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皇帝珠玉在前,卫嬿婉这次准备按兵不动先看戏,她想看看皇帝最终打算给他这位青梅竹马的继后按个什么罪名,从而逼她自己交出皇后之位。 一行帝王銮驾一路南行都十分顺利,期间皇帝还装模作样、饶有兴致的给皇后过了四十八岁千秋生辰,只是在千秋宴席前派人给炩贵妃送去了一套相当华贵的礼服。所以当炩贵妃穿着那套怎么看都怎么逾制的典礼服,规规矩矩的给皇后贺寿辰的时候,皇后的脸色再不好,也仍旧僵着脸忍下了,接了炩贵妃双手递上来的酒。 卫嬿婉低眉顺目的行了礼退下去,在心里噼里啪啦的骂皇帝,狗皇帝真不是人,就会拿自己作筏子当刀使,皇后寿宴上让自己穿逾制的衣服饰物,皇后要是梗着脖子非要拿祖宗家法说事,最终受罚的不还是她永寿宫?连她身边伺候的奴才们都吃不了兜着走,皇帝为了刺激皇后让她怒中出错,完全不把底下人命当命,这些个主子们真不是个人玩意儿。 卫嬿婉在席上气哼哼的吃了好几盅红枣燕窝羹,看得上首坐着的皇帝有点儿压不住嘴角,他有心给这小雀儿立威整排场,她怎么倒是一幅不情不愿还气鼓鼓的模样?穿得倒是张扬,就是规矩做的太足了些,皇后全程黑着脸都没好发作,皇帝也就没得着机会给自己的宠妃撑腰。小兔子还是胆小,不过倒是敢暗搓搓的给他脸色瞧了,皇帝心里好笑,炩贵妃整个儿宴席上愣是没抬头看自己一眼,就盯着眼前的燕窝羹撒气,皇帝看得好笑,叫身后伺候的进忠把自己桌上的燕窝羹也送去炩贵妃那桌。小兔子倒也好哄,吃完了也就不再气鼓鼓的了,就是似乎吃的有些撑,用帕子遮着嘴巴悄悄的打嗝儿,看得皇帝在上席直摇头。 闰二月十五日,在京中养病的五阿哥永琪被皇帝一纸旨意遣往东陵致祭孝贤皇后。继后并无任何异议,也没有任何应对的动作,连脸上古井无波的神色都不曾变一变,看得卫嬿婉心里都有些五味陈杂,很有些为永琪曾经对如懿和她儿子的忠心爱护和倾力效忠不值。看来这位中宫娘娘的心比她的要冷硬多了,卫嬿婉暗忖,皇帝此时试探出了如懿的冷心寡情,又是何感想呢? 闰二月十八日,御驾抵达了杭州,早间在风景秀丽的“蕉石鸣琴”用膳时还一切正常,然而午膳至晚膳时却不见了皇后的身影,卫嬿婉在陪着皇帝同其他嫔妃一同用膳时发现,自己面前膳盘上的名牌纸是新换的,原本定给皇后的菜品上了她的桌。卫嬿婉心中疑惑,眼皮却抬都没敢抬,帝后的菜品都是御膳房的大师傅亲手做的,临时换菜肯定也是皇帝点了头的,她现在一点儿也不想知道上首的皇帝脸色如何,只想着皇后这次搞事最好不要牵连上自己。 进忠被皇帝一大早就派出去办差了,连个给她递话的机会都没有,人就不见了。皇帝身边只留了进保和王福伺候着,王福似乎也不清楚他师父被皇帝临时派去做什么,见炩主儿避过人群抬眼瞧他,只微微冲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但是炩主儿不必太过忧虑,看师父奉命离开时的面色,应当不是什么祸事。 当日晚膳后又过了一个时辰,皇帝才传出口谕,皇后癔症突发、言行狂悖,不仅御前失仪、倒行逆施,还当面对皇帝行断发诅咒之举,帝念及多年相伴之旧情,着随驾额驸福隆安由水路遣送皇后回宫,并要那拉氏在翊坤宫后殿养病,不许见一人。 三月二十三日,皇帝谕令众阿哥、公主、福晋前来听取他对此事的后续处理。皇帝下令让他们回京后,宣皇帝口谕,当着他们及皇后的面,将涉及此事的三名宫女责打六十大板,又将翊坤宫中官女子与太监悉数遣散,另挑老实的女子两位及太监十位侍候。 