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杏怔怔抬手触碰心口的位置,蔓延开的陌生情感似乎是名为感动与不再孤单一人的细微雀跃。 她下意识看向保持着微笑表情的丘比。 “当然会啊!”爱丽丝理所当然,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无机质的红色眼眸好似能看穿她内心深处的想法,柚杏其实也是会害怕独自战斗,渴望拥有同伴的魔法少女。 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坚定,不想拥有一起战斗的同伴。 “……嗯,”柚杏匆匆避开丘比的眼睛,低声说道:“我们是朋友。” 她无法否认人都是害怕孤独的生物。 但正因如此,她不想爱丽丝成为下一个魔法少女。 “你们留在这里。”柚杏低声呢喃,魔力凝聚在手中形成长鞭的形态甩出缠绕住电线杆,拉扯身体轻盈荡起越过接连的几栋建筑物。 身后是爱丽丝气急败坏的喊声:“喂、柚杏!” 她回头看一眼,轻声道:“想要观察战况,不需要和我一起行动,要是我输了,魔兽散发的瘴气会继续在横滨蔓延。” 届时,没有可以消灭魔兽的人,丘比再与爱丽丝沟通成为魔法少女的事吧。 现在的她要去独自战斗。 柚杏定了定神,转化成魔法少女的身体轻盈跃起,借着长鞭荡起身体,快速接近瘴气的中心。 尚未靠到近处,已经可以看见一只只高大肖似人类僧侣的低等魔兽聚集在一起,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升腾而起的瘴气如同烟雾笼罩住这一片街区。 柔软的长鞭绷紧再抛出一道纤细的身影,柚杏轻飘飘落在高压电线上,站稳身体眺望不断散发着瘴气的低等魔兽,眉心轻凝:“只有低等魔兽?” 这种规模的瘴气,不可能只有低等魔兽。 少说也会有一两只修道魔兽和悟道魔兽。 她左右环顾一圈都没有看见其他更高等级的魔兽,默默提高警惕:“难不成是躲起来了?” 一般的魔兽没有躲藏回避的智慧。 毕竟普通人看不见它们,真正能给他们造成伤害的是魔法少女。 “算了,先把这部分魔兽解决了。” 她垂手落下长鞭,月光照耀在地面的影子涌动扭曲,随着柚杏挥鞭出去的动作,如接受指令的兵马向着低等魔兽四射飞扑出去。 如影随形,缠绕而上。 高压电线的影子紧紧缠绕住低等魔兽,任由它们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绞住它们胡乱射出的镭射光线吞噬进影子内部。 “……你怎么看?”静静站在不过一指粗细高压电线上的魔法少女,没发现不远处的天台上正藏着两道高挑的少年身影。 说是藏着,其实不太正确。 他们没有躲躲藏藏,只是碍于咒术师不能太过光明正大出现在人前,使用自己的力量选择稍微隐蔽的方式行动。 “很特别的能力,通过操控影子祓除咒灵,”扎着丸子头的黑发青年,欣慰道:“柚杏妹妹比我们想象中要厉害。” 五条悟微微拉下一点墨镜,璀璨的蓝眸死死盯着柚杏,像是看见什么自己不能理解的事,啧声道:“我不是在说这个。” 夏油杰疑惑问道:“不是说柚杏妹妹的能力吗?” 他记得悟上次说过柚杏妹妹身上有咒力,事后辅助监督过来收拾残局,带着受到诅咒的孩子去检查身体,确实如六眼所示,那个孩子身上残留着另一名术师的咒力痕迹。 再联想到柚杏提过的丘比和魔法少女,事情顿时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羽多野操控的影子和禅院家的术式很像,”五条悟收回视线,兴致十足道:“说不定她身上有禅院家的血脉。” 夏油杰回想一下,道:“禅院家的术式有很多种,悟说的是哪一种?” 他不记得禅院家有操控影子一类的术式。 上次看见禅院家的人还是几个月前的一个任务,使用的术式也与影子没有半点关系。 “十种影法术,”五条悟眉目轻挑一下,雪白的眼睫下是璀璨若钻石的六眼,不紧不慢补充道:“传说中和无下限齐名的禅院家最强术式。” 咒术界的三大家族,五条家、禅院家、加茂家,每一个家族都有许多家传的术式,后代子嗣不与普通人通婚,只为保留下最纯粹的血脉,绵延继承最强术式。 不过很可惜的是,术师的天赋并不受到人为的控制。 老家伙们越是想要继承术式的人出现,越是少有子嗣诞生,更别说继承家传最强术式的人。 迄今为止,十种影法术已经数百年没有出现过,成为禅院家光辉历史的一笔过去。 “柚杏妹妹会是禅院家的人吗?”夏油杰眼眉低垂,温润隽秀的眉眼间隐隐透出一股佛性的悲悯漠然,道:“如果真是这样,她会被抓回禅院家吗?” 依照禅院家对待女性的态度,即便柚杏身上真的负有他们家的血脉也不会被好好对待。 拥有强大天赋的女性,更大的可能是作为孕育下一代子嗣的生育工具,依附于家族中的男子。 咒术界的三大家族,几乎都封建得厉害,让人以为现在不是什么和平年代,而是明治时期以前的封建旧时代。 “要是禅院家的人先发现她,可能真的会这么做,”五条悟抻长身体,伸一个懒腰道:“不过现在不是我们先发现她吗?” 他随口说道:“只要我们先把她带进高专,禅院家的人想伸手都伸不进来啦。” 