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舸一看他这样子,就有点忍不住想要戳戳他的开机键,于是故意说:“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会去做么?” 但他没开机。 姜明舸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算了,我困了,你通过考察了,可以出来了,门我开着,你请自便。” 说着,她就好像对他完全失去了兴趣一样,风风火火、站起来转身就走,猫儿龙喵喵两声,游到了她肩膀上充当围脖,差点把她压成高低肩。 走了两步,她忽然又停下了,霍然回头,双手叉腰地瞧着他,干脆利落地发动咒印的力量,在他身上连下了三道命令。 “第一,不许伤害我。” “第二,不许杀人,你的觅食对象要经过我的同意。” “第三……” 她盯着他宛如破布一样的身躯,忽然抱怨起来:“我不知道摸咒印会让你产生感觉……你突然给自己来一刀,我都要痛死了!” 她顿了顿,说:“所以,第三,你可以不必再这样做。” 说完这三点,她就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了。 雪祁靠坐在墙角,佁然不动,在她转身的一瞬间,他却霍然抬头,好似直接被激活!他的目光忽然不受控制地、直勾勾地盯住了她,如果仔细看的话,甚至能看到他如血线一样的竖瞳有点打颤。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从他昨天带着浑身的伤口,翻进这里的院墙的时候,他就发现事情远不止自己以前经历过的那么简单。 ——好香。 淡的、潮湿的、带着冷意的蜂蜜味。 吸血鬼的五感灵敏,即便伤到快死了,他的五感依然比人类要强得多,暴雨过后那泥土的潮湿味被他嗅到,甚至潮湿得都有些杀气腾腾,还有植物的味道,青草、迷迭香、夜桂花、绿芭蕉。 但是,那种淡淡的蜂蜜气息还是一瞬间就攫住了他的身体,这味道滑过喉管、食道与胃袋时,他就感觉到了一种难以忽视的灼烧感。 这简直就像慢性中毒。 也许就是因为这里到处都是令他的饥饿感被刺激的味道,所以他才会那样躁动,咒印被抚摸的时候才会突然暴起,唯有痛苦才能令他……冷静。 但折磨还没有结束。 在她走进这间地下室的时候,那味道陡然加重,她的身上、她的发丝、她瓷白色的皮肤底下,血液潺潺流过,渗出了如云朵儿般蓬松、柔软的香气,像是刚刚烤好的蜂蜜蛋糕,又像是日坠在枝头的果实被突然碾碎、丰饶甜蜜到了极致。 饥饿感就像是绞索一般猛地扼住了他的咽喉! 她每说一句话,缠绕在他脖颈上的绞索就收紧一圈,咽喉被可怕的渴欲攫住,被灼烧道喉管流血、干焦、充满肿胀的伤口,他的每一次吞咽都变成一场酷刑,他的肌肉紧缩到了一下下抽痛的地步—— ——即便他像是农奴一样几经转手,他也从未对任何一个持有者的血产生过这样深切的渴望! 她和别人都不一样,味道甜蜜到惊人。 她以为他们的关系仅仅只是利用咒印的力量强迫他听话,他之前也是这么以为的——但事到临头,他陡然发现,事情其实远不止这么简单。 奴隶必须在永恒的饥饿与忍耐中思念主人。 她走了,但她的味道却已完全裹住了他,像是某种拘束用的刑具,将他的每一个关节、每一块肌肉都牢牢地锁住,用力的挤压,直到把他的灵魂和尊严全都挤压出来。 如果她允许他尝尝她的血——他或许会真的变成一只只会摇尾乞怜,祈求她恩赐的狗。 雪祁霍然睁眼,手腕一甩,匕首破空飞出,精准地击碎了那个唯一可以监控到这个角落的电子眼。 电子眼应声而碎,匕首“夺”的一声,深深嵌入墙壁,这声音却好似一条鞭子一样,重重地抽在了他的身上,使得他整个人都倒在地上痉挛起来,雪色的皮肤上泛起了不正常的酡红……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瞳孔既不明亮、也不锐利,却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阴森与躁意。 他慢慢地走出了地下室,走上一楼,精准地找到了客房里的独立浴室,打开莲蓬头,水从他头顶倾泻而下。 他一寸、一寸地清洗着自己,企图洗掉她包裹着他的味道,细致到了极点,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慢慢从浴室走了出来。 然后,她的味道再次一层一层地在屋子里荡开。 这里是她的家,她一直生活在这里。 雪祁能闻到从沙发上传来的香气,他冷冷地盯着灰粉色的布艺沙发,脑内却无法抑制地开始复现,她躺在上面,身子像牛奶一样流下来,和那只傻了吧唧的猫妖怪一起在地毯上滚来滚去…… 她的气味也随之沁入了这些纺织结构的空隙之中,像是一个个的小花蕾,极其细微的绽裂,又织成了一张柔韧的珠网,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他的脸上依然全无表情,蔓延在玫瑰下的青色筋络却忽然重重地跳动了一下,不正常地收缩、舒张着,令他十分痛苦——极度疲惫后的紧张总是格外令人难以忍受。 他的眉宇间依然凝结着不近人情的冷雪、瞳孔却亮起了阴惨惨的光,好似有无法遏制的破坏欲在燃烧! *** 第二天早晨,姜明舸懒洋洋地躺在自己的床上,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揉了揉眼睛,又呲溜一下,把露出被子外头的半只脚缩了回去。 