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是珝丫头,那珝丫头又为的是什么事才会这般算计你薛家?” “我,是,”宝钗被贾母问得语噎,几经犹豫当着众人的面将她窜改流言的事说了。 听到宝钗这话,大家都用一种‘怒其不争’的眼神看向宝钗,随即邢夫人又说道:“要真是这般,就以那位对珝丫头的重视,宝丫头和蟠哥儿焉有命在?这事可比珍哥儿那事严重多了。” 是呀,贾珍就恶心了一回林珝,都被发配大西北了。宝钗这么恶心人,还能饶过她们兄妹? “...许是事情发生在林妹妹身上,所以那位才没有动怒。” “一家子姐妹,同气连枝 ,一个坏了名声另一个也别想跑了。”邢夫人摇头,“再不是珝丫头了。” 人林家两位姑娘每次送东西给府里人,都是一碗水端平的,哪像薛家和王家呀。 邢夫人肯定是忘了,不管是她还是王夫人,于黛玉来说都是舅妈。只要舅舅不变,这个舅妈是谁都一样。但对于王家和薛家来说,人家有亲戚关系的就只有王夫人罢了。 宝钗看向薛姨妈,薛姨妈明白的说道:“既然不是珝姑娘,未尝不是林丫头所为。” “反正你薛家一有事就一定是林家所为呗。”邢夫人撇嘴,一脸的不屑,“你也是做长辈的,何必为难人家两个丫头呢。” 说完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外八路的亲戚不光压自家一头,还要压亲戚一头。眼瞧着闹出人命了,就往两个小姑娘身上推。” “……” 这话一出,不管黛玉和林珝的嫌疑洗没洗清,但这件事情的性质又多少变了。 “现在的问题不是琏二爷要治死我们奶奶吗?”别管这事是怎么闹出来的,问题的性质却不能混,“甭管是扶正谁,都得是我们奶奶先出事。” 众人刚还在想着这事件如何如何,却直接被平儿这句话拉回了现实。 是呀,是贾琏杀妻在先的。 被平儿这句话拉回现实后,凤姐儿刚刚还有些心疼贾琏的心瞬间收回去了。神色平静的看向贾琏,眼底都是狠辣与狰狞。 这个男人不能留了。 不行,她还没有儿子,她不想像李纨那样过日子。 贾母被这些事弄得头疼,王夫人一脸铁青的坐在一旁竟是一句话都不曾说。 她能说什么呢。 她发现她是盼着贾琏出事的,更是盼着这件事情与林家姐妹牵扯不清。如此一来,诺大的荣国府就是她家宝玉的了。 人是薛蟠打死的,薛家的银子也不用还了。 对了,不光不用还了,兴许还能再得一笔了事费。 一屋子的主主仆仆,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凤姐儿心疼过一回贾琏,竟没半个人在乎过贾琏的生死。 何其可悲,又何其可叹。 ~ 这边闹了很晚才各自散了,凤姐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又让人将之前望风的小丫头叫过来,仔细问了她一回可看见谁经过她们院子了没有。 没有。 真没有。 “那你给鲍二家的送东西时,可曾见过什么人没有?” 小丫头仔细想了一回,仍旧摇了摇头。 “二爷不叫人发现,我一路都小心。” 凤姐儿明白的点头,又将院里的丫头婆子都叫来问了一回,得出的结论竟然都是没见过潇湘馆或是林家的人。 “出了这样的事,薛家担不起,自是要胡乱攀咬了。”平儿亲自端了参汤过来,一边侍候凤姐儿喝参汤,一边说道:“咱们跟林家也没甚过节。就那点子鸡毛蒜皮的事也犯不上,若她们还记得早前那点事,许是就不会做声,眼瞧着奶奶吃亏了。 再一个,珝姑娘心性不定,但林姑娘却最是心软不过。不看僧面看僧面,二爷好歹是她嫡亲表哥,如何会这般心狠手辣?” 怕是也没想到薛蟠下手这么重吧。 顿了顿,平儿又说道:“我一个奴藉的丫头,再怎么折腾也万不可能被扶正。到是宝姑娘...保不齐的事。” 不说十五岁年纪正好。只他们这一房只有大姐儿一个孩子就值得搏一回了。 凤姐儿看了平儿一眼,说道:“这话糊涂,宝丫头可瞧不上你二爷。” 又‘你二爷’了,咋不酸死你呢。 平儿腹诽了凤姐儿一回,一屁股坐到凤姐儿对面,“宝姑娘一心想着进宫去,可二太太那边却一直不松口。年纪越来越大,如何熬得起?这会儿治死了你,二爷要守妻孝一年,明年宝姑娘十六……正好俩不耽误。” 虽然贾琏身上 只有一个同知的捐官,可将来袭了爵那就是三等将军,荣国府的主人了。 听到平儿的分析,凤姐儿舀汤的动作就是一顿,“二太太先后从薛家拿了两笔银子,薛家又不是吃素的,焉能不记得。” 嫁到别人家去,薛家未必敢从皇妃娘家讨要银子,可若是嫁到荣国府,旁的不提,只说那笔银子讨回来了就孝敬大太太...大太太无儿无女,又是个混不吝的吝啬性子,那银子放在大太太手里不就跟放在了钱庄里一样,将来仍旧是要归入宝钗手中的。 “...你是说姑妈和宝钗有这个心,却瞒着蟠哥儿?”凤姐儿被平儿的思路领进另一条胡同,直接开始琢磨宝钗扶正的可能性。 “薛家的生意一年不如一年,薛家大爷又不是个能顶得起事的性子,若宝姑娘真进宫了,怕是不等她熬出头,薛家就没了。这般情况下...她那么个精明人,如何敢进宫?”平儿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若说为了自己出人头地,青云直上成为人上人,倒也不是没可能。