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被遮盖住的东西往往是哥谭的本质——就像这个被时间遗忘的电影院。佩斯利闭上眼睛,想像自己是哥谭市医院的一名普通护士马西亚·沃克。她身负一个巨大的秘密,因此每周五休息的时候都会在犯罪巷奔波。也许她会站在这家电影院的台阶上,用温和关切的表情询问躲在那里的流浪者需不需要一点“止痛药”。 她是一个极端冷静,不择手段,一切以结果为导向的人。如果她有团队,那么她就是其中真正的主导者。她愿意与一个胆小的毒贩合作,一定是因为此人身上有着十分珍贵的价值——他的种族,以及他的信仰。或许马西亚向他许诺,只要帮助她,鱼人失踪的神明就会重新诞生,但这一定是谎言。若非如此,马西亚留在外面的同伴不会在海伦出生后就立刻抛弃他,让他缩在老旧公寓里抓着猎-枪不敢出门。 ——印斯茅斯人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他们为什么需要一个混血儿? 还有最关键的问题:杜尔西内亚会藏在这堆秘密的最深处吗? 想到这里,佩斯利兴奋得头皮发麻。她想不到就这样毫无目的地四处调查,竟然真的让敌人自己送上门来——她这几天的注意力都在蝙蝠侠身上,或许这一切都和他有关? 佩斯利拄着拐杖慢悠悠地前进。她越走越偏,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只剩下高高的围墙,像笼子一样朝着自己的头顶罩下来。 又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冰冷陌生的气息形成一堵透明的屏障,躲在里面的人可以逃出渡鸦的视线。 佩斯利没有任何犹豫地走了进去。手杖敲在水泥路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她来到一个昏暗的死角,里面摆着一个破了个大洞的双人沙发,上面堆着破旧的衣服和报纸,仿佛某些人一团混乱、难以收拾的人生。 佩斯利走到沙发前,用手杖轻轻拨开上面的杂物,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出现在沙发的缝隙中。 她弯腰捡起,发现是一条爱心形的项链,上面涂着红色的釉彩,像是年轻的女孩们手上的指甲油。 佩斯利轻快的心情渐渐消失了。她认识这条项链,当时在新月酒吧里,维多利亚就带着它。佩斯利还记得她转身喝酒时脖子上的项链流转着的光芒。 她的身后传来脚步声。 佩斯利回过头,看见一个眼窝深陷,面色苍白的男人正拿枪指着自己。 这个男人和哥谭的任何一个小混混看起来都没有区别,连那种残忍而麻木的笑容都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笑了两声,然后磕磕巴巴地说道:“这,这里可不是那个乌鸦的地盘。” 佩斯利把项链收进口袋,随后平静地看着他:“这话我听过很多遍了。” 口吃的男人又笑了,他因为即将杀人而兴奋不已:“你,你知道吗?前面那、那条街,几十年前,死过两个,大人物。” 佩斯利不太感兴趣。这地方死掉的小人物要比大人物多得多。她抬起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似乎有些疲惫:“话说回来,你们做过实验吗?” 男人疑惑地看她。 “‘这里不是乌鸦的地盘’——是谁告诉你的?” 持枪者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他的脸开始轻轻地颤抖,想说话,但话都堵在喉咙口说不出来。他扣动扳机,但手上的枪突然哑火了,连续三次都是这样。他仿佛被烫到了似的把枪扔在地上。 佩斯利站在沙发前,绿幽幽的眼睛里没有什么情绪。 “——下一次,告诉你的同伴,还是少玩这种三流把戏比较好。你看,这不就掉进陷阱里了?” “……”男人的额头开始出汗。他的身体颤抖着,抬起眼睛看向前方。 渡鸦轻轻落在佩斯利的肩膀上,它黑色的,小玻璃珠一样的眼睛正充满恶意地看着他。
第32章 一个面色惊恐的男人在犯罪巷飞奔。 他长手长脚, 跑起来时像一只刚被兜住的活螃蟹。他将两条手臂在半空中张牙舞爪地挥舞,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头顶上攻击他,还时不时地回头看看。 这样的人隔三差五就会出现在犯罪巷, 一般是瘾君子或者流落在外的阿卡姆病患。所以, 尽管他行为夸张癫狂, 但顶多收获路人的白眼。他往人多的地方跑去, 来到大街上四处张望。唯一班有轨电车恰好经过这里, 他立刻灵活地挤了进去。 他靠在电车门上松了口气,随后打开手机, 拨通一个号码。 “您的设备暂时不在服务区, 请稍后再拨。” “……”他颤抖着手又播了一次,冰凉的提示音第二次响起:“您的设备暂时不在服务区, 请稍后再拨。” 他看见手机屏幕上灰色的信号标志。过了几秒, 那个机械的声音突然恶作剧似的从听筒里爬出来:“您的设备不在服务区——请不要再拨了。” 他环顾车厢, 面前的一排座位上, 一个推销员正抱着公文包低头打盹, 他旁边的老人正在假装看报, 实际上是在用警惕的眼神观察他。车尾还聚集着几个小混混,正在大声谈论某个人的新纹身。