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居然很高兴。 他问你为什么, “我还以为,大人用反转术式治好我后,大人会和我说,只教我一遍呢……” 你说,你盯着你已经完全愈合的手臂,那里已经看不见任何雷劈后留下的树杈一样的伤疤,你向里梅晃晃你的白胳膊,一边说:“居然没有!” “一遍就学会反转术式?凭你?” 里梅皱眉看向你:“你在妄想什么呢?大人不会说不可能的事情。” 你完全不理里梅话里的刺,只挑你想听的听。 “那这样的话,我未来岂不是还能被大人治疗了?” 你眨眨眼,双手合十,一向没什么表情的,木讷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来:“这么想的话,我可真幸福啊。” 里梅:“……” 他翻了个白眼,不想听你说白痴话,所以把饭团塞进了你的嘴里。 好吃! 你从此惦记上了他的饭。 ——但那是这个故事以外的故事了。 90 痛,是转瞬即逝的东西。 人在剧痛之后很快会忘记这样的痛苦,只残留‘很痛’的印象,却忘记到底为什么很痛。 然而幸福,却是可以长久存在的事物。 区别于斩击的咒力使用方法,反转术式带给你的感觉很不同。 即便是两面宿傩那样霸道的咒力,在治愈你的伤口的时候,也带来一种温暖。 不过在那天之后,他禁止你再去找死,也没再提过让你被雷劈的事情。 他开始稍微认真一点地教你术式,但依旧每每开了一会儿头就让里梅来教,第二天来时发现你自己学歪了就靠暴力但不致死的战斗让你重新来过。 你变强了,虽然你对变强没有什么病态地渴望,但你变强了,你因为两面宿傩而变强了,你总是会感到开心的。 可是,在开心的时候,你又想,被宿傩大人治疗的那种感觉,什么时候能再来一次呢? 后来,你每次受伤,你都会体会到心脏过速到胸腔都发疼的感觉。 那是疼痛导致的吗? 别人会觉得是这样的。 但你知道,不是因为疼痛,是因为期待。 这种期待一直伴随到你学会反转术式为止。 但其实那时候的你早就领悟了反转术式。 你虽然笨,但还是有一点天赋的,否则他也不会教你。 只是你想要宿傩大人多治疗你几次——尽管后面治疗你的更多的是里梅,但偶尔偶尔偶尔,宿傩会来治疗你几次。 所以即便你痛着,也迟迟不愿意尝试使用反转术式。 直到你隐约觉得瞒不下去的时刻,你才终于‘学会’了它。 在那之后,你几乎没有再拥有过这种疼痛的紧张。 直到刚刚。 然而—— 千年过去,已经物是人非了。 你再也不会因为只是朝他伸出手想拽他的衣袖就险些被他斩下手指了。 即便现在的你去摸他的衣袖一万次,他除了问你想干什么之外不会说任何话。 一千年里好像什么都变了,好像什么都没变,至少你和他,在此刻,还在千年不变的月亮下。 你感受着久违的,因为紧张而发痛的心,一点点凑近他,一点点感受他,直到贴上他眼下的刺青。 轻轻的。 就像他睫毛扇动时带出的风,像他的呼吸,像他胸膛的起伏。 这一瞬间好短。 又好长。 在你没有意识到的时刻,你的心脏突然又不痛了。 像你每每被宿傩用反转术式治好的时刻。 像你学会反转术式的那一天。 然而又是不同的。 你乱想着,你揽着他脖颈的手臂收紧了,然而你却稍稍离开了他的脸,与他看向你的猩红的眼睛对视。 “抚子,这就是你想要的?” 他注视着你,问你。 “是的,大人。这就是我想要的。” 你说。 91 也许你已经想要了一千年。 然而欲-望是会膨胀的。 在得到之后,在一千年前的渴望被满足的这一刻,你发现你的贪婪不合时宜又如此合时宜地出现了—— 这一刻,你发现自己欲壑难填。 “可宿傩大人,即便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我却发现,我居然还想再要多一点。” 你看着他,如实说。
第40章 92-96 92 “可宿傩大人, 我还想再要多一点。” 你说。 话说完,你感觉自己好像因为紧张而天地旋转,星月倒垂。 93 …… 事实也的确如此。 你躺在长廊的地板上,绸缎一样的黑发与和服的披风披散开。 月色之下, 你被月光与廊上灯笼照耀着, 而掀倒你的人却完全背对着月光。 你的手腕被压制着,脖颈被钳, 他的掌心好热, 热的像的烙铁, 热量从他轻轻掐住的脖颈蔓延上你的大脑。 你感觉到他的视线有如实质一般从下至上扫过你的下颌,脸颊, 眉眼, 最后重新向下, 停在了你的嘴唇。 很快,他不再威胁一般地掐住你的脖颈,他的指尖随意地向上, 最后与视线一同停下。 他从未如此对待你。 你的心砰砰作响。 “绕着‘爱’‘不爱’‘永远’‘不永远’说了这么一大圈, 终于说到这儿了?抚子, 这是你想要的?” 