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王祭祀会把罪人的名字从方尖碑上划掉,划不掉就在字上少一笔以示此人已被阴阳两界统一除名,不知道璃月是不是也这个规矩。 钟离瞄过那个字先是一愣,下意识抬头去看正在和索拉雅说话的苏。 “这个字……是一位魔神的名字。看来归离集的人非常敬重她,以至于随口提起她的名字都会被认做是一种不敬,因此要么用尊称称呼,要么在字上加一笔或是减一笔,此类习惯璃月称之为‘避讳’。” 文明的差异在简单的称呼上便已体现出千差万别,艾尔海森满意的收起这张向神明告白的“情书”:“多谢。” 璃月文明更重视内在,反映在人的性格上就会显得内敛且擅长自省自控,显然这位钟离先生便是如此。如果放在须弥,被人敬重的神明将出现在日常生活的各个角落,她的名字会变成花纹刻满大街小巷,更狂热些的信徒能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古怪事一天一夜也讲不完。 “魔神的名字?”索拉雅恍然大悟,“那些工艺说明与生产要点的记录里偶尔也会出现呢,从现有的资料看,她好像就葬在归离原遗址群下,璃月特殊的丧葬习俗?” 如果能发现魔神墓葬,此次考古发掘的等级与意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论文权重直接发生质变不说,伸手向人要经费也更容易。 钟离背着手走到苏身边低头去看她在做什么,他不喜欢这个话题,但也不会阻止别人展开讨论。 艾尔海森连赤王陵都敢挖,一个璃月的魔神对他来说并不会带来心理上的压力。不过考古发掘不是他的工作,此番他也只是借着假日寻访些古代璃月文字而已。大书记官没有兴趣替别人干活儿,索拉雅的话他听了就跟没听见一样,径自把头扭到一旁展示出自己的静音耳机。 索拉雅虽然算不上天才,可也不笨,对方表现得如此直白她当然不会自讨没趣再去问。找苏小姐帮忙“考古计划”很容易变成“归离集重建计划”,她看了一圈,最终还是担下所有。 发掘进度还早着呢,慢慢来吧! “这里也有这个字呢,”苏拿着临时征用的猪鬃刷清理掉泥砖上的浮土,钟离弯腰看了一会儿,告诉她答案:“是‘苏’字,在古璃月文中代表‘春天’和‘复苏’。” “和我的名字一样哦!”须弥姑娘惊喜的侧头仔细端详它:“法拉纳女士说哥哥就是在一个春天把我捡回了家,于是她给我起了这个名字,希望我能像春天的小草那样复苏。” “是吗,之前的事一点也不记得了么?”他也不知道她究竟什么时候醒来,偶遇之前一点先兆都没有,要不是他们之间还有契约存在说不定就错过了。 苏老老实实摇头:“不记得,一点也不记得。医生说大概是受过什么刺激为了自我保护才刻意遗忘的吧,流浪儿的生活可不怎么美妙。” 她嘴角上挂着的笑意说明早已释怀,钟离却还是鬼使神差的给小动物顺毛一样摸摸她的发顶:摸摸毛,吓不着。 “嗯?璃月特有的安慰仪式?你人还怪好的。”苏闪了一下没闪开叫他摸了把脑袋,马上支棱着扭过头拿眼睛瞪:“当我是小孩儿?” “欸~怎么会呢!” 他欲盖弥彰的拿手在面前摆了那么一下,无缝接入装傻状态:“可要去轻策庄坐坐?若是去明日就得早起,轻策庄的水,沉玉谷的茶,绝云间的云,天衡山的灯,都是璃月至美。” “不了不了,下次再去,出来也有好几天,我还一堆文物放着没修呢,而且啊……胡堂主不会因为客卿先生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而怒扣薪水吗?” 简单计算一下钟离那惨淡的出勤记录,苏不得不感叹胡堂主真是位仁义老板。 “客卿嘛,履顾问之职,顾得上就问,顾不上就不问,只消堂主用得上的时候我在即可。”钟离把摸鱼描述得理直气壮,苏隐隐约约仿佛看到一道绿色的身影。 蒙德的吟游诗人肯定和璃月的往生堂客卿很有共同语言! “真羡慕你们这些到点就打卡下班的家伙。” 她拎着刷子和铲子站起来伸展四肢,看到不远处有个砸在地面上的拱形梁柱结构,立刻走到近前爬上去往四周眺望。 昔日整齐划一的里坊如今只剩一片断壁残垣,只有时光忘记带走的些许雕花还诉说着过去的辉煌。 “先前有位金发冒险家帮我收集齐了散落在归离原上的石碑与机关文字,说得似乎都是魔神归终与其盟友的旧事,当然也有部分关于归离集为何覆灭的文本以及对世人的劝诫。不过那都是一家之言,需要史料与实物的进一步验证……” “‘归终’和‘苏’究竟是两个魔神还是一个魔神的两个名字?”索拉雅进一步介绍着归离集内现有的考古发现,话题再次拐回到魔神的墓葬上:“前段日子璃月的岩王帝君去世,葬仪也是相当的隆重,想必归离集的这位不下于他,毕竟办丧事的总是后人嘛,我看‘归终’也好,‘苏’也好,都很受居民爱戴。” 其他人要么发呆要么安静听她描述,钟离的视线落在苏身上。 归终还活着,陷入沉睡不知何日才能醒来,苏……她的葬仪上只有涤尘铃的声响。摩拉克斯有想过或是自己或是若陀亦或是夜叉仙众终有倒下归于尘土的一刻,唯独没料到那个可爱的小姑娘会头一个离开。 