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神奇的。”甚尔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日本隔几年就会诞生不少奇奇怪怪的术式。那个奇怪刘海小子不就是?他能收服咒灵, 跟惠差不多。” 晓点了点头, 嗯了一声。 甚尔翻身关掉床头灯, 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又过了一会儿, 久到甚尔都快睡着了,晓又突然出声道:“甚尔, 你嘴角的疤痕真的是小时候摔的吗?” 昏暗中,甚尔缓缓睁开双眼。 他顿了一下才道:“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还不早点睡。” 被褥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晓刚翻过身,甚尔便张开手臂接住了她。 晓仰头伸手摸了摸甚尔的嘴角,“怎么弄的?” 甚尔伸手把晓的手拉下来,无奈道:“不小心……” “是不是被咒灵伤的?” 甚尔一噎,没说话。 “我都知道了。”晓压着胸口的闷气,转身又从甚尔身上翻了下来,“你是天与咒缚,天生没有咒力,很厉害,所有人都打不过你,但是若是没有咒具,你拿咒灵毫无办法。” 这是所有咒术界都知道的秘密,可晓不知道,还是硝子在与她闲聊间无意中告诉她的。 “咒灵只有用咒力才能袱除。”晓说着说着,忽然哽咽,“所以当你赤手空拳的时候……” 甚尔当即翻身坐起,把床头灯再次打开,一回头就看见晓一双眼睛水波潋滟,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突然怎么了?”甚尔又是茫然,又是不解,只能上前把晓抱进怀里,“你又怀上了?” 情绪波动这么剧烈? 晓本来还在心疼着呢,结果甚尔突然一句话,顿时就笑了出来。 “怀什么怀!”晓擦了擦眼角,又哭又笑,“你就不能正经点吗!” 甚尔一脸懵逼,“那你哭什么?” 晓又不说话了,只是眼泪一直流,但嘴角却还笑着,看得甚尔头皮发麻,差点就以为自己老婆被鬼上身了。 “哎呀你真烦人!”晓接过甚尔递过来的纸巾把眼泪擦干净,又立马“始乱终弃”地把他推开,“走开走开。” “你是在生我的气?”甚尔百思不得其解。 “没有。” “因为我之前瞒你的事?” “没有。” “那是因为我小看你?” “…….没有。” 晓一瞬间的迟疑,让甚尔马上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没有小看你。”甚尔发誓,“都是误会!” 晓终于彻底笑了出来。 “没有。不是因为这个。”晓拉着甚尔重新躺下来,侧头枕在他的手臂上,“我就是……有点想多了。” “因为老板?” “嗯,有一点吧。” 因为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她不是七岁的孩童,有些东西,她看在眼里,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高专停尸间里奇形怪状的残肢,学生数量及其稀少的校园,危险的仓库,还有耳边时不时听到的各种奇闻怪事…… 咒术界不是个和平的地方,咒术师更不只是特殊的警察。 他们只是孩子,才十七八岁不到的年纪,却已经在生死之间逐渐麻木。 硝子曾说,抽烟在他们那里不是一件重要的事,一开始她还不太理解,现在已经彻底明白了。 他们是战士,没有在温室中生长的权利。 这一切实在是太陌生了,她从没想过自己从小到大生活的城市,其实背地里,也是战场。 她想,说不定她就曾经遇到过,就在她过去上学的路上,或者是埋头写作业的课桌旁……她与这个世界擦肩而过,一无所知,在她欢喜着走过街头巷尾的时候,有人正在为了保护他们,而失去生命。 超乎自然的能力让人眼花缭乱,但它们构成的世界,却原始又野蛮。 弱肉强食,甚至深入历史深厚的大家族。 不,在看似文明的装裱下,他们饮血茹毛得更加猖狂。 天与暴君——禅院甚尔,他曾经在禅院家遭受的遭遇与虐待,咒术界所有人都知道。 可晓不知道。 就她不知道。 即使是现在,她的丈夫还在企图瞒着她,笨拙地,刻意地……想要保护她。 可是她又不是笨蛋! 这个奇怪的世界,这个诡异的世界,人竟然可以活上千年,也可以飞上天,可以一拳打裂大地,也可以瞬间治愈伤口…… 而甚尔一个人在这其中,走过了二十年。 他的家人不支持他,甚至轻蔑他,他是咒术界的异类,所有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就像她的爸爸一样——事到如今晓终于明白为什么谦和与甚尔的关系如此奇怪,她想,若她与谦和一样,早早就接触了这个世界,早早就听说了天与暴君的流言,说不定他们两个就不会有接下来的相识了。 但命运还是把他们牵到了一起。 