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她被留在行宫,而进忠被皇帝拘在身边,一是为着隔离消息,二是为了看他们对彼此陷入绝境的反应。也许皇帝大半是想看她的反应,卫嬿婉觉得自己背后出了一身冷汗,却只能维持着一脸“你们在说什么”的表情,皱着眉头听船舱里皇后和皇帝唇枪舌剑、太后在一旁挑拨离间。 她不在意水玲珑会不会被绞死,也不在意皇帝和太后究竟这局谁执黑、谁执白。 皇帝这次输了,于是摆了选择给她,也给了进忠。他端坐在云头看着。 如果进忠按着皇后的想法,把卫嬿婉咬出来,那这口锅就是由进忠这个太监严严实实的扣在了炩妃娘娘的头上,进忠和她的关系可以洗清,但她直接成为此事的罪魁祸首,即使逃了责罚,也有了一个此生不能再洗净的污点;进忠或许能生,但是再也不能爬的起来了。 如果卫嬿婉按照皇帝的想法,为了保持自己干净,过错全由进忠担,那这个勾引着皇帝招幸烟花女子、抹黑了皇家颜面的奴才必死无疑。 一半她的性命和荣华,和他全部的命,全在皇帝一念之间,如今真正的二选一了,她保他不保? 卫嬿婉头一次仿佛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耳边说,进忠,我该怎么办?你快给本宫想想办法呀...... 【嬿婉:让你管不住招子!该!md老娘干嘛要救你!】
第40章 先把水搅浑 输了棋局恼羞成怒的皇帝,究竟想看他们两个如何做呢?狗咬狗?还是互相护? 哪一个她都不选! 她必须把水搅浑,卫嬿婉想,各方在这御船之上已经博弈到这步田地,只有水被搅得越来越浑,她和进忠才可能都挣出一条活路。而且皇帝要她或者进忠顶锅,他们扔不了、摆不脱,那就得让皇帝、亲手、把锅扣到他们头上来。 于是她调整着脸色,听完了众人心口不一的各色说辞,赶在皇帝下定论之前冷哼一声开了口:“臣妾可不信就凭一个太监,能支使的动朝廷外臣、调配得了御前侍卫,就那么硬生生把好几个人塞进皇上的御船。进忠公公,都到这步田地了,还不肯咬出自个儿的主子吗?倒真是忠心的很呐~只是你别忘了,今日这上头坐着的,到底谁才应该是你的主子!”说到后头她咬了牙,进忠,咬回来!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一直趴在地上的进忠背颤了颤,却继续趴着一动不动。卫嬿婉心里焦急,面上却不能漏一点儿,正想再开口狠激一下,下个猛药,就听上头坐着的皇帝意味深长的说道:“朕也不信,进忠,还不说?拉去慎刑司!直到他开口。” 话毕就有侍卫上来拖人,卫嬿婉心想皇帝要丢卒保车,再不开口你就彻底完了,进忠! 就见进忠被拖起来就要押走,她紧盯着他被侍卫压得极低的脸,狗奴才!谁要你这时候的忠心了?!活着才能继续给她尽忠! 进忠公公的眼抬起来,似是在众人脸上一一掠过,最后掠到卫嬿婉脸上的时候似是一顿,忽然死命挣扎起来,“是炩妃娘娘!是炩妃娘娘跟奴才说为讨皇上欢心,要奴才进水玲珑侍奉!” 卫嬿婉心里一松,却是“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瞪圆了眼睛,暴怒的指着他说道:“狗奴才!竟敢攀扯污蔑本宫!好大的狗胆!”骂了似是还不解恨,直接上去一脚狠狠踹在了他身上,直把他从侍卫手里踹挣了出去。 卫嬿婉踹完一脚,也不再管他,只一扭身朝皇帝扑跪了过去:“皇上!臣妾冤枉!是这恶奴污蔑!臣妾一直在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身边侍奉,哪里见过什么玲珑?