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话拨动了清水镜的神经,她终于转头看向夏油杰。睫毛的阴影落在眼尾像是上扬的眼线,清水镜抬手搭在夏油杰的手臂上,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啊,那悟知道你的脑海里有想吻他未婚妻的想法吗?” 她说话的语调非常愉悦,问句结尾时语调微微上扬。 真是很尖锐的问题,夏油杰笑而不语。 清水镜的手从他的手臂上慢慢移到了胸前,在他的心口点了两下,她收回了手。 一路无话。 几乎是在宿舍门被敲响的那一瞬间,家入硝子就沙发上站了起来。她一个箭步冲到门前,迫不及待地拉开了门。 自从五条悟看了一封什么手机上的邮件之后,他的精神状态就一副不怎么好的样子。 摆着一副臭脸看什么都不顺眼就算了,还一直在焦灼清水镜为什么还没有回来。犹豫了半天才终于决心要打一个电话过去,但是电话被接通之后又把手机塞给她让她讲话。 挂断电话以后,五条悟就一直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诡异的气息。 这个宿舍太需要一个正常人了。 家入硝子拉开了宿舍门,然后看到了脸上挂彩的夏油杰和一只手已经肿得看不出原来形状的清水镜。 她想关上门,但是又觉得不太礼貌。把两个人迎进门之后,才看清清水镜的鼻子好像也有受伤的痕迹。 家入硝子难以想象当时的情况,但还是试探着问道,“你们打架了?” 夏油杰和清水镜之间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沉默。家入硝子没有再问,承担起了治疗的责任。 这是很少见的情况,夏油杰拒绝了家入硝子的治疗,抱着一大堆调味料走进了厨房。 她和清水镜坐在床边,仔细地替她看了手上的伤,“看起来有点严重呢。” 清水镜低着头,看着自己慢慢恢复如初的手,习惯性地出声安抚了一句,“不严重哦,多亏了有硝子呢。” 大片的阴影从沙发边缘移动到了清水镜的上空。五条悟冷笑了一声,硬邦邦的话劈头盖脸朝着她砸下,“既然不严重的话,那还要硝子治什么呢?” 怎么又一个发疯的? 清水镜没有理会五条悟的话,仰头让家入硝子看自己鼻子上的上。 家入硝子看了一眼五条悟,加快了治疗的速度。 鼻梁上的伤和清水镜手上的伤比起来并不算严重,家入硝子很快结束了治疗,借着要去看看夏油杰的饭做得怎么样了的名义遁逃进了厨房。 一时之间,这片空间里只剩下了五条悟和清水镜两个人。 在清水镜起身的瞬间,五条悟压着她的肩头将她摁了回去。 清水镜不解地抬头,墨镜遮住了五条悟的半张脸,她只能看见他抿直的唇线。她什么也没说,等着五条悟开口。 明明只沉默了一会儿,但却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盯着清水镜不解的双眸让他有一种被折磨的感觉,五条悟开口时嗓音有些低哑,“镜不准备告诉我这些伤是怎么一回事吗?” 清水镜本能的不悦,六眼的压迫感太强了。她坐在这里,觉得浑身的血液倒流,脊背发凉。 仅仅是因为她受伤了吗? 清水镜意识到,好像有什么脱离她掌控的情况发生了,五条悟知道了一些他本不应该知道的事。 有些摸不清五条悟的态度,清水镜上半身后仰,使两个人保持在安全距离内,“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意外而已。” 她的话甚至都没有说完,五条悟抓着她的双臂将她拉回了身前。安全距离完全破碎,五条悟的一条腿压上了床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声音里透着点自嘲的意味,五条悟翻滚的情绪几乎要压不住,“不是要紧的事?所以,我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对吗?”