夏油杰微怔一下,敛去心头隐生的怜悯之情,笑道:“是呢,柚杏妹妹还可以进入高专。” 她姓羽多野,不是禅院。 有选择自己去向的机会。 “杰,快把你的咒灵放出来。”五条悟抬头看一眼柚杏所在的位置,忍不住抱怨道:“现在的小鬼真是一点都不懂收敛,祓除咒灵弄这么高调,要是让谁拍到,不是还要我们收拾残局。” 夏油杰忍着笑意,召出飞行咒灵道:“悟,你好像没有资格说柚杏妹妹吧?” “哈?”五条悟扯着脸,丝毫不顾惜自己的好脸,拽得一副老子要上天的样子道:“我什么时候高调过?” 夏油杰毫不留情,拆穿他:“你忘记上次被夜蛾老师说的事吗?” 赶走辅助监督,自己又忘记放帐,直接被别人拍到放上电视,弄出一桩意外事故的新闻。 五条悟一时哽住,干脆破罐子破摔:“说到底,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克制自己?咒术界的事,非术师知道就知道了。” 每次都要先放帐,缩手缩脚战斗,顾忌着不能让非术师知道他们的事。 真是麻烦死了。 “因为我们要保护非术师,”夏油杰盘腿坐上咒灵,等着五条悟上来,再操控着向柚杏的方向飞去,道:“咒灵由负面情绪诞生,我们要保护非术师的情绪稳定,才能减少咒灵的出现。” 强者保护弱者。 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道理。 正如夏油杰会对柚杏产生照顾怜悯的心思,也是因为他把尚不成熟的少女视作弱者。 “又是你的正论,”五条悟翻了个白眼,不爽地哼哼唧唧:“那种东西怎么都好。” 每次提到这个话题,他们都会出现分歧。 这也算是五条悟和夏油杰,这对搭档唯一会出现意见分歧的时候。 无视身旁幼稚的哼哼唧唧抱怨,夏油杰抬手笑眯眯打招呼,道:“晚上好,柚杏妹妹。” “夏油先生?”柚杏一转头看见身高腿长的夏油杰和五条悟挤在一只飞行咒灵上,表情有点复杂道:“你们怎么来了?” 而且还两个人挤在一只飞行咒灵身上。 “接到任务过来祓除咒灵,”夏油杰侧头看一眼原本低等魔兽所在的位置,现在已经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剩下,“不过似乎是柚杏妹妹动作更快一点。” 虽然看着等级不高,不过柚杏可以一下全部祓除干净,想必实力已经达到二级咒术师以上。 “咒灵?”柚杏轻眨一下眼睛,手下一抖长鞭勾着影子卷住悲叹魔方落入手心,耐心解释道:“这些是魔兽。” 魔兽和咒灵是不一样的存在。 魔兽吞噬的是人类的心灵与情感,不一定会危及生命。 但咒灵可是吃人的家伙,具有一定智慧、会挑衅人类,浑身散发诅咒的怪物。 “魔兽是什么?”夏油杰和五条悟对视一眼,困惑道:“它们不是咒灵吗?” 柚杏摊开手心,把刚获得的悲叹魔方给他们看:“魔兽是吞噬人类情感的怪物,魔法少女的天职就是消灭魔兽,这些是魔兽身上会掉落的东西。” 不怎么记仇的少女,过去几天已经把五条悟捏着丘比当玩具搓的事忘记了。 “这个……” 夏油杰隐隐皱眉,道:“悟,你觉不觉得有点眼熟?” 他们在横滨之前也祓除过类似的“咒灵”,身上会掉落这样的黑色小方块。 不过他们没有太在意这件事,只把这些零碎的东西当做咒灵没来得及消散的部件。 毕竟横滨出没的“咒灵”就算多,也不是什么高等级的“咒灵”,不必担心它们会形成咒物遗留在现场。 “……”五条悟摘下墨镜,仔细打量片刻,毫不客气直接抓走柚杏手里的三四颗悲叹魔方,道:“这个我们带回去检查一下。” “诶?”柚杏懵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直接一把全部抓走,连忙道:“不行,这个我还有用的。” 脚下踩着细细的高压电线,柚杏一伸手身体失去平衡,在高压电线上摇摇晃晃,好不容易稳住身体。 她松一口气,再不敢乱动:“咒术师应该不需要悲叹魔方吧?这是魔法少女需要的东西。” 五条悟抛了抛手上的几颗小黑方块,道:“谁说的?说不定这东西,我们也有用呢?” “你是流氓吗?”柚杏睁圆眼睛,气恼道:“想要魔方自己去打魔兽啊,怎么能随便抢别人的东西。” 她是不知道悲叹魔方对咒术师有什么用。 但不管怎么样,他也不能从她这里明抢。 “魔兽和咒灵,具体有什么不同?”五条悟举着一颗悲叹魔方在眼前转了转,不过指甲盖大的黑色小方块,色泽浓黑得照不进光。 他瞥了一眼下方蠢蠢欲动的影子,看着和主人一样脾气不太好呢。 “咒灵不是你们更熟悉的敌人吗?” 柚杏差点再次被他气到,她总共只见过一次吃人的怪物,怎么可能知道咒灵和魔兽的具体不同。 她能知道咒灵和魔兽的食谱不同,还是因为她亲眼见过咒灵吃人。 魔兽再怎么样也不会直接吞噬人类的血肉。 夏油杰若有所思,眸光落在五条悟身上一眼,很快收回温和开口道:“咒灵是我们很清楚的敌人,不过魔兽这个名字,我们还是第一次听说,柚杏妹妹可以跟我们说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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