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真是个聪明人,他想清楚之后,明明白白的给自己重新定了位——奴才,一个以自身所有和主子签订契约的奴才,换的是在她容忍范围内的亲昵和僭越。 但是他是个恶棍,进忠在心里悄悄的想,进忠这个狗东西从来都不做亏本儿买卖。 【进忠:提着的心终于死了,我死的很安详,有事烧纸,谢谢。】
第19章 寒香见 卫嬿婉扶了春婵的手慢慢往回走,她习惯了想事的时候低下眉眼,嘴唇也微微抿着。 春婵是个伶俐的,只让宫人们落后几步,远些儿跟着,免得脚步声杂乱,扰了自家主儿清净。 南巡早就结束了,好像是有什么边疆作乱,皇帝在南方的园子才逛了一半儿,就着急赶了回来。 皇帝回来就封了新的皇后,如懿做中宫娘娘的册封礼还没过去几个月呢,大清就又打了胜仗,一个什么将军带了战利品回来,寒部的公主。 刚才大殿里皇上的眼神真是让人心惊,饶是卫嬿婉这种一心只在意恩宠的嫔妃看了,也难免觉得过于寒人心了。 好在她心冷,惊讶过后第一反应就是不动声色地去瞄众人脸色。这其中惊艳者有之、嫉恨者有之、愣怔者有之,大多不过她能预料到的样子。只有三个人引起了她的兴趣: 第一是太后,卫嬿婉自知出身寒微,如今位份也不算高,虽然得圣宠,但还没机会走到这位后宫第一人的眼睛里,况且她如今还是个保皇派。只见这位威风不减的太后先是细盯了跪在地上的寒部公主一瞬,又快速瞄了皇上皇后一眼,面上竟隐隐地露出一点看好戏的神情,轻抿去了嘴角的一抹嘲讽之色,只神在在的端了茶细品。 第二就是皇后,她自然是一心在皇帝身上的,亲眼看见自己心爱之人对另一个女子露出如此痴色,她眼里的伤情盖都盖不住,只是碍着皇后的仪貌,僵得一张脸仿若刷了石灰的浆糊。卫嬿婉在心里撇了撇嘴,当初她撩拨凌云彻跟自己离心的时候,怕是想不到自个儿也有今日吧?虽然凌云彻如今对她来说已是明日黄花,不过她还是觉得解气,顺带看地上跪着的寒香见也顺眼了几分。 最让她意外又感觉不太意外的是海兰,如今的愉妃,在满是心疼的看了一眼皇后之后,竟也借着捻帕子沾唇角的动作四处打量其余人的反应。卫嬿婉在她目光扫过来之前就把目光挪回寒香见身上了,面上只做出一副惊艳的神色。她感觉海兰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两圈才移走了,不由更加觉得,这愉妃真是皇后养的一条不会叫的好狗。 说到狗,卫嬿婉换了一副略带哀婉的神色转向上座的皇帝,趁机掠了一眼皇帝身后立着的进忠。这也是条好狗,虽说有时候疯是疯了点儿,不过着实好用。 卫嬿婉是为着争强能舍得一身剐的人,很多东西在她再次活下来的那一刻就尽数抛弃了。她知道他偶尔的冒犯背后隐含的意味,作为曾被踩在泥里的人来说,这点子冒犯算不得什么,只要能为她所用,她就当赏给忠心的狗一些零星肉沫子。没法子,她根基太弱,而他是她至此为止驯化成功的人里面最好用的了。 卫嬿婉细细想了一路,回了宫被服侍着洗漱过后,歪在榻上还在琢磨。春婵这丫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偷偷觑了她好几回,终是咬咬唇什么也没说,轻手轻脚的放下茶点退到外间去做事。她知道自己这一路的沉默看在忠心护主的丫头眼里,怕是觉得自个儿主子因着寒部公主的事心里不痛快。 她也不点破,她还在想皇后。说到底,卫嬿婉愈发成熟以后其实并不怎么恨如懿了,她因着和如懿相似的容貌受到刁难,却也因着同样的原因爬了上来,两下相抵,卫嬿婉觉得也算公平。 