开着空调、盖着被子在屋子里睡觉,真是夏天最惬意的事情了。 她打了个大大地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之中,一把抱住猫儿龙,眼睛都没睁开呢,就把头埋进猫猫的胸脯毛里,用力的吸了一口,被猫淑女用看变态的眼神给推开了。 懒洋洋地骚扰着猫儿龙,在床上磨蹭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自己家里多养了一只吸血鬼,顿感新鲜,呲溜一下跳下床,钻进浴室洗澡刷牙去了。 ……对了,他似乎还没有衣服,之前的那件黑衬衫上面沾的血啊泥啊的,被姜明舸直接给扔了,家里好像是有几件男人的衣服的,等她一会儿翻一翻。 姜明舸在莲蓬头下一边洗浴一边刷牙,思维转动地不是很快,有一搭没一搭的思考着。 ——咒印的事情她一定要弄清楚的,天底下没有无理由的馈赠。 有句话不是说得好么,如果一件事对你只有利处没有弊处,那么大概率是专门针对你的杀猪盘。 姜明舸嘴里塞着牙刷,手上满是洗发露,细致地搓揉出带着桂花香气的泡沫,一层一层地往自己头发里揉。 二十分钟后,她神清气爽地从浴室出来,换上了干净的新衣服,准备下楼去给自己冲杯蜂蜜牛奶来喝。 然后下楼。 ……干干净净。 沙发套被拆出来洗掉了,地毯也被拖到院子里冲洗了好几遍,散发出湿淋淋的洗涤剂的味道,在院子里的木地板上搁着,餐厅、桌椅、碗碟,全部闪闪发亮、一尘不染。 厨房的科技变色玻璃被启动,调到了极暗的颜色,阻隔了阳光,室内暗沉沉一片,雪祁就背对着她,站在阴影里。 他很高,身材修长,背肌紧实,漆黑的长头发遮住了脊柱,也遮住了大半苍白的皮肤。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又一种阴沉沉的压迫感在无限蔓延。 他垂着眼睛,修长的手指正捏着她平时用来喝牛奶的杯子,把它从流动水里拎出来,擦干净。 姜明舸:“…………” 姜明舸:“…………啊?” ……她开始认真考虑这是不是个量身为她定制的杀猪盘了。
第06章 06 *** 你捡到一只吸血鬼。 你捡到一只冷酷英俊的吸血鬼。 你捡到一只冷酷英俊……但是冷脸吭哧吭哧干了一晚上家务的吸血鬼,他还自称是你的奴隶——好吧,他没有这么自称。 总而言之,这听起来难道不像杀猪盘么? ……那么,如果遇到了这样疑似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该怎么样做呢? ——不怎么样,先享受呗! 于是,雪祁洗好最后一只杯子,转过身来的时候,就看见猫儿龙和姜明舸以同一个姿势一起蹲在(没有沙发套)的沙发上,眼中闪动着同样智慧的光芒,歪着头盯着他看。 雪祁:“……” 姜明舸:“……” 雪祁:“…………” 姜明舸:“…………” 姜明舸冲他笑了一下,面颊上荡开两个小小的酒窝。 吸血鬼青年的喉头轻轻颤动了一下,似乎有细小的火花在皮肉上轻轻拧了他一下。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然后……消失在了原地。 ——吸血鬼不是人类,他冷如岩石、也硬如岩石,浑身上下的每一寸都充满了可怕的爆发力。 说人话:他跑得比兔子还快。 姜明舸:“…………?” 不过,下一秒,他就出现在了院子的阴影处,猫儿龙突然凄惨地尖叫起来,对他怒目而视,好像是自己的领地被入侵了一样。 小花园的阴影处,种着姜明舸为猫儿龙准备的猫薄荷,雪祁立在那里,垂着头盯着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一秒,他缓缓地弯下腰,薅了一大把猫薄荷,五指用力,像是在碾压人的骨骼肌一样,把草叶与根茎一起碾出汁水来。他低下头,把青汁淋淋的手凑近,轻轻地嗅了一下。 ——猫薄荷,学名荆芥,具有强烈的辛香气味。 猫儿龙浑身的毛毛都炸开了,口中喵呜啊呜个不停,发出激动地喝骂声,要不是姜明舸眼疾手快一把摁住了它,原住民猫猫就要立刻冲出去和新住民决斗了! 即使做出了如此反常的举动,吸血鬼青年的脸上还是没有半分表情,甚至又薅了好几把猫薄荷,看都没看三角嘴骂出唾沫星子的猫儿龙一眼,兀自回地下室去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姜明舸:“…………” 幸亏他不是个人,行为逻辑和人类很像、但又有着微妙的差别,否则的话,标准结局就是“警察叔叔就是这个人”。 猫儿龙被姜明舸摁着命运的后脖颈压在沙发里,眼里积蓄了委屈的泪花。 姜明舸:“…………” 姜明舸亲亲它:“没事啦,再种一波就行了,晚上开罐头好不好?” 猫儿龙把头扭到一边去,眼泪顺着毛茸茸的脸流下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姜明舸:“…………” 姜明舸只好找棉签帮它擦擦,以防留下以后擦不掉的泪痕,又从冰箱里翻出了珍藏的柚子冰激凌,挖了一个大大的球,推给猫儿龙。 猫儿龙的三角嘴张开,探出舌头,轻轻地舔了一下。 姜明舸笑眯眯:“好不好吃哇?” 猫儿龙翻了个面,瘫在冰激凌球面前,舔舔舔,浑身的毛毛被酸的都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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