不应当,她合该长命百岁事事无忧才是。 “索拉雅小姐或许还需多读些璃月史料,需要借书可去同文书塾,我们这里并不禁绝纸质图书。” 他举起胳膊将手伸向苏,她高高兴兴跳过来借力跳下残垣断壁:“我看到远处起雾了,地面上就像拢了层轻纱,荻草根部黄绿驳杂,夕阳倒映在水面上,金灿灿的仿佛化成丝丝缕缕融进水脉。” “你确定不随我返回须弥了吗?”灰发青年最后问了一遍,如果不是苏,以他的性格根本不会说这么多。 她拒绝了,一点也不曾犹豫:“不,我现在回去才是给你们添乱,现成的把柄阿扎尔可不会当成没看见。” “……”艾尔海森看了眼顺势拉着苏就没有松手的钟离,心想这次你不回去,下次就算回去须弥也留不住你了。 他有些微微的怅然,但又不太明白这股没由来的失意究竟是因为什么。 也许那只是对优秀人才外流的不甘心,毕竟书记官是个土生土长的须弥人,他可以自己把须弥批驳得体无完肤却见不得旁人说她不好。 那个总是走在苏左右的男人露出让人很难评的微笑,如果不是经过交流确认此人学识渊博光风霁月,单看他笑成这个样子谁不说一句“城府极深不像好人”? 虽然这是她的私事,但是……但是她究竟是喜欢璃月还是喜欢璃月的某个人? 要知道卡维家里人人感情充沛,他的父母艾尔海森不方便评论,但是卡维本人身上那股子满到快要溢出来的敏感与理想主义很难说会不会传染给他妹妹。前有法拉纳女士远嫁枫丹,后面苏做出什么决定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嗯,真的不奇怪,最多不过一点点毫无缘由的低沉,或许喝一杯隔天就忘记了。
第102章 从归离集遗址群返回望舒客栈时间已经不早,众人随意用过晚餐草草洗漱便歇下,明日就要各奔东西。 苏半夜忽然醒来,许是白日探寻遗迹体力消耗太多,肚子里空荡荡的翻来覆去睡不着。 啧,底层好像是个厨房来着? 掀开被子起身,穿着单衣坐在黑夜中一阵恍惚,轻微的眩晕感提醒她抓紧时间觅食。 “怎么搞的,突然头晕……”她抓起衣裙换上,开门沿着木质台阶一级一级慢慢走到客栈底层。 楼梯墙面上嵌有光源,夜深人静光线也压到最弱,不过这些对苏来说都不重要,她就算看不见也一样能凭借感知抵达目的地。 厨房架子上食材应有尽有,格子里调料种类齐全。苏从篓子里翻出土豆洋葱胡萝卜打算给自己炖个素咖喱,转头又看到架子顶上摆着一排牛奶,踩着凳子摸两瓶下来。 稀里哗啦将蔬菜洗切成块,一瓶牛奶炖进咖喱柔和香辛料的燥辣,另一瓶与适量淀粉混合后加入糖粉上锅蒸熟。 “喝!” 她叼着切得只剩下芯儿的胡萝卜棍啃,眼风不经意间扫过身后,屏风旁不知何时多了个绿色身影。 手一松锅盖落地,这要是摔实了半个客栈里的客人都得被吵醒。苏顾不上不速之客,忍着烫七手八脚去捞,松风拂过数步之外的少年闪现般瞬移到灶台另一头,手里正拿着客栈厨房的锅盖子。 “谢,谢谢啊!呼……”须弥姑娘长长出了口气,从他手里拿回盖子放在灶台上,“你也是晚上被饿醒了么?稍等,马上就好。” 咖喱在锅子里欢快的发出“咕嘟”声,浓郁的香味无声无息氤氲,不知多少人今夜要做个与美食有关的梦。 甜点先出锅,白生生的“奶冻”离开灶火就被送进关了只冰史莱姆的冰桶。苏把炖好的咖喱淋在米饭上,转身取出凉透的甜品撒上糖霜,杯子里是她现捣的日落果汁。 “可以开吃了。” 魈接过递来的勺子和筷子,整个人迷迷糊糊舀起咖喱就往嘴里送,一口下去立刻神清气爽端起杯子吨吨吨。 又烫又辣,她吃的是岩浆吗?!当年好像没有这么刺激,还是做人类与做魔神不一样? 苏把那盘牛奶小方推到他面前:“你不能吃辣?我也没弄得很辣啊,只放了四分之一个绝云椒椒,还把籽都给去掉了。” 说完她尝了一口,纳闷儿得冒泡:“一点也不辣,甜的!” “……”魈绕过咖喱舀起泛着白烟的甜品塞进嘴,绯红的脸颊迅速褪色恢复正常:“还好,很好吃。” 他只是听到动静下来看看,没想到能有现成饭吃。 帝君说过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虽然有些遗憾,但拐回头想想也是——苏不擅争斗却独自扛下生死间的大恐怖,后遗症只是失忆,算得上侥天之幸。 他安安静静吃掉一半牛奶小方,放下勺子低声轻语:“多谢。” 苏,欢迎你回来。 “不谢啦。”她忙着把咖喱和米粒混在一起,“吃饱了么?” “嗯,碗筷放着我来洗。” 少年老老实实坐在对面等她吃完,就好像坐在这儿的目的就为了陪着临时厨子。他确实没帮上任何忙还白得了一顿宵夜,不过提供的情绪价值很到位,苏很满意这个临时饭搭子。 那份魈只尝试了一口的咖喱被重新整理过后留在灶台上,苏写了张便条向真正的厨子解释。既然陌生的少年陪着她吃了饭,那么她也就耐心守在水槽旁等他洗干净锅碗瓢盆。 他的手很漂亮,月光下就像玉石雕琢的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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