如懿向来是瞧不起自己的,卫嬿婉知道这些上位者的心思,只是看着今日的中宫娘娘,反倒让她觉得有些困惑、也有些鄙夷。她想到了当年还是小宫女的时候,心心念念着凌云彻的自己,单纯又蠢笨。 好在女人的第六感帮着那时的嬿婉,从心上人字里行间的推诿里,窥到了他对如懿一丝本不该有的细心维护之情,进而她留了心,这才从凌云彻不甚留意的言语里知道,在自己第一次与凌云彻分开时,还在冷宫里的如懿是如何劝慰过他;又在自己和凌云彻和好后,他几次支支吾吾的埋怨里,窥到了海兰是如何在背后骂她勾引惑主。 她当时想明白凌云彻和娴妃之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的时候,既暗自心惊,又悲恨交加。 不过也是从那时候起她才意识到,自己真真是生了个冷心。从小她就没得到过什么偏爱,额娘什么都紧着弟弟,她无可奈何却也习惯了。好不容易有个云彻哥哥,却在见到天上的月亮之后就渐渐挪开了一直看向自己的那双眼睛。 嬿婉为着他狠狠地痛哭了一场,又加上启祥宫的磋磨,在乍暖还寒的春日里病倒了。 她病了两个月,好悬没死在角房里,有一天挣扎着睁开眼,偏叫她看见了一束日光透过窗棂,直直打在了她的眼睛上。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死了,但满心的恨意却吊着她一口气不肯咽。 她就那么直直的盯着那束阳光,刺的眼睛生疼也不肯闭眼,那就像是地狱里落下来的一根蛛丝,耳边始有恶鬼呢喃:她不该是这样的命,该死的另有其人,绝不是她卫嬿婉。 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卫嬿婉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一个灰乎乎的影子给她灌了几碗药,后来她的吃食也好了些,她慢慢自己熬着病好了,启祥宫上下欺负她也轻了些,想来是上头发了话,不能让她真死了。 凌云彻的变心打碎了她在启祥宫苦苦熬着的最后一点指望,她那时候是怀着对负心汉满腔的愤懑和被人踩在泥里的不甘,在那个滂沱的雨夜朝着撑伞的进忠跪下去的。 这几年下来,倒是那个算不得男人的太监不曾食言,一路扶着她走到了如今。卫嬿婉不禁自嘲,自个儿真也是条贱命,这满宫里只有个狗奴才对自己上心。 于是皇帝进来时就看见满脸落寞的美人儿歪在榻上,眼中的泪欲垂不垂,在夕阳光影下斑驳的眉眼间满是愁绪,无端让人心里发酸,不禁起了爱怜之意。 他原是在寒氏那里碰了冷钉子才到炩妃这里散心,她一向是欢颜明媚、温柔小意的,如今这副孤零零坐着、默默垂泪的模样倒是不曾见过。她听到响动眼眸轻抬,一双含泪美眸哀哀戚戚的看过来,见到是他先是一愣,复盈满了不敢置信的喜悦,含泪带笑的从榻上奔过来,鞋袜都来不及穿,在他身前堪堪停住,一边口中道福一边柔了腰肢俯身请安。 他看着俯下身去的美人,心中愈发满意,这才是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子,为着他新进了美人而忧思垂泪,为见到他来这里而雀跃欢喜。他是天下之主,周边部族尽数归顺,寒香见也必定是属于他的。 皇帝伸手把地上跪着的女子扶起来,拥着她盈盈一握的纤腰走向床榻,听她一边软软的请罪,一边埋怨宫人不曾禀报,害她不能早早去迎接皇上,鬓发也未曾梳。 