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送一收,谁也不曾多说一句话,默契的好像是约定好的一般。 可机会却很难等。 许是皇上早些年间遇刺有心理阴影,就算常来承乾宫,亦近身带着进忠进保,从不单独在内。 这两人胶着着,魏嬿婉亦迅速的抓住了这个机会—— “进忠。”魏嬿婉将永璐挂在身前的木牌扯出来给他看,“你看。” 进忠俯身看去,立刻变了色,“时间不多了。” 这块木牌亦是出自钦天监之手,是代替永璐被克的护身符。 现在,却已经如同当年的木娃一般横七竖八多了无数道裂痕。 “以纳福的情况来猜测。”魏嬿婉低声道:“最多还有十日。” 她眼睛微红,将永璐递给春蝉,让她带走,“只剩下十日了。” “前世,十四阿哥和十六阿哥同日突发高热。”进忠喃喃道:“这一次怎么会这么快?” 魏嬿婉咬了咬嘴唇,苦涩一笑:“毕竟相继而亡带来的打击怎么可能比得过一次损二子的惨痛?” 又走过了这么多年,她怎么可能看不清—— 她魏嬿婉愈痛苦,如懿就愈快活。 进忠凝神道:“十四阿哥必须离开了。” 他又看向魏嬿婉,低声道:“此事交给奴才,奴才会办妥,只是……” 魏嬿婉忍着眼眶中的泪意,轻声道:“我知道的,我会做好心理准备。” 生离别,最痛楚。 永璐再也回不来,她亦出不了宫。 十四阿哥,终归和她母子缘薄。 “令主儿莫哭。”进忠用指腹抹去魏嬿婉眼角的泪,轻声道:“十四阿哥不会忘记你的,奴才会时常来和他说你,也会将他的状况一一禀报回来,您也放心,外面都准备好了。” 魏嬿婉黯然点了点头,却又问道:“你打算如何做?” 进忠低低一笑,“为了赶工宝月楼,工匠进出繁多,且检查不严,重点在皇上身上,得让他心神俱乱,才能万无一失。” 八日后。 养心殿内,进忠跪在矮桌前,为独自饮酒的皇上斟酒。 皇上心中有事,进忠倒的又勤快。 一杯接一杯,皇上便醉了。 又恰逢进保捧了为寒香见赶制的宫服走了进来,皇上一时兴起,便带着两人去了承乾宫。 酒精作祟,皇上看着寒香见那依旧冰冷的绝世容颜,只觉得—— 麻烦。 太麻烦了,他的耐心已经见底。 “香见。”皇上忍耐道:“你要求的,朕都满足了,你还有什么不舒服的,非要日日沉着一张脸?” 许是觉得这话有些重,皇上又添了一句:“你这样真辜负了你这张漂亮的脸蛋,你总该适应适应,这样吧,朕也不要求你立刻接受朕,你先换了宫服如何?” 寒香见依旧双手合十,仰望着半空中,“我在服丧,我永远不会穿你们这身衣服!” 皇上脑子中的弦“咔嗒”一声就断裂了开来,更有一种奇异的想法席卷而上。 若不看寒香见这张脸,她好像和皇后身旁的那几个人没有什么两样。 同样的扫兴霸凌! 这让皇上的不爽到了极致,当即喝道:“别不知好歹,即日易服,成为朕的妃子!” 说着,他还伸手欲将寒香见抱入怀中。 寒香见怎可能乖乖屈服,左躲右躲之后,竟伸手一扬—— 一点寒光便抵住了她自己的脖子! “皇上!”急匆匆闯进来准备救驾的颖贵人看着眼前的一幕傻了眼。 怎么回事? 不是说寒香见恨极了皇上,怎么拿了利器还不对皇上动手?! 皇上亦被她的举动吓得清醒了几分,忙忙哄道:“快快放下,这东西割不破你自己的喉咙,最多只能留下些疤痕,何必徒增痛苦呢?!” 寒香见宛若听不见一般,手缓缓的往内里送。 慢到了什么程度呢? 足够皇上惊叫一声,快步往前冲,想要拉住她的手腕,制止住她! 而另一面,进保和进忠自然也要跟着上前护住皇上。 只是进忠特意慢了一点,给颖贵人留了个空档—— 颖贵人穿着花盆底,跑动起来自然不稳,便一头撞上了皇上的后背。 皇上本刚好控住了寒香见,被这骤然而来的撞击给撞得手一滑,那磨的发亮的指针,从皇上的手臂上一划而过。 这还不止。 许是寒香见僵持时用的力气太大,那指针还从她自己的鬓边而过,留下了一指长的伤口。 事发突然。 不管是受伤的皇上和寒香见,还是闯了大祸的颖贵人都愣住了。 “皇上!”进忠撞了下进保,眼色一使,便故作焦急的往前冲,“您受伤了!” 回过神来的皇上却死死盯着寒香见鬓间的伤口。 就好像最完美无瑕的瓷器有了缺口一样。 寒香见不完美了。 皇上头也不回,只淡淡吩咐道:“拖她下去,罚二十板子!” 说的自然不是寒香见—— “颖贵人。”进忠垂手道:“得罪了。”