四月二十一日皇帝起驾回京,进驻圆明园。直到这时,从二月中旬起就被皇帝支使的溜溜转的进忠才终于得以喘口气,得了机会溜进了永寿宫的暗门。皇帝这次进驻圆明园没带炩贵妃,因为炩贵妃在皇后被遣送回京后,没几日就被皇帝发口谕提成了皇贵妃,南巡还没结束,皇帝就定了皇贵妃在五月初九的晋封礼,仍旧由大学士公富察傅恒为正使主持。 如今皇贵妃被留在紫禁城里准备一应受封事宜,因为时间紧、任务重,这段时间永寿宫以致整个后宫都忙得热火朝天的,只有卫嬿婉一个人有些忙中发愣,被春婵澜翠她们喜气洋洋的拉起来叫绣娘们量体裁衣、赶制吉服,她还有点儿反应不过来,木偶似的由着周围人忙活,心里却在想,进忠怎么还不得空来找她。自从皇后出事,她就再没见过他出现在皇帝身边,王福只说他师父在给皇帝秘密办差,实在抽不出身来,再问什么差事却是王福也不知道了。 今日终于听见了暗门轻响,正窝在床上的卫嬿婉嗖的一声爬起来,鞋袜都来不及穿,光着脚丫就往衣架后奔,正好迎面碰上刚扣好暗门准备往里走的进忠,卫嬿婉张开手臂就熊抱了上去,被进忠一把抱起来的时候,顺势就缩进他怀里,声音委屈的仿佛要哭:“你怎么才来,两个月了连个面儿都见不上,皇帝到底派你去干嘛了,王福传话也传不明白,就只会叫我别着急、没事,呜......我见不着你人我害怕......” 进忠一见她赤着脚踩在地上就赶紧把人捞起来了,抱着她忙赶了几步赶到床边,把人放回床上还被嬿婉圈着脖子不撒手,他顾不上脱外衣,只好穿着外头风尘仆仆的衣裳就紧抱住已经开始掉眼泪的宝贝娘娘连声的哄:“不怕,嬿婉不怕,别哭啊不怕,我没事,都是我不好,应该先想法子来跟你说的,只不过皇帝下了死命令,严禁事件外传,粘杆处又盯得实在太严,我怕给你招祸,连王福那儿也没敢通消息。”他进暗门之前还想着要贺一贺嬿婉晋升皇贵妃的大喜,现在被嬿婉一鼻子哭得彻底忘了,只顾着先把皇后出的那档子让人啼笑皆非、但实在有辱皇室颜面的窝囊事说给了嬿婉听。 原来皇后先前曾让人给罪奴凌云彻在他的老家苏州悄悄置办了衣冠冢,这次南巡皇帝没在苏州停留,直奔杭州行宫而去,皇后在身边三个宫女的掩护下偷出行宫,去祭奠凌云彻,结果被一直留意着皇后及身边人动向的粘杆处发觉了,皇帝命进忠作为领队暗中尾随,把偷溜出行宫、骑马回苏州祭奠罪奴的皇后及其扈从,在凌云彻的衣冠冢前当场抓了个现行。皇后被抓回来后竟然还跟皇帝大吵一架,被皇帝怒极扇了耳光还梗着脖子怒骂皇帝自私凉薄、刚愎自用、是非不分、枉为人君更不配为父为夫,皇帝差点儿气疯,用废后做威胁也没用,皇后直接当着皇帝的面断了发...... 卫嬿婉听到断发吓得眼睛瞪得溜圆,满族女子断发意味着国丧,皇后这是诅咒皇帝去死啊?就为着一个凌云彻,恨成这样?不,也许并不只为着凌云彻,还有之前对海兰的处置、对永琪的打压、对永璂的不闻不问、对她失去一儿一女的所谓顾全大局的遮掩和漠视......卫嬿婉叹了口气,这位继后,倒也称得上性情刚烈,不爱皇帝了,连遮掩和粉饰太平都懒得做,甚至能当面痛骂皇帝,有些骂的还挺在理,只是她倒骂的痛快了,乌拉那拉氏的族人们和翊坤宫满宫的奴才们这下算是彻底完了。 这时候卫嬿婉突然想到一事,紧抓着进忠问:“你当时在哪儿?你听见了这些不会被皇帝灭口吗?”