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父王,儿子还小呢,儿子还不到读书的年纪呢,您就让儿子明年再去嘛,儿子保证以后都乖乖听话,好不好嘛……” 举着三根胖乎乎的手指,秦子轩大眼睛忽闪忽闪,扯着自家父王袖子,又是发誓又是保证,使出了浑身的功力。 “此事本王已经决定了,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小儿子撒娇的功力简直是与日剧增,生怕自己招架不住秦君,眉头一皱,直接板起脸来,冷声下了最后通牒。 旁的什么事情上他都可以惯着孩子,唯独读书一事不行,别说小儿子,在这件事情上,那便是长子在他这里,也没有半分情面可讲。 “……” 望着自家父王那不容拒绝模样,秦子轩抿了抿唇,纵然心里再不愿,却也不敢说什么了。 他收回扯着父王袖子小手,退后两步,站回到原来的位置,小脑袋低着,一副蔫蔫的样子,全然没了刚刚撒娇讨好时活力,让人瞧着便觉得不忍心。 一瞬之间,刚还在自己身边撒娇讨好的小孩儿,眨眼就变成这幅蔫哒哒的小模样,秦君一时难免有些空落落的,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不过再不舒服,秦君也没有妥协的意思,他脸一板,看着低头不回话小儿子,语气反而更是严厉了几分: “回话,你学规矩呢,谁教你的,父王问话可以不回,又想挨打了是不是!” 听到这话,秦子轩小身子一颤,他委屈巴巴的抬头看了眼自家父王,见其目光冰冷,神情严厉的盯着自己,只能怯怯的应了声: “回父王,儿子听到了,儿子明日就去书房跟着先生读书……”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秦子轩用实际行动诠释了这句话的真谛。 见小儿子如此受教,秦君颇感欣慰,他语气缓和了些: “回去准备吧,记得明日辰时三刻,准时去书房跟着先生读书,若是迟了仔细你的皮。” 听着这充满威胁意味的话语,秦子轩真想给其一个白眼,就知道用体罚来威胁。 心中愤愤不平,但面上秦子轩却还是乖巧的点点头,行礼退了出去。 见小儿子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内,秦君靠坐在椅子上,目光幽深,也不知道都想了些什么,半响方唤了一声: “暗一……” 话音方落,书房之内忽然出现了一个单膝跪地,脸上带着黑色面巾,身着黑衣的男子。 这人出现的悄无声息,也不知道之前都躲在了哪里,可伺候在旁福公公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只专心研着磨,连眼神都没往那边瞅上一眼。 显然,陪着宸王殿下,一路从宫中到王府的福公公,深知宫廷第一生存法则,专心做自己的事,不该看便不要看。 人活在世,好奇心那不只是能害死猫。 “暗一,让暗九和暗十去贴身保护五公子……” 暗卫素来都是沉默寡言的,秦君并没有在意此人的一言不发,他沉吟了一下,心中几分思量后,到底还是又开口吩咐道: “另外,让暗十一和暗十二去保护三公子……” 秦子玉和秦子轩虽都是秦君儿子,也都并不如何亲近,按理来说该一视同仁。 但小五母妃早逝,身后并没有其他背景,若是好生培养,是能够作为大儿子助力的。 可秦子玉就不同了,他母妃乃是出自江南沈家,沈家可是从前朝一直延续至今的世家大族,其实力深不可测。 有着这样母家背景的孩子,又如何肯屈居人下,一个不慎,便会重蹈他和礼王宁王覆辙。 是以,即便经过小五私逃出府这件事,已经意识到自己对其他孩子,不该那么漠视的秦君,却仍旧是不能对这个儿子有太多关注。 只是皇帝说得对,他膝下就只有三子,不论是哪一个出了事,那都会给他夺嫡的道理增添曲折,所以不管面上怎样,至少暗卫还是得派。 要说暗卫,乃是秦君开府之后,从全国各地,细心择选那些无父无母又根骨好孩子,经过严苛的训练,精心培养出来的。 每个成功出师的暗卫,身后都不知道流着多少鲜血,他们武功高强,忠心耿耿,多年的洗脑之下,更是已经没了自我,只知道听从主子命令。 暗卫没有自己的名字,他们皆是以数学排序,暗一便是暗卫营里成绩最好的。 暗卫营每三年会进行一次拼杀,弱者下,强者上,赢得人名字就会靠前,享受相对好一些待遇。 而最弱的一百人根本就没有存活的权利,会被直接处死,是以暗卫营内竞争之激烈,是生活在阳光下人所难以想象的,那里实行是的血淋淋丛林法则。 长子一出生,秦君就将暗二和暗三派到其身边,暗一和暗五是常年跟着秦君。 至于其他的,暗六,暗七他们,都有着各自任务,负责监视其他王府,和朝中一些重要大臣府邸,不能轻动。 是以,现在能派到小儿子身边的,自然就只剩下暗九和暗十这两个功夫稍差一些。 当然,不得不说,秦子轩这两日撒娇卖萌还是很有些作用的,至少在秦君这位父王心中的地位,虽然完全无法跟秦子恒相比。 但明显的比他另一个哥哥秦子玉要强得多,这从派遣暗卫排序就能够看得出来。 掉下了前十暗卫,与排名前十看似只差了一名,但实则不管是从武功,还是从能够调度资源来说,都算得上是天差地别了。 不过这些已经出去的秦子轩自然是不知道的,他蔫哒哒的垂着小脑袋,回了锦文阁之后,让小顺子按照父王吩咐,准备好读书的各种用具,便回了床上躺着,说要午睡。 蓝色纱幔放下,屋内伺候的人都悄声的退了出去,只留下了两个侍女在旁守着。 