第291章 你这名字不好 龙体有损,乃是大罪。 颖贵人自然不敢为自己辩驳,更是趁着皇上无心计较她怎么会闯入而甘愿领了罚。 而承乾宫内,亦极乱。 寒香见坐在一侧,默默落着泪,不管面前的江与彬怎么劝说,就是不肯让他诊治。 另一边,齐汝犹豫道:“皇上,您这伤口颇深,若不用药,怕是很难好。” “朕用药必定会留下痕迹。”皇上盯着寒香见的方向,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下意识道:“朕不愿她受罚。” 这事关系重大,若往大了说去,便是刺杀皇上,就算往小了去说,寒香见也逃不过一个被送走的命运。 皇上自然是不愿的。 也以为自己这样做,该就是最后的临门一脚,能让寒香见心软的关键要素。 偏偏寒香见虽然流泪,神色却没有半分松弛—— 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 皇上忍了忍,开口道:“你这名字不好,叫什么寒香见。” 寒香见就好像寒香贱一样,皇上每次在心中念叨的时候,都会暗暗吐槽。 哪有好人家会给自己女儿取这么个名字? “不如叫含香,或者寒香。”皇上很满意自己的提议,“你喜欢哪个?” 这两个名字一听就很有品味。 “……”还在劝说寒香见的江与彬嘴角抽搐。 皇上真是会掐点。 这个时候说这个怕是这位高冷的公主又要…… 寒香见果然收了泪,冷冷转过来准备斥一顿皇上—— “皇上!永寿宫出事了!”进忠匆匆归来,却满脸惶恐:“十四阿哥高热惊厥,没了气息!” “什么?!”皇上顾不得手臂上的伤,“腾”一下起身,怒喝道:“都给朕去永寿宫!” 齐汝和江与彬抓了药箱急匆匆的就跑了。 寒香见想说的话,便卡在了半空中,不知该怎么落下。 偏偏皇上临走之前,还回头问了一句,“朕挑的名字如何?” 寒香见决然摇头,“我不会改。” 她本以为皇上还会继续逼着她,便做好了反驳的准备,可没想到皇上只瞄了她一眼,“哦,不改就不改吧。” 看来,这个寒部公主品味太差,连名字好歹都看不出来。 皇上摇了摇头,转而带着进忠进保赶去永寿宫了。 反而坐在原位的寒香见抚着脸上的伤痕,发了一会愣。 不对啊。 皇上就这么轻易的走了? 喜珀见她不说话,忙要给她涂药,却被寒香见一手打落。 她警惕的盯着喜珀,合衣就躺回了床铺之中。 既不许喜珀碰她,亦不服药,只直愣愣的看着床顶。 因着永寿宫出事,除了卧床起不来身的纯贵妃,余下和魏嬿婉交好的妃嫔都赶了来—— 白蕊姬扶着悲伤不已的魏嬿婉,眼睛也通红。 余下的几个哭个不停,再添上他们带来的宫女太监,哭声简直冲天而起。 震得匆匆赶到的皇上眼花耳鸣,头晕目眩,只瞟了眼床铺上那小小的身躯,便就痛苦得吐出一口气,“朕又没了一个孩子。” 魏嬿婉含着泪跪了下来,“皇上,是臣妾的错,臣妾没有照顾好永璐。” 她悲伤的哭着。 永寿宫许多许多人都悲伤的大哭着。 哭声冲击的皇上更晕了,且因为之前醉酒还在头疼,便只略略表达了下自己的伤心,又点了进忠留下帮忙,便急匆匆回养心殿歇息了。 他一走,魏嬿婉便略略止住了哭,与进忠对视一眼—— 成了。 如懿受了打击,伤心过度,多日不曾出来。 颖贵人受罚,如今爬不起身来。 太后那里,恒娖正陪着,准备缓缓告诉她永璐去世这件事。 现在,便是他们最好的机会了。 魏嬿婉借口头晕,往后殿走去,进忠也跟了上来,前殿,春蝉和王蟾,白蕊姬帮着,不会有人往后面来。 魏嬿婉摸了摸永璐熟睡的脸颊,又贴了贴,才含泪道:“你带他走吧。” 进忠什么也没说,弯腰抱起了永璐,又用披风将他的脸盖了住,才低声道:“奴才走了。” 一走,便是永别。 魏嬿婉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泪却还是夺眶而出。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默默点了点头,送进忠到了角门处。 直到她看不见进忠的背影后,魏嬿婉才黯然转身,却骤然听见旁边有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她眯眼看过去,当即冷冷笑着:“这不是小凌子吗?” 只见路旁的大树后面,竟站着躬背的凌云彻! 且看他的眼神,显然是看见了进忠出门。 魏嬿婉心头凛然,警惕的看着凌云彻—— “嬿婉。”凌云彻握着一把扫把,想要努力挺直脊背,却因着长久的习惯,那驼着的背怎么也挺不起来。 他只能暂且作罢,痴痴的望着门口魏嬿婉那明艳的脸庞,“如果进忠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他日思夜想了许久,魏嬿婉许是爱好特别,独爱太监,那他如今也是太监了,又和魏嬿婉有着过去,那为什么进忠可以,他不行?! …… 魏嬿婉无言。 凌云彻大抵是被如懿同化了吧? 不说别的,就说永寿宫前面,正哭声震天,为她的“永璐”哭泣,而进忠亦不放心旁人,甘愿赌上被发现的可能性孤身带永璐出宫。 唯独凌云彻,只惦记着所谓的情和爱。 魏嬿婉平静的问:“情爱,于你而言,就这么重要吗?” 凌云彻干巴巴道:“奴才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是他!他很阴毒——你不晓得,奴才被赶去打扫处后,他又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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