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是什么女巫吗?兔子版的基尔克*?”佩斯利捂住脸,“他什么也没做,我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总之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我在尽我最大的努力弥补我的错误,但是……” 佩斯利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没有发现其他人闯进来的痕迹。现场只有我和你的指纹,或许还有我们的头发。” 莉莉试着安慰对方:“罗西呢?上次有人闯进来,她表现得特别生气,所以她会不会……” “这就是问题所在。罗西南多什么也没发现,这不应该。”佩斯利看向闭目养神的鳄鱼,“……会不会是他自己离开的?” “怎么会呢!门都是锁着的,他要怎么走?” “这一块塑料膜被顶开了。” “佩斯利,哪怕他现在是个大活人,也不可能从二楼跳下去再安然无恙地离开,更何况是兔子呢?” “唉,你不明白,莉莉。那只兔子可以咬破成年人的喉咙,不是一般的兔子。” “那是什么兔子?蝙蝠兔吗?” “……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前缀的?” “这里是哥谭!所有黑色的不符合常识的东西都会拥有‘蝙蝠’这个前缀!连我们的教会都被人叫‘蝙蝠教’!” 佩斯利再次捂住脸:“好难听的名字……” “这不是重点!”莉莉扶着门框把上半身探进来,“重点是,你必须找到他,佩斯利。之后再考虑别的事。” “……我正在找。” “你不在!你正在怀疑那家伙是不是主动离开的,是不是不想被你找到。你这么厉害,想找一只跑不了多远的兔子有什么难的呢?佩斯利,只要他还是一只不会说话的动物,你就不该那么尊重他,也不该在介绍他的时候把他说成你的律师——如果罗西南多自己跑了,你难道会就这么放她走吗?” “但罗西南多是我的宠物……” “不止是这样。”莉莉严肃地摇头,“因为你足够在乎罗西南多。你尊重兔子的选择,换句话说就是不太在乎他。但他现在已经不再是人类了,不能再用对待人类的方式对待他。如果他死在外面,我们要埋葬的是兔子还是人类的尸体呢?” “佩斯利,如果你真的想负起责任,就不要考虑兔子的感受,只考虑自己的。要是他突然觉得当兔子比当人要快乐,不想再变回去怎么办?祝他兔生幸福,然后让你的错误永远延续下去?” 佩斯利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谢谢……我会把他抓回来的,莉莉——你其实很擅长侧写。” “那当然。”莉莉红着耳朵扭过头,“我又不是什么天真单纯的小女孩。我以前装得很天真只是因为这样赚钱多……后来装着装着自己都走不出来了。” 佩斯利突然站起来走向床垫:“我落下了一个地方没看。” “哪里?” “从我回来到现在,罗西都没有挪过窝……”佩斯利拍了拍鳄鱼的脑袋,“好姑娘,换个地方躺躺,好吗?” 鳄鱼似乎并不愿意换地方。她趴在原地缓慢地摇了摇尾巴,随后又不动了。 佩斯利见状只能抱住她的脑袋旁边拖。罗西南多没有反抗,但她自己的体重就是最好的反抗。莉莉也走了进来和佩斯利一起搬鳄鱼,两人卖力地拖了半天,总算让罗西南多移动了一段距离。佩斯利一边喘气一边在床垫上摸索,捻出来一根微微弯曲的白色胡须。 莉莉皱眉看着佩斯利手指间的东西:“这是兔子的胡子吗?” “……”佩斯利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兔子的胡子没那么长。她意识到这是一根猫的胡子。 堂吉诃德讨厌猫。自从佩斯利搬进犯罪巷,整条街道上都不再有猫出没,流浪猫路过这里都会绕道走。 佩斯利突然扭过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下午四点?” “你该去纽约了,莉莉。”佩斯利把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得去把维多利亚的尸体接回来……这个房间里没什么线索了,我一会儿去趟警局,看能不能偷一条警犬出来帮我找兔子。” “……好吧。”莉莉有些犹豫,“偷的时候要小心啊!” “放心吧。”佩斯利朝她微笑,“我有经验。前几年在新墨西哥州办案,我把那边整个警局的六条狗都拐跑了。” ————— 等到莉莉离开,佩斯利坐在床垫上,一言不发地盯着那根猫胡子。 罗西南多不太开心地爬到佩斯利的膝盖上,试图吸引主人的注意力。佩斯利心不在焉地摸了摸鳄鱼,脑子却在反复播放莉莉刚才的话。 “尸体只是尸体。” 她仰躺下去,闭上眼睛,回到了她荒草丛生的记忆宫殿。 重新睁开眼时,在纽约发现的那九具尸体已经在荒原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佩斯利站起身,注视着她的书架,把遍布在其中的尸体数量重新数了一遍。 不到两周,逝去的生命留在这里的垃圾已经消失了大半。 学习禁忌的知识是需要代价的,而最唾手可得的代价就是记忆——随取随用,一旦被用做交换就会化作海中的泡沫,留下一片让人不知所措的空白。在此之前,佩斯利脑海中的尸体是自顾自出现的,只要被她观测到就会永远存在。