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衣袖翩飞,潮水瞬间随手而起,汹涌浪涛瞬时扬起,离岸高达几十丈。 如此御水之能,简直呼风唤雨,人群中因为这水幕遮天而引起一阵惊叫,但不过片刻,人们便被这非凡的场面所完全震慑,目眩神迷地感受着神奇的力量,老人,男人女人,小孩子,也都也潮水般跪下,虔诚地望着这大河,这巨浪,还有前方那个掀起巨浪的姑娘。
第172章 潮水如同活物般在众人眼前涌动升腾,人力无法掌控的宏伟力量如同温顺的宠物被她摆弄自如,随着手指的方向而激扬,慢慢攀升到岸边,飞溅的水花打湿了岸上垂柳花草,却没有沾到她的衣角,如一头巨兽张开嘴,猛地吞没了木台,随着惊人的断裂声音,潮水褪去,整个儿搭铸的木台都消失,包括上面的铁乌龟。 “在水里!!” 人们争先恐后地往前挤,指着水波中若隐若现的铁乌龟,它身上还系着红绸,这么重的一个大家伙,在浪头上如同被一只大手把玩着,就像个精致的器件,翻来覆去,雪亮的身体被水冲刷地如同崭新,不知是否是错觉,它铁铸的躯体竟然开始在潮水中伸展开,头颅也仿佛在左顾右盼,如同初生的小龟在戏水。 它望着岸上的人,依然是铁铸的模样,没有类似镇水兽那样如人一般的面孔,但已经初具灵性。 铁乌龟左顾右盼,终于发现了远处水波中震惊得一动不动的镇水兽,便主动地朝它游去,两只铁兽,成色分明不同,一只新一只旧,大致相同,游水中盘旋不断,踩着浪花嬉戏,从人们面前游过,随后远远地看了辛渺一眼,镇水兽低下头向她致意,随后便消失在了河面上。 辛渺放下手,水面奔涌的河流如同呼吸渐渐平静的胸脯,浑浊的液体迅速开始澄清,水中的杂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那些从上流冲下来的残枝断叶消失了,水面变成了碧绿的青色。 人们朝着这美丽的河流匍匐,世道艰难,他们的河流却能保持往昔般的容貌,让他们能在天灾中得以幸存,无人不感恩上苍。 等大家都回过神来,辛渺已经和花家人消失了。 这也是花父的意思,花家在本地是大族,这次辛渺造福一方,功德无量,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辛姑娘,你身具神通,法力无边,不仅救了七童,还救了这里无数百姓……”辛渺静静地坐在座下,上首花家父母作为长辈,却不敢坐下,只是在厅中来回踱步。 回来之后,辛渺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场谈话,花父花母屏退了下人和其他花家人,只有花满楼跟着进来了。 这不能算是对峙,但辛渺看得出,花父花母毫无喜悦之情,明摆着十分忧虑为难,而这份为难,自然是源自爱子之心,毕竟天下没有谁的儿媳有这么大的本事,他们要如何对待她?又是救命恩人,他们心中恐怕还有一份恐惧,就是花满楼也许会被带走,谁能裁夺鬼神之心呢? 花家纵然富贵,也是在红尘世间,可是辛渺已经是世外之人,伦常道理非一般无所衡量,全然神秘和不可控,却有着令人不能不惧怕的力量。 就算是正儿八经设庙受奉的神祇,也有看见童男童女便心生欢喜将魂魄摄去的故事,老人都说是去天上做了童子的好福分,然而唯有父母肝胆俱裂,抱着这种不知真假的安慰去了半条命。没想到如今花满楼长到这么大了,还会遇见真正行走世间的鬼神,生出缠绵悱恻的男女情爱。 辛渺明知,这种鸿沟不可逾越,她不能强求花家父母欢天喜地的接受,他们的畏惧完全是情理之中,这种观念不是她和花满楼可以改变的。 若是外人,听闻这样的故事当做一番佳话稀奇也就罢了,可是他们是花满楼的家人,他们的忧虑切实,她完全明白却也知道没什么办法。 也许是因此,花满楼也不知不觉在眉宇间染上一层忧虑和沉默,他再开解家人也是无济于事。 就这样吧,辛渺不忍心爱人的脸上露出这样的神情,也或者是红红的话语不断在心头盘旋不去——有些事不是你想忽视就可以理所应当地忽视掉。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花满楼如有所预料般抬头向她看来,辛渺站起身,他有些紧张,想要止住她的话头。 “我和七童终究不得长久。”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厅堂中显得无比响亮,花满楼只听了这一句话,脸上就有些苍白。 辛渺歉疚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看向花家父母:“金风玉露一相逢……但终有尽时。”她说到这里苦笑了一下,反而是花家父母面上忧愁更甚,也许是因为此刻她身后,花满楼失魂落魄地看着辛渺的神色令人不忍。 “我和他说过,我不能在他身边常伴,却没有说过往后的事。”她转身看向花满楼,双目如水,温情溢泄:“花满楼,我走以后,你会一生顺遂无忧的,也许等你老了,儿孙满堂幸福美满的时候,我会回来接你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此刻忽然豁达至此,只是满心地希望他好,她想,花满楼的余生,难道不值得过得圆满吗?