定是这奴才为了脱罪,或是受了谁的指使,攀咬臣妾!求皇上明鉴啊......”说完一头磕在皇帝身前,死拽着他的衣袍下摆,把皇帝的身子都拽的晃了一晃。 她扒着皇帝的裤脚,听一旁的太后训斥说身为嫔妃、拉扯皇帝、成何体统,卫嬿婉也不敢抬头,只管拽着皇帝哭诉冤枉。又听皇后也冷冷的说,臣妾也不信一个奴才能谋划的如此周全,必定有人指使,还望皇上严查,以清君侧。 一时间狭小的御船主卧里,此起彼伏的求饶声、哭诉声、训斥声闹了满屋子,直搅得皇帝本就醉酒的脑子嗡嗡作响。严查?怎么查?查到最后还不是查回他头上?皇帝气的想踹飞身前扯着自己喊冤枉的炩妃,她闹这一出做什么?什么指使?他就是主使!不过皇后闹起来,太后也闻讯赶来,他被她们堵的没法子,随便找个人背锅罢了。又想到那个狗奴才虽然还算忠心没把他供出来,却为了自保,情急之下胡乱攀咬,顺着皇后的话把平日里软弱的炩妃咬出来,想求得一线生机。皇帝就觉得自己头大如斗。 最后还是太后拍板定音,押了进忠先看守起来,着福珈和毓湖暗中细查,务必找出主使来。炩妃回自己住处,无召不得出。 卫嬿婉略松了一口气,被拘在屋里虽不能有什么动作,却是得了喘息之机,把之前各方博弈的走向和有可能抓的漏洞,仔仔细细的盘算了一场。她在屋里不声不响的闷了几日,直到听毓湖来请她去御船听旨,深吸一口气,抚了抚插在后发髻上的玉钗,调整到最顺手的位置,一脸沉静的走了出去。 在此一搏了。 【嬿婉: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皇帝:喝的朕头疼】
第41章 第一根钗 御船的后仓做了临时的牢房,里面昏沉沉的,正午的阳光也照不进最深处,只能从狭小的窗口处投射进来,打下一小片明晃晃的光影。卫嬿婉捂着鼻子进来的时候,还是差点儿被熏了个跟头。皇帝真不是个东西,她想,自私虚伪、薄情寡义,连自个儿做了什么都不敢大方承认,忠心耿耿的奴才说扔就扔,还要扔的这么窝囊。 皇帝刚刚封了她贵妃的位份,给她一个不能拒绝的好处,让她来处理这个给他背黑锅、还乱攀咬她的奴才。皇帝真不是个东西,她又在心里骂了一遍,太后也是。是以她身后还跟了毓湖和福珈。 卫嬿婉暗暗叹息一声,进忠,能不能活,靠你的命了。 她真有点儿舍不得这个奴才,倒不是说她突然变得爱恋他之类的情意作祟,只是这个奴才太可心了,对她也太忠诚了,她真的舍不得就这么舍了他的性命,而且他也算得上是她的恩人。提携之恩,半师之谊,一直尽心尽力、全心全意的护着她。 “进忠公公,皇上封了本宫为贵妃,让本宫来看你。”卫嬿婉看着底下半跪半趴的奴才,拿捏着腔调冷哼:“你和你背后主子的谋划落空了。看见本宫,你可开心?” 进忠这几日水米未进,身上也脏污的厉害,犯了事羁押的奴才是不配被当成人待的。一片昏沉里看见卫嬿婉婷婷袅袅的走进来,后面跟着毓湖和福珈,进忠没做他想,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只是她来这种地方怎么能行呢?最后一面,他实在是太难看了。 但是她还没被摘干净,他不能就这么死了。 “奴才哪儿来的主子?您不就是奴才的主子吗?就是到了阴曹地府,奴才见着阎王爷,也是这么说。”他必须在毓湖和福珈面前刻意的咬死她,皇帝是一切的背后主使,皇帝给他下的命令,所以他越死命咬她,她才越能洗脱嫌疑。他之前看她的眼神被皇帝瞧见了,很可能这才是皇帝要顺手除了他的理由,不能让自己的过失连累她。 “哼,死到临头还敢狡辩!既然如此,”卫嬿婉扔了一个瓷瓶给他:“本宫如今叫你喝了它,你从不从命?” 进忠看着滚在地上滴溜溜转的白瓷瓶子,知道那就是自己的结局了。他该认命吗?