没人盯着自己一举一动,原本委屈得不行的小娃娃,面色一变,全然不见了半点可怜兮兮的模样,眼神一阵清明。 他仰面躺在床上,看着那绣着繁复花纹的纱幔,一点点的复盘自己这两日言行,再确认没有太多疏漏之后,才算是缓缓舒了口气。 他不是一个小孩子了,纵然再如何渴望亲情的温暖,再如何孤独,也不会真正相信,从前那般冷漠的父王,会一夕之间突变的对他好。 而且与世子哥哥相比,父王那点真心或许有,但委实不多,显得太单薄了些,单薄到好像风一吹就能散了,倒还不如没有。 只是秦子轩从来都明白,什么是形势比人强,他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王,不仅是他的父亲,更是手握重权的王爷。 他连性命都握在人家的手里,又哪来的资格,去叛逆去违背对方意愿呢。 更何况,就算他不在乎锦文阁那些只伺候了他几天的下人,他也没有办法不在乎楚钰,那个在他最孤独的时候,一直陪着他的人。 从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既然已经知道小伙伴过得是什么样日子,那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无动于衷。 而五岁他,除了讨皇帝欢心,能够依靠的也就只有秦君,他必须要得到对方喜爱。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想办法借势去护住楚钰,护住那个为了保护他,连自己伤成那样都全然不在乎的傻子。 无独有偶,秦子轩这边在念着楚钰,不过躺了一日就被拽起来接着念书楚钰,也忍不住担心回了王府的小伙伴。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楚钰本就受着伤,身后疼得厉害,还得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实木椅子上,再加上心中担忧,在课堂上一时便不免有些走神。 而整个课堂,又只有他一个学生,他稍微分心,在上面讲解章句先生便立即发现了。 当下眉头一皱,也不问缘由,拿着长长的戒尺,就敲了敲楚钰面前的桌案,冷声道: “手伸出来!” 被这冰冷的声音惊醒,楚钰心下一跳,他抬头见先生目光严厉的看着他,顿时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也不敢求饶,只能是乖乖的跪下,伸出了左手,举过头顶。 丝毫没有顾及面前只是个十岁孩子,长长的戒尺带着风声,落在手心发生一声清脆响声,眨眼之间,那原本白嫩的手心就肿起一道红红的尺痕。 这完没还,戒尺不断裹挟着风声落下,每一下都毫不留情,那小小的手心很快就变得通红一片,肿起高高的几道檩子,再无半点原来的模样。 而楚钰却咬着牙,别说是动了,便是一声痛呼都没有发出来过,若不是额头上不时疼出几滴冷汗,似乎好像不是他自己在挨打一般。 受罚时规矩,不能躲,不能喊,不能动,违背了一条,便要将手心,脚心,身后都打到血肉模糊方止。 楚钰挨得久,这规矩已经深深的刻到了骨子里,便是疼到晕过去,也丝毫都不敢违背。 好半响,只打到手心差一点便要破皮出血了,那狠厉戒尺方才停下。 楚钰却顾不得疼得都快麻木了的手心,忍着心中不住泛起委屈,恭敬地行礼道: “楚钰谢先生责罚!” 见只因走神便挨了一顿狠打,却依旧乖顺谢罚的小徒弟,刚刚还拿着戒尺打人先生心下有些满意,让小徒弟起身,丝毫没有给其上药意思,便又拿着书本接着讲。 而经此一遭,纵然身后手心都疼得钻心,眼眶都忍着有些发红,但楚钰却也不敢在分神,只能是勉强把心中担忧压下,跟着先生认真的读起书来。 虽然楚承宇深恨楚钰,但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安国公府也只有这么一个继承人,是以为国公府未来,对这个儿子培养,他还是极为上心的。 请来的这位先生名叫沈苑,乃是在京城内都出了名的才子,只因运气不好,连续几次会试,都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没能参加。 再加上家境贫寒,京城大居不易,盘缠用尽,才为大户人家雇佣教家中子弟读书。 只是此人为人严厉,心黑手狠,能请得动的人家,都不免心疼家中子弟,往往没教上半个月就给礼送出去了。 按说这种情况下,很是应该改一改这个性子,毕竟连饭都快吃不上,可偏偏沈苑性子执拗,一向秉承着既然教了就要负责的道理,从不肯放松对弟子管教。 是以哪怕沈苑教徒水平很高,成绩可谓是肉眼可见,但一时间却也无人敢请。 不过楚承宇自然不会在乎这个,是以从楚钰三岁开始,便在这位沈先生手底下念书,可谓是吃尽了苦头。 像是今日这般,只因一点小错,就被罚到手心连笔都握不住的情况,那可谓是比比皆是。 而楚承宇对此不但丝毫不管,日常交谈之时,还让沈先生不必顾及其他,只要楚钰犯错,就要重重责罚,便是无错,没事也可让他紧紧皮子。 很难想象楚钰当时听到这话时,心中是个什么感受,好在沈苑虽然为人严厉,甚至有些严苛,但并不是那种趋炎附势,踩低捧高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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