他是花家最小的儿子,他拥有家人发自内心的关爱和在乎,他将来会娶一个好女子,生儿育女,享受一生的快乐和美满。 她不能让他一辈子都等着她,生命尺度的不公会让他在终生无尽的等待中遗憾地消磨殆尽,可是他实在是个太好的人,若他不是个忠心的爱人,那么他还可以去享受世间的美好,用她给他的眼睛,去亲眼领略百花的盛开。 有什么可遗憾的?他的眼睛会代替她陪着他,这一生都是。 可是花满楼却闭上了眼,一滴泪仓促地从他面颊上滑过,他只是望着辛渺一言不发,脸色是前所未有的苍白。 痛心切骨之时,人反而说不出话来,花母望着他身形摇晃,便立刻垂泪,他们并不是见不得儿子好,只是终究……终究…… 花家父母都想起先前花满楼在他们面前立誓,终生不娶的誓言,花满楼与她是一对有情人,分明早已做好了分离的准备,可是花满楼为她情愿终生不娶,辛渺却希望他能一生幸福,二人的分开并不是因为有任何人从中阻挠,只是彼此都在为对方着想。 辛渺伸手握住他冰凉的指尖,二人对面而立,他纵然是没有说话,然而目露哀戚,辛渺忍着胸口椎心泣血般的痛楚,抬头看着他,嘴角牵扯:“七童,你不该哭。” 是,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但他忍不住,此刻凝视辛渺的面容时,他心中一片恍惚,世间过得好快,他的双眼还没有看够她呢,她就要走了吗? 除了这双眼睛,她还会留下什么? 眼泪只会让视线模糊,花满楼伸手抚摸她的脸,试图将这轮廓和触觉记得更清楚一点:“等我几十年后老了,你还认得我吗?” “认得。” 辛渺忍不住了,她的泪水落在他指尖,就在这一刻,她忽然做了个决定。 “你是我的丈夫,我会是你的妻子——花满楼,我要和你成亲。” 她抬眼看着他一字一句。 对,她要和他成亲。 辛渺瞬间就决定了,她要用这种世俗的仪式,将他和自己紧紧地相连,也许他以后还会遇见其他人,也许不会,但就在现在,她和他无法长相厮守的这段时间,一定值得一场刻骨铭心的婚礼,太短了,她不能让这短暂的缘分就这样无疾而终,没名没分地成为她记忆中模糊的一部分。 花满楼笑了起来,他温声说:“一个人只能成一次亲,你往后都不能,和其他人成亲了。” 他不在乎辛渺以后也许会遇见其他男人,这次他允许自己独占一场婚礼。 花满楼转身跪在花家父母面前,温柔而笃定:“爹,娘,我要和她成亲。” 花父和花母不知所措,辛渺竟然也跟着跪下:“请伯父伯母允准吧。” 花家父母紧张至极,连忙上前扶起他们:“好,都依你们。” 这是全然出乎意料的,鬼神之心难测,他们并不想让花满楼如此心痛却无可奈何,更没有想到的是辛渺如此情深义重,宁愿让花满楼再娶,并不肯自私地占有他或者带走他,她也愿意给花满楼一个名分,花家父母已经别无所求。 如此,二人成亲,并无嫁娶之说,天底下多得是鬼神妖怪娶亲,肉体凡胎不死便是最好了,花家没有想过能让辛渺嫁入,更唯恐花满楼伤心,整个花家强自打起精神,仿佛这只是一场盛大的寻常婚礼,也向众亲朋好友发过了请帖,女眷们也尽心地操持起方方面面。 此事并不避讳,因此,流传甚广,何况各地妖异频出,妖怪们得知这件事便加快教程四面八方赶去江南一带贺喜,一时间连着民间市井都议论沸腾,怎么到处都在闹妖怪?好像是为了一位麟主娘娘贺喜。 而这场特殊的婚礼,也在花家乃至整个江南都惹得议论纷纷,本地人自然是知道,花家要娶个神仙女人当儿媳,传言四起,就连百姓也特地拿着些鸡蛋肉干赶到花家门庭来送贺,花家宗族特地在河边那天的祭坛处为镇水兽和辛渺立碑刻传,百姓的祭品香烛已经摆满了空地。 而外地人则都因为这种奇怪的事来到这里,想要亲眼一见麟主娘娘真面目,要求财治病的人在花家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这婚礼十分仓促,声势却越发的浩大,乃至惊动当地官员,连县令和州府都俱已听说了这件奇事。 花家作为巨富,自然人脉极广,如此一来,宾客已经远远超出了原本的预计,好在宗族和本地乡绅,富户官员都纷纷襄助,百姓们将街道围上,每条街都摆满桌椅,大宴宾客,几乎所有人都将好奇和热情投注在这场奇怪而格外盛大的婚礼上。 婚礼当天,以花家为圆心,街巷四处都是宾客,来者不拒,就算是乞丐也能成为座上之宾,如此恢弘的宴席,足以被大大地记上一笔。 处处张灯结彩披红挂绿,整个城市都仿佛挤满了人,摩肩接踵,街道上的席面是流水席,花家巨富却不豪奢,然而本次婚礼,全城的,不,恐怕是整个州府的厨子都被请来了,人们远远地看一眼,发现光是临时搭建的厨棚就在城内占了一片望不到头的空地,烧柴的烟飘在天上如同乌云,而城里则挤满了流水般的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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