想好好的保全下她的性命和荣华,他只能认命。他只是仍然有些舍不得离开她。 “贵妃娘娘,您就是爬到了贵妃又怎样?还不是跟奴才一样,是个给主子们当烂抹布一样使了就扔的下贱奴才嘛,还真当自个儿是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呢?”进忠跪在地上冷冷的哼笑道,他似是知道自己必死,恶狠狠的咬着牙去骂这个要送他上路的女人:“您别狂,奴才的今日,就是您的明天。我就是做了鬼......”没等进忠阴狠的诅咒说完,卫嬿婉似乎被气疯了似的一脚踹了过去,张口骂道:“死到临头的狗阉人!本宫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抬头吩咐早已绕到进忠身后掏出绞绳的太监,怒声叱道:“还不动手?” 卫嬿婉见被绳索套住脖子,却死命的用手拉着护住脖颈的进忠,似是仍不解恨,见他不能立时被绞死,直接伸手从后髻上抽出一根玉钗来,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朝进忠胸口刺去。但可能是玉钗用的时日久了,尖头被磨的光滑粗钝,几次狠命戳下去都滑歪了,没戳进进忠的胸口也就罢了,在她又使了更大的力气去扎他的时候,清脆的“啪”的一声,竟是从被她紧紧握着的中间折断了。 卫嬿婉右手攥着断钗,狠狠的深吸了一口气,又用左手从发髻上薅下另一只更尖更利的金钗来,顾不得被扯乱的秀发,又朝着进忠的心窝子狠扎下去,似乎不把他扎穿就不算完似的,这次终于把钗尖插进了他胸口脏兮兮的红锦袍里,右手握着断钗一把捂上了被勒住脖子尚犹自骂个不停的进忠的嘴,在他睁大的双眼中盯着他恨声道:“进忠公公,往日你从本宫这里贪墨了多少银钱,你还数的清吗?!如今竟敢如此污蔑辱骂本宫,带着你的银子和对你主子的忠心,下地狱去吧!”进忠瞪着眼睛,双手似乎再没了挣扎的力气,软软的瘫了下去。 直到卫嬿婉带着毓湖和福珈走出那个暗室的窄门,才听见太后吩咐人来报,说御船上死人不吉利,叫留那只是听命行事的奴才一条性命,等回宫再按宫规惩戒。卫嬿婉冷哼,说已经勒死了,若是太后心善,着人来瞧瞧吧,拉不拉的回一条狗命,就看齐太医的医术了。她明着讽了太后这一句,又点明了齐汝与太后的勾连,毓湖余光瞟到福珈在后头抬眼瞄了炩贵妃一眼,又把眼睑盖下去了。 直到卫嬿婉回去复了皇命,回到自己房间心急如焚的等消息,好几天以后才听说进忠叫齐汝从阎王爷身边儿拉回了一口气,后来听皇帝和太后意思是没查出什么结果,此事竟是不了了之了。 卫嬿婉终于松了一口气,进忠的命,算是保下来了。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等南巡结束、回到紫禁城,进忠这个“替罪羊”该怎么脱罪呢?她捻着手里的一截子断钗,眼中明灭不定。 【嬿婉:保命的好东西本宫还没用上,就便宜你这个死奴才了】 【进忠:没想到刚送出去的东西,自个儿倒先用了一半】
第42章 病和药 当皇帝把乱糟糟的南巡匆匆结束,坐回到养心殿书房批折子的时候,一日听王喜来报,说是永寿宫的贵妃娘娘一回宫就命人叫了进忠公公去,什么话也没说直接伸手推翻了一个御赐的百花争艳群鸟朝凤大立瓶,说是进忠公公故意打碎御赐贡品,罚了这不知尊卑的狗奴才在永寿宫正殿门前跪碎瓷片子,不许给吃喝,不跪够六个时辰不许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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