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看来很巧合,你也是今天。” “这也能撞上倒是让我惊讶——星期四并不是很常见的假期选择。” “对于杀手而言,这种事不应该去测算,亲爱的——我想你也是抱有同样的想法。说起来,你在塔下站了有些时间,格洛莉亚。”Reborn抬起头看向格洛莉亚目光所落之处,并没有发现任何特别的地方。 “Reborn,这里原本应该是彭格列的私人医院,在百年前。” 然后呢? 然后那位彭格列初代目在前往日本之前,拜托他的堂兄弟,也就是刚刚上任的彭格列二代目去把那座医院毁掉,来让人们遗忘在那儿发生的一切——当然,这是为了格洛莉亚。 “他要离开意大利了,你不去送送自己的挚友吗?”二世Sivnora表情冷漠地看着被彻底摧毁的医院,思考着这么一块空地又要如何处理。 “我不能见他,还有其他人。” “哦,那还真是凄惨。” “你不说话会更好的。” “哼。……留出不少的空地,你是起因,不如帮我想想改建成什么。” “你自己想吧,我才懒得为你浪费时间。”格洛莉亚转身打算离开。然而,她侧身的一瞬间却看到了为了家族成为第一代门外顾问,同时也是曾经的流云守护者的阿诺德。 格洛莉亚带着面具和斗篷,倒也不至于被认出。 她听见阿诺德用冷淡的声音缓慢地讲话:“建一座塔吧。” “塔?”二世略微有些惊讶。这倒不是不行,彭格列总部是缺少了点类似的装饰性建筑。 “红色的塔尖,银白色的墙体。”一向简单明了,阿诺德从来就是个不说废话的人。 二世算是赞同了他的想法。他知道阿诺德来去匆匆,很少见到人影,也不再继续搭话。 “你觉得如何?” Sivnora皱起眉头,以为这位惜字如金的门外顾问先生是在同自己讲话,但他立刻注意到阿诺德看向了格洛莉亚。 格洛莉亚没有说话。面具之下的双眼微微颤动。 阿诺德似乎也没打算得到回应,很快消失在两人面前。 “格洛莉亚,阿诺德恐怕眼神太好,你无所隐藏。” “……谁会相信已故的友人能再次出现?我不觉得阿诺德是个相信鬼魂之说的非现实主义者。” “我有时候真的很怀疑你是愚蠢至死。” “你很聒噪,信口胡诌的怀疑是最大的失智和幼稚,Sivnora。” …… 格洛莉亚很简洁地为杀手大致讲述了高塔的来源。 “这么看,它的确特殊——不过,再特殊,格洛莉亚,你也用不着露出仿佛曾经从那里一跃而下的表情。”Reborn相当突兀地接话。并不是出于任何深思熟虑,只是第一直觉而已。 “有意思的形容,我还是第一次听。或许,我还真这么做过?” “奇怪的玩笑话,格洛莉亚,而且我想象不出来你会那么做。非要细究的话,那大概是因为,天空也想变得如同流云般自由。”虽然就目前来看你已经够自由了——自由到让几乎所有人都有些头疼。 格洛莉亚偏过头看他,不知道是不是Reborn的错觉,他竟然觉得对方的表情似乎比平常稍带了点柔和。 “要是我真的从那里跳下来过,我们站着的位置差不多就是落点呢。”格洛莉亚的目光转向脚下郁葱松软的草地。 “嗯,精确的估算。” 翡翠色的草坪,铺散开如白玉兰的长发,鲜红得过分的血,映照着天空的眼眸。 杀手的脑子里自动组合着这些虚幻的画面。 当然,他们只是说着不同于常人认知的玩笑话,这样的事是不会发生的。 当然如此。 “你想进塔看看吗?这里本来是不允许一般人士进去的,不过你今天运气不错,刚好碰上我。” “我的荣幸?” 螺旋状的楼梯一直向上。内壁上刻着与彭格列家族密切相关的特殊标志和浮雕。值得注意的是,一条相当精致,栩栩如生的花藤始终穿梭于其中。 “我没能留下任何东西给他们,所以才会有这座塔。Giotto就是这样的人,好比他一直把科扎特的东西带在身上。”提到西蒙家族,大概……没几个人知道和在意了。不过现在,科扎特的后代已经在日本定居,身边也有着可靠的同伴,过着相对平常的生活,不用卷入黑手党的血雨腥风,也算是件好事。 两人沿着楼梯向上走,最高层是一个阁楼。 “一世和家族成员,就算死者重生是不可思议的事,但终究因为太了解友人,果然还是认出了偶尔出现在二世身边的你。” Reborn的视线投向被放在特殊玻璃器皿里被好好保存着带着古旧气息的信封上。 第一杀手绝不会是长情的人。但他现在通过一座美丽的塔第一次尤其真切地感受到格洛莉亚与彭格列跨越百年的牵绊。 格洛莉亚的长情之处令他有些惊讶。或许,就算表面上与过于完全不同,内里还是摆脱不了往昔的影子。 彭格列的守护神小姐靠近窗口,稍微探出身体低头俯瞰那片正焕发无限生机的草地。 我们站着的位置差不多就是落点呢。 刚才的谈话内容没来由地在Reborn脑中响起。 塔顶的风要比地面大上许多。格洛莉亚原本只是将肩膀略微露出窗口,此刻上半身几乎大半探了出去。 