷零似乎想说什么,没说出口,只从胸膛叹出一口气。他抬起手,不知道哪里来的热气腾腾的毛巾——梦里什么都有——擦掉她的眼泪。 两仪绘川索性把头埋在毛巾里,整张脸滚一圈。把泪痕都蹭掉,让面部重新清爽。 但重新端正坐直时,心底没来由的一酸,眼泪没忍住,又习惯性地流下来。 没办法探究心底的酸涩来源,因为来源很明确,一探究眼泪就止不住。 但确实该停下了,哭个没完没了怎么可以呢? 难得做一场能见到降谷零的美梦,总得多看他两眼。谁知道下次梦见会是什么时候? 两仪绘川流眼泪流到昏昏沉沉,也想不出太好的办法,只能竭力深呼吸,转移注意力。这经常会是一个有效的方法,因为大脑在这时候也会提醒她——哭得稍微到缺氧的程度了,你需要呼吸。 但深呼吸与安静流泪全不相干,而降谷零也无法继续坐视。 “抱歉,实在不知道怎么让你暂时停止流泪了……只能稍微转移一下注意力吧,这样的方法,或许会对你有效果。” ……转移注意力? 身子被降谷零倾身而来的力量带动,靠在沙发背上。 两仪绘川有些困惑地抬起头。 而他顺势亲了一下她的嘴唇。捧在她脸侧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耳垂下方的肌肤,松一口气,终于笑出声。 “效果显著。” “什——” 亲吻长驱直入,吞没她没说出口的话。 从前检查的一遍流程又来了一次,是细致漫长,又十分挑战承受能力的一个吻。 神经细胞受到刺激而产生的生物电流不住地向大脑冲刷,像是被重重海浪反复席卷的海滩。 咸涩的泪水被分享,被搅和到一起的津液稀释,再到无从寻觅。 下意识闭上眼睛。 吻分开了,但又在眼角湿漉漉地落下,舌尖一点,眼角生理性的眼泪就在亲吻中消隐无踪。 眉尾到脸颊旁的碎发被他抬手拂过的时候很温柔。重新把她拥抱住的怀抱也轻柔而温暖。 “想点高兴的事情吧。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吗?有什么好玩的新游戏吗?” “……” 两仪绘川没有开口回答,她抿着嘴,睁开眼,看着自己还抱在金发男人脖颈后的双臂。 这是她的梦,美梦。 一场“她伤心难过哭到不能停止,于是降谷零用吻止住她的眼泪”,这样细细深究,逻辑奇特到很值得吐槽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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