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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冷硬而不带一丝感情的问话打断了龙似哭也似笑的感慨，让惊愕爬满了对方的眉眼。在丢出这么一句之后，他又不感兴趣地从龙身上收回目光，重新投向正在战斗的梦比优斯和博伽茹，似乎并不将龙有没有给出一个回答放在心上。 如此专注，如此决绝。 如果曾在阿柏的停留还留给他什么印记，那么此时的剑，已经给出了柏最不愿意看到的回答。 ……很抱歉。 眼底浮现出一丝酸涩，就像是被刀尖抵在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很清楚，如果他不曾想要将阿柏的未来一力承担，那么他至今依然会是纯净无暇的光之子，宇宙中不知仇恨为何的自由旅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沉溺进阿柏给予的牢笼里，不知来途，更不知前路。 握紧手里的伞柄，仿佛这样就能分担胸口近乎窒息的痛苦。柏闭了闭眼，深吸口气，重新抬头朝剑的方向望去，却猛得发现，原先他所站立的广场上此刻已空无一人。 而与此同时，正在和博伽茹苦战的梦比优斯身后，一道明亮的湖蓝色光芒冲天而起。 “剑……” 看着那显露出原本姿态的蓝色巨人，梦比优斯一时愣了愣。 “……” 忍不住朝前迈了一步，柏和不远处一脸震惊的相原龙一样，看着蓝色巨人挺拔削瘦的背影，一时间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只不过，后者的惊讶是由于蓝色巨人本身的出现。而前者，则是完全被他身上充满恶念的铠甲吸引了目光，眼底再度浮现出了如同惊涛骇浪般的难以置信。 在未来给她发来的图片上，她见过蓝色的巨人身披铠甲的姿态，但那并不如亲眼所见来的真实，也不如亲眼所见来的震撼。 那是……阿柏的力量。 舍弃了原有的纯净，被不甘和绝望染上无法洗去的污秽。它们附身在同样饱含愤怒的光之巨人身上，恨意与懊悔互相啃噬，最终，变成了策动复仇的利刃。 从天使堕落成恶魔，也不过只需要一瞬间而已。 “……不可以。” 能够敏锐地察觉到铠甲上升腾而起的恶意，在面对博伽茹时迅速膨胀，甚至慢慢蚕食着蓝色巨人本身的理智。柏缩紧瞳孔，试图将自己的意念传达给阿柏的冤魂，阻止它们无度地挥霍剑早已透支过度的生命。 强烈的憎恶，为复仇不惜一切的决绝，早晚会成为杀死他的利器。 那么喜爱他的阿柏生命们，为什么要亲手推着他走向自我毁灭的深渊？！ 【只要博伽茹还活着，我们就无法获得解脱……剑也是一样】 【为了复仇，我们会不惜一切】 然而，阿柏星的毁灭，让柏早已没有了阻止冤魂们的能力。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剑被复仇之心驱使，向博伽茹射出光线，甚至没有发觉对方逃走的企图，和已经在半空变得透明的身躯。 没想到对方居然毫不在意普通地球人的死活，一心只想置博伽茹于死地。梦比优斯看着剑发出骑士光线时就心中一惊，却已然来不及阻止。而与此同时，博伽茹也后退一步，隐入次元裂缝中，瞬间从原地消失了身影。 而它身后，就是梦比优斯刚刚极力避免损毁的居民区。 无辜的破坏，似乎已经避无可避。 然而。 在光线击中大楼之前，一丛透明的水晶突然拔地而起，迅速成为足以成为抵挡攻击的盾牌，将整个居民区保护了起来，下一秒，剑的光线就直直打在了这道水晶之墙上。虽然无法将这能够重伤博伽茹的一击毫发无损地挡下，但在水晶被击碎之时，那光线也耗尽了其中的力量，和炸裂开的晶体一起，变成光子，散落在周围的空气里。 一场可以预料到的严重破坏，就这样消弭于无形之中。 “柏桑！” 认出这是帝佐鲁诺时柏为了保护他而使用过的力量，梦比优斯回过头，看向天桥的方向，却只捕捉到一丝褪色成霜白的长发在半空划过的弧度，随即便再也看不见任何原本站在那里的人影。 惦记着对方透支力量后的虚弱模样，他担忧地四周看了圈，想要找到白衣少女的身影。因此，也就并没有发现，在看到那像极阿柏的水晶出现时就停止了攻击，剑慢慢放下手臂，凝视着空气中还未完全消散的透明晶体，脸上满是连铠甲都遮掩不住的震惊。 这个力量…… 他猛得上前几步，将半空即将消散的光点攥紧掌心。 是你吗？ 真的……真的是你吗？ ‘柏。’ 胸膛中交织着不安的惶恐和喜悦，仿佛旅人在看着沙漠中唯一一片绿洲，大海里最后一座孤岛。剑看向四周，眼底翻涌起孤注一掷的倔强，渐渐化作光从所有人的视野中消失了踪迹。 这一场由稀品929引起的骚乱，到此终于落下了帷幕。 那天最后。 在GUYS的临时基地里休息到能够见人的地步。柏扯了扯自己还夹杂着一丝白色的黑发，终于在未来担心的喋喋不休中崩溃了。 虽然知道对方完全是出于好意，但被奥特战单纯而湿漉漉的眼睛用谴责的目光盯着，是个人都会感到害怕的。 “……我知道了，未来君。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不做能力之外的事情逞强……” 在前同居人过剩的保护欲和其他队员满脸八卦的围观中，柏从GUYS收工一直熬到太阳落山，期间还在GUYS基地里远远欣赏了宇宙的神奇物种梵顿星人。