不算太明媚的午后阳光懒洋洋地透过车窗照进来,窗外灰蒙蒙的街道倒退着离开,某种啤酒和冷掉的披萨的味道萦绕在鼻尖。 在这个非常普通的生活角落里,没人会知道有个人正在他们身边与世隔绝。 他突然冲向打盹的推销员, 恶虎扑食一样从对方的怀里抓出另一部手机。推销员被他吓了一跳, 瞪大眼睛看着他, 却没敢说话。看报纸的老人往旁边挪了挪。他继续不死心地打电话, 这一次接通了,里面却没有人的声音, 只听见某种尖锐的东西反复刮擦金属,仿佛拿着上千根铁针在脑袋上反复摩擦,其中还夹杂着难以分辨的窃窃私语。 车尾的小混混也走过来凑热闹,其中一个头发花里胡哨的男孩嬉皮笑脸地看着他:“老兄,你嗑嗨了吗?看你这副样子!” 男人扔掉手机,喘着粗气抬起头,盯着脏兮兮的车顶。 刚才手机里的声音仍然在不停地钻进他的耳朵里。这回他听清楚了,那不是什么人在窃窃私语,而是小型动物尖细的叫声。 “……老鼠。”他呆滞地说道。 “你说什么?”混混们把他围成一圈,大概把他当成了新的乐子。但是男人只会重复一个单词:“老鼠。” ——有老鼠,在车厢的夹层中爬来爬去。 随着刺耳的刹车声,站在车厢里的人都踉跄着向前倒去。被渡鸦标记的男人趁此机会一个箭步冲出了包围圈。他跳下电车,在马路上狠狠摔了一跤,手掌被蹭掉一大块皮肤。他哀嚎一声,但顾不上疼,只能拼命向前跑,跑到开阔的,没有任何东西遮挡的地方去。 大概又跑了一会儿,他突然停了下来。刚才过于疯狂的奔跑让他整个胸腔火烧火燎的,喉咙口一股铁锈味。 他的面前是熟悉的电影院,门口贴着被涂鸦盖住的陈旧海报。他隐约记得那是一张《佐罗》的海报,佐罗是个戴黑礼帽,穿黑衬衫,用布条蒙住眼睛的男人。 在进行了一次惊险刺激的逃命之旅后,他又回到了原地。 他慢慢地朝前走,走到前面那个路口转弯的部分。命运正在那里等待着自己。 佩斯利已经把那张破沙发上的东西收拾了一遍。她坐在没有破洞的那一块,手杖放在身前,看着手里的那条项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堂吉诃德偷偷摸摸地朝项链伸嘴,被佩斯利轻轻敲了一下鸟喙。 “哎呦!——把它送给我吧佩斯利!我好想要!” 佩斯利把项链攥进手心:“不行,这是别人的东西。” “反正都被扔了!”渡鸦扯着嗓子大叫,“你还从来没送过我礼物呢!这不公平!” “谁说的?我这不是刚送了你一个好东西吗?”佩斯利抬眼看向前方,刚才转身逃跑的男人又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腿一软跪在地上,用空洞的眼神看着她。 渡鸦嫌弃地摆动脑袋:“我才不要这个!” 佩斯利没有理会它。她站起身,走到男人身边,把他落下的枪扔到他面前。 “给你一个机会。”佩斯利轻声说道,“现在这把枪能用了,里面有一颗子弹。” 她弯下腰,用手杖的顶端把男人的下巴抬起来,“要么朝我开枪,要么朝自己开枪——你想走出这条巷子,办法只有这两个。” “……” “哈哈!你们这群蠢蛋!被骗了吧!”堂吉诃德突然跳上佩斯利的肩膀,“——还真以为那点小把戏能防住我?讨厌的阴沟里吃垃圾的小虫子!你敢跑到阳光底下,就注定要被我抓住……猜猜我要怎么对付你?” 男人呆滞了片刻,五官渐渐皱在一起。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一边流泪一边摇头,用恳求的眼神看着佩斯利。 “天呐……别哭了。我发现你们哥谭人好像都有点多愁善感——堂吉诃德,你能安静一会儿吗?我刚才收拾垃圾的时候好像看到有一副亮晶晶的耳环掉在里面了。” “哪里有耳环?是不是钻石耳环!”渡鸦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它扑腾两下,像广场上饥饿的鸽子似的一头扎进后面的垃圾堆里。 打发走大吵大闹的鸟后,佩斯利再一次看向哭泣的男人:“堂吉诃德说话有点难听,但的确是这个道理。你现在被我们抓住,想脱身就没那么容易了。” 男人突然张嘴想说些什么,但他本来就口吃,精神又受到了强烈的冲击,语言系统短暂地崩溃了。他焦急地用很不标准的手语向佩斯利传达信息:我是被迫的。我什么都愿意说。别杀我。 “……”佩斯利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他,把地上的枪捡了起来。 “我一开始以为,莉莉是对付我的诱饵……”她轻轻摩挲扳机,“看来你也一样。” 男人迅速摇头,脸上写满了求生欲。佩斯利朝他笑笑:“被踩住尾巴的老鼠,唯一的选择就是断尾求生——你甚至都不敢狠下心把枪捡起来,反而迫不及待地要透露你们的珍贵的秘密,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她把枪口抵在男人的眉心:“——这是一条假尾巴。” 她扣动扳机,手-枪发出细微的“咔嚓”声——弹匣是空的。但幻想中的子弹迅速击中对方,让他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佩斯利从他的口袋里翻出手机,起身走向沙发,把一门心思寻宝的渡鸦挖了出来:“改天送你钻石耳环,现在该做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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