只她这样的闺秀,宫里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想要熬出头又谈何容易?” 宝钗是长的好看,但也不是绝色,黛玉和林珝哪个都不逊色她,不过是二人尚未长开罢了。 若说性情,那就更没什么可说的了。想要在宫里出头,一味的贤惠温良也没什么特色。若说阖家的姑娘谁能在宫里得宠...那在平儿看来,非黛玉和林珝莫属了。 漂亮,聪慧,出身官宦人家,还会撒娇,有几分才情和野趣,会自娱自乐,哄自己玩的同时也能哄别人。 皇帝也是男人,他能喜欢夫子一样的老婆? 别说,当今的启恒帝还就喜欢这类型的。 不过那也是皇后的本事,换了旁人来,属狗的启恒帝可不惯着你。 ←_← “那你说,今天这件事会是谁做的?” “...二太太吧。”平儿想了想,有些迟疑的说道:“一箭双雕?” 凤姐儿也想到了王夫人,听到平儿跟她想到一块去了,当即冷笑道:“可真是我的好姑妈呐。” 弄死了琏二,何止是一箭双雕呀。 另一边,薛家三口回了客院,薛姨妈和宝钗都看向一脸忐忑不安的薛蟠。 娘俩个想要埋怨薛蟠一回,可想到他也是护妹心切,又不忍心责怪起来。 长叹了一口气,又问起那个给他们传话的妇人是个什么容貌了。 一回生,二回熟,格兰干这种缺德事都已经驾轻就熟了,她不光眯着眼睛装单眼皮,还又给自己弄了一对龅牙…… 薛姨妈/宝钗:“……” 真是各有各的特色~ 阖家老小,贾赦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家儿子出事的。手软脚腿的贾赦一从床上下来就将贾琮这个小儿子送走了。 没错,就是送走贾琮。 这老色胚不但将贾琮送走了,还将贾琮送到了贾琏外祖张家去了。 这操作,就很迷。 张家早年犯了事,还是前几年新帝登基,太上皇为了给自己祈福,特意搞了一出大赦天下才将张家从流放地放了出来。 张家如今都在原籍住着呢,之前曾给贾赦去过信,贾赦对比了一回原配和继室,难得良心发现的让人捎了笔银子过去。 这会儿贾琏一出事,贾赦就阴谋论了。写了一封信就让人带着贾琮去投奔。 并且义正言辞的告诉贾琮,除非他亲自去接,无论是谁都不要跟他走。 贾琮离开前想的都是他老子一年都不带出府一次的,真的会去接他吗? 因贾琮向来不被重视,走时又特意没去各房请辞,一直到贾环几次找贾琮都没找到,跟赵姨娘提了一嘴,才渐渐的被府中众人知晓。 只是贾赦嘴严的紧,谁问都不曾说出贾琮的去向。加之贾琮不过一庶子,时间一长竟也无人在意他的去向了。 …… 这都是这一晚上发生的事,等林珝和黛玉吃过羹汤,结束晨读去荣庆堂的时候,很多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坏事做多的人,再不会有心虚这种心态了,至少面对贾母等人的时候,林珝是一派淡定。 宝钗到是想要在早饭时间观察一回林珝的神色,可惜昨儿的事已经不单单是尴尬了。 而是尴尬列土封疆,登基为帝了。 就问贾琏生死未卜,宝钗得有多厚的脸皮才能来荣庆堂用早饭吧? 反正宝钗自认脸皮还没修炼得那么厚就是了。 凤姐儿今儿到没来侍膳立规矩,而是借着贾琏重伤在自己房里偷了一回懒。 自打嫁到贾家来,睡懒觉的时候就屈指可数。昨儿都快累散架了,今儿一早起来浑身上下就没有不疼的地方。 尤其是指甲。 十根指甲齐齐断裂,那真真是钻心刺骨的疼。 贾琏在里间大床上又是疼得哼哼唧唧,又是烧得迷迷糊糊,凤姐儿带着平儿睡在外间的炕上,主仆俩睡得是惊雷不醒,人事不知。 若不是多年养成的生物钟还在,俩人得睡到日上三竿。 早起,二人应付事的进了里间,然后又似模似样的商量了一回冲喜的事。转头就让人拿了十几匹大红绸子出来给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做衣裳。 用过早饭,林珝和黛玉以及迎春探春宝玉几个一道过来看望贾琏。 林珝用黄纸画了一道平安符做探病礼,又省钱又省事。黛玉比林珝更省事,她直接在栊翠庵求了一道平安符然后放在荷包里送了出去。 理由都是伤得这么重,也不知道送什么好。知道你们家什么都不缺,便想着心意最可贵。 迎春压根就没想过要送她亲哥什么礼,还是看到探春手拿一本手抄佛经过来才让丫头去将她前日做的荷包拿过来。 至于宝玉,他送了一盒去疤的药膏。 除了宝玉的药膏值些钱,就没一样是值钱的,更没一样是合凤姐儿心意的。不过想着这些姑娘小爷没空两爪子过来,也算是出息了,倒也不跟他们计较。 只是今儿过来的时候,凤姐儿又不动声色的看了黛玉和林珝好几眼。 林珝炼气三层了,这点打量哪能瞒得过她。不过她坏呀,仍旧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离开的时候还当着送她们出门的平儿面与探春说道:“昨儿的事跟戏似的,真不敢想像薛家大爷若是没及时赶到会是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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