她向来是让他满意的,如今听着她糯糯的语调,又见她长发如瀑,虽未妆饰,却得天然之清丽,见惯了她明艳的模样,偶尔这般确有另一番风味。 皇帝心情好,抬起她的小脸儿仔细瞧了,打趣她道:“若不是朕来的急,没让人通传,何以能见到你如此挂心朕的模样?这是为着新进的寒氏吃醋,偷偷抹泪儿呢?” 卫嬿婉人软声娇,听了这话扭股糖似的缠上他臂膀,又酸又甜地在他耳边撒娇:“皇上得了那般美人,臣妾自知粗陋,哪里敢醋上一醋呢?只盼着皇上能偶尔想起臣妾,烦闷的时候愿意来臣妾这里散散心、歇歇脚,就是臣妾万世求来的福气了。” 是了,这满宫上下的女子,哪个不是求着他一点垂怜便已是万幸。卫氏是个完完全全倚仗着他的小女子,不像叶赫那拉氏一般需要他防备,也不像苏氏、玉氏、巴林氏有家世部族需要他制衡,她虽与皇后眉眼相似,性子却迥然不同。 皇后是宁折不弯的竹,他本爱她不屈的气节,可她近些时日却愈发强硬,经常拿祖宗家法哽得他无话可说。他在心里翻翻这满宫的妃嫔,竟只有一个卫氏能够由着他放心宠爱。皇帝思及至此,不免叹息一声,就见卫氏仰起头来细细瞧他面色。 她自己眼框还红着,眸子里水汽尚未散尽,一双眼波光潋滟,却丢了帕子只拿细笋般的手指轻轻的拂着他胸口,一边帮他顺气一边轻柔开口道:“皇上可是为了香见妹妹的事心烦?妹妹远道而来、疲乏困顿,一时不能安心侍奉也是常情,在宫中时日久了,得见天子琨玉仙姿,必定会转圜心绪,倾心于皇上的。” 皇帝被她看得心中发软,又听她此言说得诚恳暖心,不由觉得自然如此,便一时抛了寒香见的种种,只搂了怀里这可心的娇娘调笑抚弄,惹得卫嬿婉娇喘连连,不多时便滚到床上去了。 进忠在外头留神听着里面的动静,听见里面的娇声起了又落,才把从寒香见那里就提着的一口气缓缓地吐了出来。他偷眼看见李玉脸上略带鄙夷的神色,心中暗啐了一口,心想我们炩主儿有能耐能顺圣心、得圣意那是她的本事,皇上气儿顺了,他们当奴才的也少遭罪。难不成都像他主子似的跟皇上吵成乌眼鸡?就这样还能当上继后也算她家里钟鸣鼎食,哦不对,乌拉那拉早就落没了,只靠后宫的一两个女人硬撑着荣宠。 荣宠荣宠,皇帝高兴才能有宠,在进忠看来,当今中宫娘娘真是蠢透了,单靠着少年时候的一点子情意也敢屡次忤逆圣心,才真是不要命,等那点青梅竹马之谊消耗干净...进忠心里哼道,就等着给咱家炩主儿腾地方吧。 【寒香见提到了很前面,没有为什么,因为我想】
第20章 永寿宫怎么回事,该紧紧皮了 卫嬿婉第二天一早亲自服侍了皇帝起身,等金黄色的朝服连个影儿都看不见了,才调转回头叫了春婵澜翠和王蟾好一顿敲打。 看着自己手底下这几个心腹战战兢兢的跪在下头,卫嬿婉也是叹气。也怪她平时这个闷声不吭、自己发财的性子,心里想的盘算,除了进忠脑子灵活猜到几分,她自己并不太予底下人细说,只让他们领命办事。 这些年看下来,她们也算是忠心。昨日皇帝应该本意不是来她这里,只不过在别处裹了一肚子气才转到她这儿,又不叫人出声儿,他们才没个防备。 卫嬿婉回想起来还有些后怕,这要是让皇帝听见她予宫人吩咐密事、或是哪天撞见了进忠在这儿...那也别想着什么荣宠上位了,拉了阖宫上下与九族,都与她陪葬吧。 卫嬿婉把话挑明了跟他们一说,见下面三个都吓得面无血色只顾着磕头,求饶的话都不敢出一声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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