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断了他。 然而两面宿傩并没有立刻发怒,也没有像之前那样,虽然挑眉压低声音但其实还是和你开玩笑似的说“哦?抚子,你敢打断我?”这样的话。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你,冲你扬了扬下巴,问: “所以?” 他示意你继续说下去。 只从表面上看,他看上去心情好像变好了一点。 你以为你做对了,立刻对他扬起笑容,献宝似的说: “大人想不想听?大人已经很久很久没听我弹琵琶了!我可以为你弹一整个晚上!您一边「浴」一边听我弹琵琶好不好?” “就凭你纸一样脆弱的手?” 两面宿傩显然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我可以用咒力强化手指!” 他嗤之以鼻:“那会让你的曲子变成一坨垃圾。” “……那我还是不用咒力了!手指破了就用反转术式好了!” 你不在乎那些小伤口,你觉得为宿傩受一点伤是你的荣幸,你冲他眨眨眼,问:“怎么样?大人?” “……” 两面宿傩没什么表情地盯着你。他不会读心,但你太蠢了,他一眼就能把你望到底。 真说你想这么迫切地为他弹琵琶,倒不见得——尽管无论何时何地你都愿意为他弹琵琶,但‘愿意’‘可以’和‘想要’是不同的。 你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岔开话题躲避有关你把羂索儿子当成他的替代品以及你没有遵守他的命令的这些罪状。 上次在涩谷会面时你也是这样做的。 那时候的你成功了。 然而这一次,两面宿傩却不愿意再顺着你的话说了。 他沉默地看着你,你终于感觉不对,感觉他的视线像斩击一样割上你的脸,只是这一次痛的不是你的脸,而是你惶惑不安的心。 在一瞬又仿佛太长的注视后,他突然收敛表情,冷笑起来。 “阳奉阴违,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他——居然敢对我用这几招?抚子,你长本事了。” “!!!对不起!大人!我错了!” 你终于意识到不对,立刻放弃狡辩,砰地一声跪下了。 你冷汗直冒,凭借直觉立刻土下座去抱他的腿,然而两面宿傩居然直接向旁边一步躲开了你的手。 你捞了个空。 你扑倒在地上。 你心都碎了。 但他躲开了,你也不敢再去抱他第二次。 “宿傩大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找代餐了!” 你连忙调整姿势,跪在地上,抱头大声向他认错。 “我再也不私下违抗您的命令了!我再也不打断您的话了!我再也不再您和我说话的时候故意扯开话题了!我,我再也不敢瞒骗您了!” 你急促地呼吸,大声地道歉,额头紧紧地贴着地板,你不敢抬头,你感觉宿傩的视线牢牢盯着你,你冷汗直冒,咽了一下口水,正打算再说点什么认错道歉表示诚恳,突然听见他突兀的鼓掌声。 “不错,不错——这才是认错的样子嘛!” 他的鼓掌频率很慢,音调拉长,听上去心情不错,然而你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意识到不对,额前也渐渐渗出汗来。 因为这是你无比熟悉的状态…… 当两面宿傩想要逗弄敌人时,他就会这样说话。 你不怕被宿傩大人杀死。 然而他这样无差别地,将你和其他人一视同仁时,你感觉比死还要难受。 他知道你不怕死。 但人生之中也并非只有死这一种惩罚。 他自然有很多种方法折磨你,让你真正知道错。 很快,他就不再鼓掌了。 廊上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在两面宿傩的威压之下,连风似乎都都不敢动,空气好好像都凝滞了,你感觉你的心脏被他的沉默揪紧了。 你感到好痛苦。 在这一刻,你开始真正后悔找代餐这件事。 你跪在他面前,你的手撑着地板,你穿着花纹繁复的大袍,宽大的袖摆垂在的手侧,你指尖抵着布料,随着你紧张的心情,你的指尖也一点点收紧,将这昂贵的布料捏皱。 在此刻,你突然想起里梅的话。 安慰剂似的,想起他告诉你说「对我们这种人来说,爱与摧毁相伴而生」,倘使此刻宿傩大人对你动手,给你两下斩击,你是否能骗自己这也是宿傩大人对你的爱呢? 然而他却连这一点安慰都不愿给你。 因为他根本没对你动手。 他只是沉默地,充满审视地睥睨你。 “态度勉强合格了。只是心合不合格还尚未可知呢。” 他凉凉地评判。 你闭着嘴,不敢辩解半句,生怕让他更生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面宿傩终于开口了,语气似乎放缓了不少: “再哭两声给我听听。” 你听见了,下意识就积蓄眼泪要嚎啕大哭,你现在很难过,想要掉眼泪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憋回去。” 