他说着,他的喉咙间翻滚出近似轻嗤的词,好要笑你。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月色朦胧,秋冬季节的风很冷, 木质地板上的冷意渐渐穿过那华美而不保暖的和服衣服蔓延到你的脊背, 你在他的注视下忘记了一切,自然也忘了用咒力保暖。 你打了个寒战。 于是他松开你的手腕。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绣有堇花的织金布料, 他的手从你的腰后探入,攀上了你的脊背, 将你整个抬起。 他另一只手钳住了你的下颌。 他垂下眼睑,凑近你,近到你可以数清他陌生躯体根根分明的眉毛,你们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你闻到他的气味,但很快你什么都闻不到了。 你只意识到你心爱的眼睛此时正一齐看着你。 像盯着他的所有物。 不是像。 你本来就是。 然而他并没有再进一步。 “抚子。” 他叫你。 “你所求的是什么?” 他问你。 “大人,我不知道。” 你几乎没有思考。 在离两面宿傩这么近的距离下你也无法思考。 你只能凭借着本能去回答他。 然而事实上你的回答却很流畅。 “我只是想要……但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要,究竟要什么。但是我想要。” 你流畅的回答着语无伦次前后颠倒的话,没人能在你的对话中体会到你真正的意思,但是有件事却很清楚。 那就是你想要什么东西。 你的欲-望在燃烧着。 有人认为死亡,欲-望和爱是三位一体互相连结的,你被不允许有爱,也不应该死亡,于是你只剩下欲-望可以增长,因而它熊熊燃烧,逐渐欲壑难填。 但他纵容你的欲壑难填。 因此你说着,伸手,试探性地环住了他的脖颈。 他没有躲开你,没有挥开你的手臂,于是你的指尖可以畅通无阻地擦过他颈后同样昂贵的和服面料,摩挲过他和你陌生但同样发色的头发,抚摸过他眼下熟悉的刺青。 你捧着他陌生而又熟悉的脸,盯着他白皙的脸,描摹他俊秀的五官,轻声说: “伏黑惠的肉-体让我感到陌生……可是,刚刚躺在您怀里的时刻,我意识到……其实什么样的大人我都特别喜欢。然而,这样的大人我却不能恒久地常伴,因为大人获得了永恒,可我的人生如此短暂,死去之后就要再过千年,死去之后就要再过千年,如此轮回,像白天开了晚上就要凋谢的花,像蝉,尽管死去后的我不再感受时间的流逝,可一想到要和大人离开这么久我就好难过。” 你说。 “所以我想,估计是我一千个一千年里的欲=望控制了现在的我,我现在才会对大人这样贪婪。” 连你自己都知道你现在要的东西太大太多太僭越了,然而两面宿傩却没有冷脸,没有不悦,也没有呵斥你,于是你不用下跪,便可以和他推卸责任一般地说着胡话,把心理压力抛去后便开始做你想做的事情。 你微微仰头,亲吻他棱角分明的下颌。 你要把你的爱——噢,不能说爱。 那你要把你所有的感情献上。 但对两面宿傩来说,空口无凭的感情都不值得听。 将心剖出来,也不一定能得到他的两分信任。 即便再炽热的情感,也很难得到他多大一眼。 但和他说这些话的人是你。 月色下,他的五官隐没在阴影中。 然而他的眼睛是那么亮,那么红,满是熊熊燃烧的野火,你看着他,仿佛深陷火的漩涡…… 他沉默地凝视你,像拆骨刀一般的目光仿佛已经切开你的皮肉刺中了你的心,他将你所有的表情拆卸,欣赏你渴望之下的渴望,贪婪之下的贪婪。 然后他沉默,然后沉吟,最后只化作一声与任何时候都好像没有区别的嗤笑。 但你知道是不同的。 于是他不再审视你,也不再沉默。 “话说的倒很有底气。” 他夸赞你,像之前的每一次。 “好吧。既然这是你想的。” 他说,他应答,他恩赐。 影子攀附上你的四肢,从背后代替他的手臂托住你,他俯视你,手指划过你昂贵的衣摆,金线绣成的堇花燃烧,你却不觉得烫,也不觉得痛。 “爱——没用的东西。我不屑于知道对的错的究竟是什么。” 在此时,他回答你在这个晚上的对话中最开始的问题。 但你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所以,我不在乎了。只要在大人身边,没有爱也可以。” 你说。 你接上他的话。 你眨眨眼,说:“我只想和大人在一起,那种感情不是爱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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