晓把头埋进熟悉的温暖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甚尔还有点心慌,“这回可以休息了吗?” “……”晓笑骂,“快关灯!” 甚尔得令,立马关上床头灯。 第二天甚尔轮休,一大早起来送完惠去学校,回家时晓才刚起床不久。 通常这个时候甚尔会等晓吃完早饭送她去上班,回来以后再自己解决早饭,然后一个回笼觉睡到大中午。 今天也一样,昨晚的插曲仿佛没有发生过,晓坐上甚尔的副驾驶,汽车平稳地到达医院门前。 但这次晓没有马上下车。 甚尔发现异样,心里奇怪,又担心晓跟昨晚一样心情不好,歪头小心瞅了瞅她的脸色。 “再不走就迟到了。”甚尔提醒道。 晓坐在座位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转过身子,张开双臂,整个人朝着驾驶座的方向扑了过去。 甚尔连忙把人接住抱进怀里,开始紧张起来,“不想上班?那就不上了。去请个假?” 这情绪不对,该不会是产后抑郁了吧?甚尔艰难地从脑子里刨出了唯一对症的名词,心想这产后抑郁还能潜伏七年吗? 晓摇了摇头,靠近脖颈的短发闹得人心痒痒,“就是想抱你一下。你是我老公,抱一下怎么了?” 那甚尔哪里会说一个不字,只好老老实实当个拥抱工具人,好在晓似乎真的只是心血来潮,抱过以后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下车跟甚尔挥手告别,就走入了医院大门。 甚尔一时摸不着头脑,但也没太在意,决定还是回家睡一觉再说。 这边晓来到办公室里,趁着上班时间还没到,如往常那般,抓紧时间从抽屉里拿出无国界医生的备考材料,埋头复习。 结果刚看了一会儿,就看不进去了。 “早上好,晓酱!”惠美生龙活虎地走进来,“又在复习?真是勤奋啊。” “啊,嗯。”晓将面前的书合上,“今天你来得好早啊。” “嘿嘿,偶尔也要改变心情嘛。”惠美一边把东西放下,一边跟晓闲聊,“怎么样?你说服你们家那位了吗?你的话,再考一次肯定没有问题的。那可是得离家好几年呢,还是那么远的地方。真佩服你,我就没有这种勇气。” “没呢。”晓摇头,“也还没跟惠说。” “惠以后一定会以你为豪的。”惠美安慰她道,“而且你现在走,回来还能赶上他上初中,也不缺啥,你老公那么贤惠,肯定能照顾好他的。” 晓垂下眼帘,放在教材上的手无声缩紧。 “嗯。” 上午查房,一名老爷子终于能出院了。 “您一个人吗?”晓把他送到医院门口。 “嗯。谢谢你,禅院医生。”老爷爷淡然笑道,“我老伴几年前就走了,孩子们工作都忙,我打个车回去也一样的。” 晓一直陪他到出租车来,然后看着车逐渐远去。 中午午休,晓避着人群打了个电话。 下午,晓有一台手术,结束后正好赶上下午茶。 “还好有禅院医生在。”护士舒服喝茶,“又快又轻松。接下来就等下班了。” 晓抬头看向窗外的天,心想这个时候硝子应该又在抽烟了。 到了傍晚下班时分,甚尔开车来接她,车后座还捎带了一只刚结束社团活动的儿子。 他们在聊今天的校内网球比赛。 “部长真是太酷了!”惠兴奋劲儿还没过,“一个扣杀!哇,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你不是也学了?怎么不去参赛?”甚尔一边开车一边接茬。 “一年级不给参赛。”一说起这个惠就沮丧,“不过我明年就能报名了!到时候我也要赢个奖牌回来!” “小兔崽子能赢吗?”甚尔笑了一声,“别跑起来就摔了。” “我才不会呢!” “那我就等着了。” 晓默默听着,不时笑着点头。 晚上吃完饭,惠回房间写作业,甚尔收拾餐桌,晓留下来陪他。 充满油渍的碗盘在递给晓之前就被甚尔洗得干干净净,她只需要最后冲洗一番,然后放到沥水架上。 夫妻俩合作默契,很快一个个碗筷就都清洗干净了。 最后两人在擦手时,晓突然抬头。 “我想辞职。” 甚尔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说什么?”甚尔整个人都冻住了,难以置信道,“你要辞职?” “你,你没事吧,你……”他语无伦次,“没事。你先别想太多,明天我带你去看心理医生。” 晓不明白话题怎么拐到了这儿,“为什么我要看心理医生?” “你不是产后抑郁了吗?”甚尔还有理有据,“你看你昨天突然哭了,今天竟然还想要辞职!” 别人他不知道,晓可是认认真真将救死扶伤当成人生事业的,甚至还要去做无国界医生,就算是世界末日,她都会拿起医疗箱冲到前线去,怎么可能辞职! 要知道即使是在曾经最危机的时候,甚尔都没想过劝晓离职! “你别紧张。”甚尔很紧张,“先深呼吸……” 晓听完简直哭笑不得,“哪有人生孩子都七年了还产后抑郁啊!你给我认真点!我在跟你说话呢!” 被这么一骂,甚尔又觉得正常了,“你没生病?” “没有!”晓斩钉截铁。 “我只是想好了。”她道,“无国界医生我也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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