第10章 爆发 这是连五条悟自己都咀嚼不明白的情绪,比愤怒更浓郁的是他心底不断发酵的不安感。他看着清水镜依旧镇定的表情,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一年四季都陪他坐在檐下的清水镜,曾许下‘悟是我最重要的人’这种承诺的清水镜,和后来不管他做出什么都只会用那双漠然的眼睛看着他的清水镜,真的是一个人吗? 无数个时光碎片里的身影交叠汇聚,和眼前的人合二为一。五条悟终于窥见了他苦苦寻找的答案的一角,甚至没有人刻意隐藏,只是被他自己给忽略掉了而已。 清水镜被他抓着双臂,定定地看着他,“悟,放开我。” 一个人越是无能为力的时候,情绪就越是脆弱。这样一句简单的,几乎没有什么语气的话像是狠狠地抽了五条悟一个耳光。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张开嘴的,但那些理智、骄傲、自持全都被击得粉碎。五条悟缓缓地松开了自己的手,“为什么不告诉我?” 流动的空气都停滞了,五条悟听见自己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出了这种事,镜为什么不告诉我?” 清水镜的心开始下沉。 倒不是因为五条悟发现了什么,而是因为他发现的这件事本身。 控制自己的情绪是清水镜在五条家学得最好的一课,只要她想,不管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都无法从她的脸上窥出分毫。 她一直靠着这一招来对付五条悟,现在也是一样的,只要继续像以前一样糊弄过去就好了。 但偏偏,这一刻,她不想。 清水镜将五条悟架在鼻梁上的墨镜勾了下来,好让两人的目光可以毫无阻隔的交错。她笑的有些没所谓,“可是,死掉的是我的家人,悟又在生气些什么呢?” 无数个夜里,她都会梦到那一天。 熊熊的火焰舔舐着她的衣角,清水镜冲进火场,没有理会任何一个倒在角落的尸体和其他人隐隐呼救的声音。 明明是那么小的一座宅子,明明是那么小的一间屋子,在她冲进来的这一瞬间却变得像迷宫一样。 她到处找,最后终于在被烧得只剩下一半的门后找到了那一具被烧焦的小小的尸体。 那是从小被清水镜抱在怀里长大的妹妹。 被酗酒的父亲偷偷扔掉又被她捡回来,她去送报纸捡瓶子的时候妹妹就在她的背上睡觉,明明没有人教但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姐姐’的妹妹。 她抱着妹妹求家主救救自己的妹妹,但家主告诉她——“小镜,你没有妹妹了。” 其实不止是没有妹妹了,在这一天,她所有名义上的亲人都死掉了。从那天起,曾经凭借独特术式威名远扬的清水家在苟延残喘了十几年之后,终于就只剩下了清水镜一个人。 她问家主,不是说好了会保护自己的家人吗,不是说好了会让她的妹妹过上幸福的日子吗? 家主是怎么回答的呢? 【人各有命。】 【感恩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吧,这里本来还应该有一具你的尸体的,小镜。】 清水镜仰面倒在床上,天花板在她的上空不停地旋转。她用手臂遮住双眼,袖口很快就湿润了一大片。 离开家的那天,她跟妹妹说,“以后卷卷就可以每天都吃到黄油土豆了哦。” 尚且年幼的妹妹拉着她的手臂傻笑,“我都留给姐姐。” 真是遥远的记忆,妹妹的面庞都变得有些模糊。 五条悟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愣在原地,满脑子都是那句‘可是,死掉的是我的家人,悟又在生气些什么呢?’。 那么,他到底在生什么气?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在清水镜这里感受到两个人之间的界限,那层一直隐隐存在的隔膜在这一刻终于显形。怪不得她会说都不重要了,人都已经死掉了,纠结这些事情还有什么意义呢? 清水镜从床上坐了起来,把自己搭在五条悟腿侧的腿蜷了回来,打算从床的另一侧上翻身下去。 像是石化了一般站在那里的五条悟忽然有所动作。 他俯身,将自己的重量全部压在了床沿上,在清水镜从侧边下床之前,五条悟伸手拽住了清水镜的小腿。就着当下的姿势他手掌下移一路卡到清水镜的脚踝,手下的动作实在是有些粗暴,五条悟将她整个人从床的中心拖了回来。 身下的床单泛起大片的褶皱,清水镜的裙摆因为拖拽和摩擦微微卷边,露出了一截原本被遮盖的雪白大腿。 人已经到了近前,五条悟松开了抓着她脚踝的手。来不及做出下一步的反应,清水镜被五条悟摁倒。双手的手腕都被他钳制在掌心,清水镜整个身躯凌空而起,被五条悟扛上了肩头。 “五条悟,你干什么!”清水镜的黑发凌乱地垂在脸前,失重感让她有一瞬间的恐慌,她声音里流露出一丝真切的恼怒,“放开我!” 被扛上肩头之后,她的双手终于自由。清水镜撑在五条悟肩头上,准备借力从他的身上翻下去。 但这点意图被识破,她的大腿被五条悟狠狠拍了一下,身躯移动,对方的音有点不太自然,“镜再乱动的话,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少女的身体和男生截然不同,自己肩上的人软的像一团棉花。柔软的起伏贴在他的肩胛上,拖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蹬掉了,清水镜套着黑色过膝袜的脚蹭过他的腰腹。两者合在一起冲击他的理智,每个细微动作带起的酥麻颤动,都如同水波一样扩散到全身。 五条悟就这样扛着清水镜走出了家入硝子的宿舍。 厨房那道小小的门缝被拉大。 家入硝子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清水镜掌心里多了一柄闪烁着寒光的小刀,她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又点了一根烟的夏油杰,有些犹豫,“真的不需要我们阻止一下吗?” 朦胧的烟雾模糊了夏油杰的双眼,家入硝子读不出他的表情。点点闪烁的红光从他的指尖甩落,夏油杰吐出一口烟,什么也没说。 良久,他挥散了烟雾,不明的情绪在他深紫色的眼眸中泅开一片。像是在告诉硝子,但又像是在告诉自己,“悟会有分寸的,清水镜是悟的未婚妻。” 家入硝子‘呃’了一声,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解释她看到的东西,“有没有可能,我说的是阻止清水同学呢?” 在清水镜使用咒术的那一刻五条悟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咒力波动。 他扛着她,走在空旷的楼道里等她动手。 伏在他肩头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明明他也没有开无下限,如果她真的想挣开他的话只要直接用手里的刀捅他就好了。 为什么不下手呢? 五条悟在原地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四周,他把肩头挣扎的人放到了栏杆上。 这一切都太过突然,清水镜坐在栏杆上,双脚悬空。凉风拂过她的后背,带起一阵冷意,她有些不解,“悟要把我推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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