突然,他命令你。 你泪眼朦胧地抬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不错的表情。” 宿傩盯着你,终于牵起嘴角,似乎被你的样子逗笑了。 他弯下腰凑近你,对你又露出一个笑容,他一边笑,一边仔仔细细地打量你,他的视线扫过你白皙美丽的脸庞,扫过你浓密纤长而被眼泪沾湿的睫毛,最后停在你溢满眼泪的眼眶。 “掉一滴下来,你就一周——一天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这对你来说太恶毒了。 你咬着嘴唇,硬生生把眼泪含在眼眶里面。 一滴都没有流下来。 两面宿傩更满意地笑了。 “不错不错,真出乎我的意料啊!抚子,看来你虽然胆子变大了,但也能憋多了,总算有点可取之处!果然这辈子的十几年也没白活!那么,现在开始学怎么梨花带雨地哭吧,等「浴」结束后,我要亲自看你哭。” “……要,要哭多少?” 并非你多此一问,而是你很清楚,生气的两面宿傩说‘让你哭’,那势必不是简单的哭的。 现在问个清楚还能有所准备,如果不问,可能你要哭到眼睛瞎掉又被治好再哭瞎的地步。 然而即便你发问了,他给你的答案也绝不是好接受的。 “哭满一缸,怎么样?或者哭满七天也不错。” 他假模假样地抵着下巴思考了两秒,便给了你极为苛刻的条件,他似笑非笑地用四只眼睛看着你,语气轻蔑地问你: “不是喜欢哭吗?喜欢到抱着我哭的时候还在想着那个替代品。抚子,真不愧是我的巫女啊!真厉害!已经成长到让我都叹为观止的地步了!” 你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像要解释:“可那时候胀相已经——” “闭嘴。居然还敢提那个杂碎?!” 两面宿傩冷冷地看着你,忽然抽动了一下唇角,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又笑了: “对了,我也很想知道——抚子,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多余的仁慈之心的?我可没教过你‘放人一马’啊,从什么时候起,你的弓居然杀不死人了?” “……对不起,我错——” “这种无趣的废话我已经听够了。” 他语气不善地打断你。 你立刻咬紧嘴唇。 “没话说了?那么,在「浴」完成之前——” 两面宿傩伸手,猛地掐住你的下颌,他尖锐的指甲掐得你脸颊发痛,与此同时,你很清楚地感觉到他熟悉的咒力漫上了你的脸,将你堆在眼眶里的眼泪蒸发了: “你一滴眼泪都不许掉。更不许掉到我看不到地方。但凡多掉一滴,我就把你的眼珠挖出来——不对,这对你来说是奖赏。” 宿傩停顿了一下,突然笑了:“那么,但凡多掉一滴,你将此生此世不许面向我。” 你彻底僵住了。 72 你跪坐在地上,捧着一个脸盆呜呜咽咽地哭着。 「浴」结束了的宿傩撑着下巴躺在你面前,一边看着他不知道从哪里随手抽过来的杂书,一边听着你哭,有闲心时还给你加油打劲。 “加油啊,抚子,加油!哭了这么久你的眼泪才刚刚铺满盆底呢,不行,完全不行啊——这样下去你哭一个月也哭不满,我可没空看你。” 你居然真的要用眼泪哭一满整盆…… 如果可以的话你宁愿放血放满一盆也不愿意哭满一盆。 但对你这种有反转术式的人来说放血实在太简单了——就算不许用反转术式,放血对你来说也太简单了。 宿傩大人肯定不会愿意这样轻松地放过你。 你心中绝望,但也只能咬着嘴唇,努努力继续哭。 宿傩要求你梨花带雨地哭,因此你不能够嚎啕大哭,甚至不能发出太多声音,但是眼泪掉的多的话哭的时候肯定会有声音,因此你只能一边掉眼泪一边咬嘴唇努力抑制哭声。 然而宿傩好像太生气了,你猫一样呜呜咽咽的声音他似乎也不能忍受。 “声音太大了。” 他说着,一道斩击擦过你脸颊旁边的发丝,但控制得当,连一根头发丝也没切下来。 但你还是抖了一下,把嘴闭紧了。 见你听话,他短暂停留在你脸上的视线又再一次完全从你身上移开,四只眼睛都去看他手里的书了。 他从来没这么无视你。 你心里更悲伤了。 眼泪更充足了。 你无声但抽抽噎噎地哭了好一会儿,哭的头都发昏了,往下一瞥发现盆里的眼泪就那么一点,你感觉眼前一黑。 然而你的痛苦没有持续太久——不能说没有太久,但远没有你想象得久。 因为两面宿傩将那本书放下了。 他稍稍坐直一点。 他的视线凝在你哭泣的脸上,你垂着眼睑不敢和他对视,你眨眼,红肿眼眶里的眼泪顺着你之前哭出来的泪痕顺畅地往下流,停留在你的下巴上,而后很快滴落到你手捧的面盆之中。 “啪嗒——” 伴随着那滴眼泪砸到盆里,两面宿傩注视你的目光终于松动了一瞬。 “过来。” 他出声。 你连忙放下捧着的盆,膝行到他面前。 你感觉你眼睛都哭肿了。 你看着宿傩眼中的你狼狈的倒影,证明你的猜测并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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