等到迫水终于想起来要送她回家时，她已经被未来念得没脾气，只能连番‘是是是’‘好好好’的点头，才终于让对方放过了自己饱受摧残的耳朵。 ……未来君，也太有责任心了。她又不是玻璃做的，随便一碰就会碎了。 丝毫没有曾经以差点当场去世的尊容将单纯青年吓出心理阴影的自觉。柏站在离家不远的街道上，目送未来的身影渐渐远去，忍不住这么感慨道。 而也多亏了对方这一出，站在扑面而来的晚风里，她终于觉得心情似乎好了那么一点。终于可以冷静下来考虑剑的事，而不被几乎要将自己淹没的复杂情绪压垮。 ……或许，她还是应该和对方见上一面的。有些事情，总是要看着彼此，才能够说出口。 柏这么默默想道，顺着小巷慢慢朝公寓走去。 此刻，天色已晚，路上的行人已经不剩多少。虽然并不害怕如影随形的黑暗，但因为这个星球上还有足以致自己于死地的威胁活动着，因此她在外出时也时常提高警惕，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说实话，这是一个非常必要的举措。 比如现在。 鞋跟与地面摩擦的声音虽不明显，但也足够让她察觉。敏锐发现到从拐角开始，就似乎有什么人跟在自己身后，柏暗自握紧了手中的伞柄，并不希望会是自己所设想的最坏可能。 ——在黑暗中尾行自己，不是想要图谋不轨的地球人，就是像博伽茹那样绝不会放过她的宿敌。 如果是前者还好说，要是后者…… ‘那可就要拼命了。’ 这么想道，同时身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促。柏屏住呼吸，眼底有凉薄的锋锐一闪而逝，在身后那人渐渐靠近，即将伸手搭上她的肩膀时，猛得转身挥动手臂，将坚硬的伞柄朝对方脸上砸去。 “……柏？” 而在雨伞与面骨接触的刹那，少女确定，她听见了这么一个无比耳熟的、充满犹疑和茫然的声音。 …………………… 很久以后，已经从地球返回光之国的梦比优斯偶尔想起，询问希卡利，他和柏在地球重逢的时候，是不是有一个非常令人激动的场面。 希卡利想了想，凝重地点点头。 “那你们都说什么了？”红色的奥特战士好奇地问道：“柏桑应该不会说什么很感人的话吧？” “嗯。”并不否认。蓝色巨人摸上自己的脸，情绪很稳定: “她用伞柄把我的鼻梁打断了。” 梦比优斯:……啊？？ 【作者有话说】 阿光:她当时是挺激动的。 感谢月中吟日大宝贝儿给我做的封面～帅气的阿光*(′`)*
第十二章 ◎守望之约◎ “我很抱歉。” 那天最后，把捂着鼻子的剑领回自己家里。柏怀抱着十二万分的心虚给对方治好了伤，然后又不放心地翻箱倒柜，硬是把一张OK绑贴在了对方脸上。 “虽然这种小伤我确实能治好，但还是以防万一吧……”万一鼻梁不小心长歪了呢。 后面的那句她没敢说出口，但剑看起来也并不在意。实际上，除了在挨打之前出声叫过一声柏的名字之外，他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只是怔怔看着对方满屋子乱窜，在自己脸上瞎折腾，几乎没有把视线从少女身上移开过一秒。 对此，柏很无奈，却也不是不能理解。 “你还有什么地方痛吗？” 给他递了杯水，她这么试探地问道。然而，对方并没有接过，也没有回答，依然是那样专注地看着自己，就像是旅人在看着沙漠中唯一的绿洲，风雪尽头即将熄灭的烛火。 “……”被他搞得实在没辙，柏轻轻叹了口气，放下水杯，坐在了对方身边的沙发上。 “你要一个晚上都不跟我说话吗？” 在没有开灯的客厅里，只有月光从窗棱的缝隙中洒入。看着地板上被铺陈出的一地惨白，少女闭了闭眼，有那么一瞬，又不由自主想起了阿柏星那片璀璨寂白的大地。 而剑应该有和她一样的感觉。最明显地表现，他整个人不再是失了魂一般的茫然怔忪，而是坐直了脊背，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慢慢紧握成拳。 “我那个时候，以为博伽茹把你……” 他慢慢这么开口道，声音里透露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沙哑。柏注意到，他没有把剩下的那个词说出来，似乎只是想想，就已经耗费光了他全部的力气。 失去的太久，骤然复得，总会有那么强烈的不真实感，她很清楚。 “啊，我也以为那时候一定会死。”伸手碰了碰胸前诺亚的光辉，她点点头，这么回答道：“还好，被救了一命。” “是……别的巨人？” 柏曾经和他说过诺亚的故事，也知道曾经有那么些日子，在少女身边陪伴着的人并不是自己。剑看了眼她胸口的诺亚之光，在得到对方的点头肯定后，眼神不由自主黯淡了一瞬。 他，当年确实无力保护阿柏，他从不曾否认这一点。 而做出了承诺却无法实现，到头来，也不过只是一个好听的谎言而已。 “对不起。”在少女惊讶的目光中，他无力地闭了闭眼:“是我的错。” 如果他不只是一个科学家，如果他能够回去的更早，抑或是，他能够更强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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