Reborn倒也并不会担心她会因此摔下去——格洛莉亚保持着自己身体的平衡,她看起来心情也还算愉快,而且最为活过百年的奇特存在,就算真的跳下去也无事发生。 他的心里是这样明确地想着,但是他的肢体却脱离控制率先作出反应——杀手抓住了格洛莉亚的手臂把人往回猛拉,力道有些过度以至于她后退时差点一个踉跄。 “抱歉。”Reborn幅度很小地皱了皱眉。 一种怪异的微妙感。 但他无法解释那具体是什么。 或许很久之后他会意识到,他抓住格洛莉亚的那一刻,就像是终于赶上了一样。 “你不会真的相信我从还是医院的这里跳下去了?开个玩笑而已”的句子已经到了格洛莉亚嘴边,但她没有说出口,只是平静且温和地同Reborn对视了。 她透过那双漆黑的眼眸,感觉到无限延展的黑色吞噬了现在,使得她回忆起久远的坠落。 快要闭上的红色眼睛看到了穿过小道的Giotto和G。 他们再看向自己……还有……还有什么? “谢谢你,我没事。”格洛莉亚如是道。 “……” 他们一起走下高塔。 一缕注视着二人的风同时穿过了他们的心脏。 然后慌乱地逃走。
第十章 空白 ——艾芙里特 人的梦总不至于会互相影响吧? Reborn无限循环的梦境近来突然转变。 红色的空间里是已经死亡的自己。看着自己死去的模样意外是一件很新奇的事。 有什么人在哭泣。第一杀手的情感里很少有机会能出现难过和共情,但是此刻他却过于清晰而深刻地体会着哭泣之人那足以将一个人由内到外彻底摧毁的悲恸。他好像有一点动容。 你不要死。 全部都是我的错。 救救他,谁来救救他。 随后,一道金红色的线回应了哭诉之人,一端扎进死去的杀手的心脏,一端向后无限延伸。Reborn想要看清,然而一切又重归黑暗。 他醒了。 你不要死。 这是格洛莉亚的梦才对,她好像常常做这样的梦。有一说一,Reborn对此十分意外,她不该是会做梦的那种人,更别提是这样有些挣扎脆弱的梦。不过,自己也本不该做梦才对。世界上或许就是有解释不清的事件。 他不愿继续深究,就当是某个任务的过程中因为一时大意遭人暗算。 可是Reborn的眼前持续闪过梦里的红色空间。 没来由的,他觉得那是某种特别的红色。特定的,世界上仅此一种。 ……格洛莉亚的眼睛。 这个想法脱离了Reborn大脑的控制,如此突兀地出现。 …… 格洛莉亚把玩着手上的信纸。 艾芙里特小姐日安。 就这一句话,一点多余的内容都没有。 她的指尖缓慢地抚过每一个字。 艾芙里特啊……多少年没有人这样称呼过她。就连那个讨人厌的彭格列第二代目也从未提起她的姓氏。之后的首领们当然知道她的全名,但所有人永远不会叫她“艾芙里特”,最多,就是已经去世的八代目会叫她的中间名“希尔达”。 因为他们清楚,某个已无从知晓的原因,使得格洛莉亚不愿承认自己的姓氏。连她本人也忘记了是为什么,只是在脑海中残留着“绝不接受艾芙里特这一姓氏”这样强烈过头的信息。 所以,第一杀手很有意思,也很敏锐——他看出来家光和九代目对她直呼其名并不仅仅是因为关系亲近。 至于他为什么能查到这个……大概就是那些角落里的三流小说一般的传闻和故事。 许多人不会在意这些信息——可是,有时候真相反而就在其中。 “信?格洛莉亚小姐难得会收到这样的东西——朋友?”刚结束一场谈判的门外顾问从一旁经过,格洛莉亚自然地把信纸翻了个面。 “是啊,问候信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其实可以告诉家光Reborn查到了她的真实姓氏,这对于彭格列来说是一件大事。毕竟,Giotto之后的历代首领在不知道任何原因的情况下依旧选择保守这一秘密。 但她的脑中从收到信的开始,从未有过相当生气和被冒犯的想法。 因为什么呢? 因为太久没有人如此称呼而莫名其妙生出怀念,还是他无意之间接近了自己过往中巨大的空白呢? …… 格洛莉亚的心情变得糟糕起来。 她讨厌雨天。 她讨厌阴沉灰蒙的天气,讨厌雨水的潮湿黏腻。更因为……她在雨天深入骨髓,不知来源的疼痛。 “世界永远在自我更新,这可以称之为新陈代谢。你是它更新的载体,也是它的防御。大概雨天,它要剔去的污秽太多,你也受到了影响。”伽卡菲斯曾经云淡风轻地解释。 这绝对是胡扯。但他不会说出真正的理由——那个讨厌的西洋跳棋面具脸掌握着无数秘密,但他从不给予任何提示和解答。 “或许是你自作自受吧——你总是很固执,每一次都是,有的选择可是会让你后悔的。我知道你还是不管不顾。这一点倒是很像阿玛兰妲。” 阿玛兰妲是她的祖先,她和其余几人同伽卡菲斯一样是世界最初的存在,只不过现在只剩下了伽卡菲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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