她其实这些时日一直担心的也是进忠会因为办差事牵涉太深而无辜受难,进忠赶忙安抚她:“不会,我和其他暗卫都在外头守着,只是他们实在吵得声音大了些,几乎所有粘杆处和暗卫的人都听见了,我们只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皇帝不会把所有人都抹杀干净,那他忠心的奴才可就得死个大半了。不过,皇帝把怒气撒在了凌云彻的当地族亲和那三个为皇后办事的宫女身上,连带着乌拉那拉氏也被趁机查了个底儿掉,这两个月我忙的差事大半是在两地抓人和串联着审他们。” 卫嬿婉这才放了心,见进忠一直撑着身子不躺到她床上,才意识到他这是衣裳都没来得及换,从宫外一身土的奔回来就直接来了她这儿。她突然发现自己一直紧抱着他的脖颈不撒手,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松了手,让进忠能脱了外裳和官靴再回床上来。 进忠瞧着她的满脸赧然轻轻笑了笑,下床去脱了外面那层衣裳和鞋袜藏好,又借着寝宫里的脸盆洗漱了一番,把自己好歹打理的干净些了,才又转回床边,掀了帷幔一溜身钻了进去。他一上床又被嬿婉扑了个满怀,小东西俩月不见黏人的紧,叼着他的唇舌不撒口,两只手还扒拉他的内衫,被他一把攥住还不乐意的挣了挣,见进忠实在坚持才改为双臂揽上他的脖子,圈的紧紧的,还要泄愤似的咬他的舌尖。 “好嬿婉,我多日没沐浴了,又在江南和京城几番来回奔波跑马,身上脏的厉害,等我回去洗漱沐浴好了再来,由着你抱,好不好?”他在亲吻的间隙里压着喘息轻声的哄,不是他不愿意和她亲近,实在是他身上脏的厉害。她如今已经是皇贵妃娘娘了,身份愈发尊贵无俦,连已经半废的皇后和退居慈宁宫佛堂的太后都再不能企及,放眼整个大清国,她如今只在皇帝一人之下,对着他一个奴才却愣是什么都没变,时间长了见不着就委屈,有事担心的不行就要哭,他的皇贵妃娘娘,受万众仰望、享万丈荣光,却也只是他一个人的嬿婉。 卫嬿婉哼哼唧唧,她好不容易逮到了人,说什么也不想放他走,进忠拿她没办法,只好由着她折腾。卫嬿婉去外面正殿里叫守夜的春婵悄悄从小厨房拎了两大壶热水,又提了一壶冷水进去,春婵以为主儿睡得热了要擦身,想跟进去伺候,却被主儿阻了,说她就是觉得热,想在地砖上洒洒水,再自己略擦擦就好,叫春婵继续在外间休息。 春婵退出去之后,进忠才从衣架后又转出来,两个人在永寿宫寝殿的内室里悄咪咪的闹腾了小半夜,才把被闹得满脸通红的进忠公公浑身上下擦洗干净了。进忠看着眼前捂着嘴笑得东倒西歪、乐得直拿帕子擦眼角泪花的皇贵妃娘娘,咬了咬牙,把人一把抄起来就滚上了床。 【彩蛋发生在上一段的细节补充,嘿嘿,依旧不开不耽误剧情】 五月初二,侍郎阿永阿因力谏不可废后而被贬往新疆;五月初九,大学士傅恒主持皇贵妃册封礼;五月十四日,皇后被收缴四份册宝夹纸,并且裁减她位下的部分佣人,只未褫夺皇后位号;七月时,那拉氏位下只剩两名宫女。按宫规,只有位分最低微的答应才只有两名宫女伺候。 卫嬿婉听着绿枝回禀的消息在心里叹气,失了圣心,哪怕是出身大族的皇后也难逃这晚景凄凉的命运。天家,哪能留存住长情之人呢?她需要引以为戒,年少情深都能走到相看两厌,她曾只是个包衣出身的小小宫娥,天子的雷霆之怒,她可承受不了一点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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