但现在佩斯利已经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处置方法——将它们变成“基础知识”的养料。 但关于死亡的记忆太过廉价。尽管佩斯利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规划着,消耗尸体的速度还是在不断变快。 毕竟尸体只是尸体。 佩斯利站在黑色的书架前。昨天晚上她已经在维卡的小屋正式遇见了这个书架的主人。对方在书架上贴上俄语写的标签,用一种嘲讽般的恶意宣誓自己的存在。 维卡已经进入裂缝,某个东西暂时失去了用得趁手的工具。 佩斯利并不好奇那东西是什么,现在的她还没有能力去好奇。她只知道自己似乎自动成为了维卡的接替者,而被撬墙角的堂吉诃德甚至对此毫不知情——也许它知道了,但是它不在乎。 她明白这时候应该保持警惕。但是佩斯利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找到失踪的兔子。 佩斯利踩着书架的边缘,将手伸到最上面一层,拿下一本薄薄的小书,书页泛黄,还留着虫蛀的痕迹。在书籍落入手中的一瞬间,在纽约港口下面沉浮着的九具尸体立刻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佩斯利贴着罗西南多躺在床垫上,半边身子都凉飕飕的。大概半个小时后,她疲倦地睁开眼睛。 “……” 她离开床垫,从堂吉诃德架子的最下层拿出医药箱,上次还剩下一瓶生理盐水和几支一次性注射器。佩斯利把这些东西拿到卫生间,对着镜子轻声念出一串咒语,用打火机点燃了猫的胡须。 某种毛茸茸的触感凭空划过佩斯利的脖颈,但她没有在意。 焦黑色的灰烬落入药瓶。佩斯利把里面的东西混匀,然后用针管抽出液体。她盯着尖锐的针头,轻轻叹了口气。 她用冰冷的声音说道:“默多克,为了我今天受的苦——如果你真的是自己跑了,等我把你抓回来……你会体验到货真价实的宠物生活的。” 她仰起头,撑开眼皮,把针管戳进泪腺,然后缓慢地推动活塞。
第74章 把乱七八糟的液体注射进眼眶里的感觉, 大概就像是在肮脏的大海里睁着眼睛游泳,然后被突然出现的食人鱼一口咬住眼球。 浑浊的泪水混合着血丝从佩斯利的眼角流出来,她冲出卫生间, 用连自己都感到钦佩的毅力努力睁开眼睛。在一片光怪陆离的模糊中, 她首先看到了白色的罗西南多。佩斯利倒退两步, 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趴在床垫上的生物是她的小鳄鱼。 猫的视角真的很不一样。 但很快, 罗西南多也化作了混乱的波澜中一道扭曲变形的闪电。诸多色彩仿佛调色盘上的颜料, 被无形的画笔随意地搅弄,最后混为一体。佩斯利艰难地眨眼睛, 透过泪水看见了另一个意识所看见的东西:青绿色的瓷砖、互相缠绕着的混乱的电线、昏暗的台灯、一扇半开着的窗户、马路上被压扁的喜鹊尸体、一盏只亮了一半的霓虹灯牌——以及那只黑色的兔子。 尖锐密集的疼痛让佩斯利的大脑格外清醒。在诸多画面中她立刻识别出一个熟悉的地点:犯罪巷的另一头, 一个叫“大猩猩赌场”的地方,招牌上的霓虹灯就只亮了一半。佩斯利记得很清楚, 那个灯牌是被维卡打碎的, 因为她讨厌那只由蓝色的LED灯组成的猩猩*。 在泪水流尽之前, 佩斯利从包里拿出马克笔, 眯着眼睛在手心写下一串符号, 随后冲出了家门。 佩斯利现在陷入了某种奇妙的状态, 她一只眼睛在不停流泪,另一只眼睛则要努力看清眼前的景象。幻影与现实世界相互交织,街道上那些鲜艳的颜色则渐渐褪去,整个世界变成了某种老照片的质感——在猫的眼睛里,色彩的饱和度很低。与此同时, 她的动态视力显著增强, 路边广告屏里播放的动画因为帧数太低变得断断续续。周围人类的形状也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大部分变成了类似粘土捏的劣质小人, 还有一些则像是僵硬的塑料玩具。 好在道路没有发生改变。佩斯利穿过一条条马路(汽车全都变成了咆哮着的怪兽),来到有些萧条的赌场门口。她抬起头, 一层一层地往上数,根据高度确定了其中一扇窗户。 有那么一瞬间,佩斯利突然产生了一种顺着排水管爬上去的冲动,但佩斯利还是按耐住猫的本能。她耐心地绕道建筑旁边,顺着架设在墙壁上的之字形楼梯慢慢爬上去。那个房间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一些隐约的响动。 佩斯利推开门,几只毛茸茸的东西迅速缠上她的脚踝。 ——整个房间里都是猫,大概有二三十只,毛色各不相同。它们似乎对来访者十分友好,热情地蹭着佩斯利的裤腿,还有几只胆子更大的试图顺着裤子爬到佩斯利的身上。佩斯利对猫没什么坏印象,但最近她和堂吉诃德的心灵联系越发紧密,现在的感觉就仿佛是几只巨大的毛毛虫殷勤地攀在她身上。她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轻轻抬腿把猫驱赶到旁边,然后走进这间公寓。 此时,眼泪差不多要流空,佩斯利眼前的世界稍微正常了一点。 这是个逼仄的两居室,仅有的几件家具也略显陈旧。傍晚时分,房间里光线昏暗,除了猫和猫毛,几乎看不见什么正在移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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