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在树间一次又一次地穿梭,她抚过刻在树上的每一道痕迹。也与老师坐在空地上,拾起枯枝燃起篝火。 林叶的气味与呼啸而过的风,组成了她对这片森林的记忆。 但如今,她熟悉的树木已经被摧毁了大半,就算隐尽力地清扫,留下的碎屑也不是那样容易清理的。 衿悠却觉得没有必要清扫。只需要在这里种下新的树木,再等到来年,这些枯萎的树木便会化为养分,将自己的痕迹尽数抹去,以供养新的希望。 她沿着小路走上山,沿途皆是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几乎要让她辨认不出记忆的痕迹。但她总能在不经意的角落挖起一些过去,闲暇时把玩的野花,耐心等到秋天再一并摘下的野果,都昭示着那些不可磨灭的过往。 最终,她在原本的木屋前站定。 那是她与新谷七泽的初遇。 新谷七泽经常休息的树已经只剩下些残破的根,衿悠凑近去看,还能发现一些暗红色的痕迹。 她盯着那些痕迹看了许久,直到眼眶酸涩才抬起头来。 原本的木屋早就化为废墟,也许是主公特地交代过,在原本的地方,已经建起了一座一模一样的木屋。 一眼看去,衿悠差点以为看到了她原来的屋子。只是那些过于崭新的木料,还是暴露了它的年龄。 新谷七泽像往常一样倚在门边,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听到脚步声的她不耐烦地抬起头,打量了衿悠一圈:“又受伤了?月见里衿悠,你就非得把自己搞成这样不可?” “老师,所以我回来找你治伤嘛,”衿悠迅速挂起一副讨好的笑,挪到了门口,“但是这次能不能不用那个药,很疼的。” “就该让你长长记性才好。”新谷七泽冷哼了一声,屈起手指向着衿悠的头上敲去,“打不过就跑,没什么丢人的。” 衿悠下意识地缩了一下,然而那手指刚触碰到她的额头,便化为一阵轻烟消散了。定睛看去,哪里还有新谷七泽的影子。 衿悠仍然笑嘻嘻的:“老师,您先别急着打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呼吸法,我终于做到常中了。” 没有人回答她了。 衿悠放下护着额头的手,推开那扇门。 “用这种方式学会的常中,这算什么啊。” 空无一人的屋子里挂着她父亲的刀,那是在她为了练习常中,搬进新谷七泽的屋子里之后一并带过来的;椅子上还放着叠好的羽织,那是新谷七泽准备送给她的;在床前有一个小小的椅子,那是新谷七泽为了让她在睡觉时保持常中坐的地方。 衿悠站在桌前,披上新的羽织。 “老师,我回来了。”
第23章 今时往日 这是衿悠在小屋里停留的第七天。 蝴蝶忍面色沉重地推开门,衿悠的身体还很虚弱,即使有她帮忙调理,也快要到极限了。 如果今天还劝不动的话,就强行带走吧。 她的目光在房内转了一圈,毫不意外地看到衿悠坐在桌前。 女孩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呆滞地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桌面。 听见脚步声,衿悠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未等面前的人开口,衿悠站了起来:“我们走吧。” 蝴蝶忍愣了一下,虽然她准备了很多开解的话,但这样快的心态转变,还是让她没有预料到。 “我还不想死在这呢,”对上蝴蝶忍诧异的眼神,衿悠低下头,手指抚过羽织边缘,“总要活得再久一点。” 只有活着,才有机会亲眼见证鬼的灭亡。 回程路上的衿悠似乎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甚至和隐说了些话。但蝴蝶忍就是觉得,她有哪里变了。 回到蝶屋的衿悠刚进门就看到了抱着文件出门的无一郎,她愣了一下:“无一郎,你怎么在这里?” 衿悠的目光落在无一郎刚关上的那扇门:“那里……” 那里不是蝴蝶忍的办公室吗? “哎呀,忘记告诉你了。”蝴蝶忍笑眯眯地从无一郎手里接过文件,“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都是时透在帮忙管理辖区呢。” 望着无一郎眼底的黑眼圈,衿悠有点心虚。 “不对啊,”她忽然反应过来,“不是说大家轮流帮忙吗?” “那样文书工作会很难处理吧,拜托同一个人会比较方便吧。” “那也不能逮着一个人薅啊!” “衿悠,”蝴蝶忍将手搭在她的肩头,“瞎说什么呢?时透是自愿帮忙的哦~” 她不过是给时透传了封信,详细描述了衿悠的身体情况,再抱怨了一下管理辖区就可能顾及不到衿悠那边,时透就“自愿”接下了帮她管理辖区的任务。 真的吗?我不信。 对于蝴蝶忍腹黑的特性,衿悠还是有些不相信。 碍于蝴蝶忍的威慑力,她还是闭了嘴,被前来的三小只拽回了病房。 又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月,衿悠才完全好起来。她带上新刀,去了主公所在的庭院。 “产屋敷大人,”衿悠行了一礼,“我想外出一段时间。” 产屋敷耀哉的温柔一如既往,只是额头的疤痕似乎又扩散了。他抬起头,却已经快要看不清面前人的身影:“要去哪里?” “回家一趟,以及,”衿悠停顿了一下,意有所指,“去调查一下东京府浅草。” 听到熟悉的话,产屋敷耀哉笑了一下:“需要陪同吗?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一个人出去的话有些不妙啊。” “可是,那边的情况......”衿悠也不是没想过,但想到珠世的情况,还是有些犹豫,“会不会不太方便?” 两人讨论许久,最终主公还是没有说过衿悠。 产屋敷耀哉叹了口气,再三叮嘱衿悠要小心后,才放人离开。 “所以,您愿意相信我了吗,”珠世翻找着抽血所用的道具,“毕竟前不久您才经历过一场关于鬼的袭击。” “无所谓,”衿悠坐在原位,“如果你是鬼舞辻无惨一方的,鬼杀队不会允许你活到现在。” “你这无礼的女人,对珠世大人说什么呢!”珠世倒是没什么反应,身旁等待的愈史郎先炸毛了。 珠世大人那么优雅那么完美,怎么可能跟那种丑陋的鬼混为一谈! 衿悠瞥了一眼愈史郎充满狂热的眼神,头疼地搭上自己的额角:“珠世小姐,我的伤可能还没好全,能否让愈史郎安静一些呢?” 呵,装柔弱谁不会呢? 接到衿悠挑衅眼神的愈史郎整个人都不好了,然而珠世严肃的眼神已经在他身上停留了,愈史郎也只能正襟危坐。 早点结束,这个女人就能早点离开了!在这种情况下,愈史郎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针头刺破皮肤,鲜红的血液慢慢进入试管。衿悠的身体紧绷起来,暗中观察着珠世的反应。 就算再怎么安慰自己,可珠世鬼的身份是不会变的。虽然据珠世本人所说,她只需要少量的血液就可以存活,但毕竟真实情况谁也没见过。 好在直到抽血完毕,珠世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她小心将那管血液滴出几滴喝进去,又将剩下的放进试管里。 “很奇异的感觉,确实有着鬼舞辻无惨的血,还有记忆碎片......嗯?”闭目的珠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好看的眉微微蹙起,“月见里小姐,您的血液里除了鬼的血液,似乎还有另一股力量呢。” “是呼吸法吗?”衿悠愣了一下,另一股力量是指什么。 除了呼吸法和鬼血,她还有什么能力吗? 等等,能力? 她忽然想起来那个没什么用的金手指。因为只能修补一些破衣服之类的柔软的东西,再加上后面战斗的队服基本都有专人缝补,这个事也就被衿悠抛在了脑后。 毕竟实在是没什么用,谁会在战斗的时候还去抽空补个衣服啊? “不是呼吸法。力量很微弱,但是有些奇异......”珠世睁开眼睛,“月见里小姐,能再给我您的一管血液吗?” 反正都已经抽过一管了,衿悠也没什么意见。再者说,如果能趁机挖掘出那个金手指的其他用处,那就再好不过了。 抽完血后,衿悠看了看屋外,站起了身:“快要天黑了,我就先走了。” 她得在天黑之前回到旅馆里,晚上在外行走的话,万一又遇见鬼怎么办? “月见里小姐,请把这个带上吧。”珠世递过来一管试剂,“您体内的毕竟是鬼舞辻无惨的血液,它能帮你与鬼舞辻无惨的感知剥离开来。这样他即使真的在您附近,也感知不到了。” 还未等衿悠再多问两句试剂的功效,早就迫不及待的愈史郎已经一路把衿悠连扯带拽地送到了门口,还迅速关上了门,生怕衿悠再回来。 下次在这边留宿好了。 摸了摸鼻子,衿悠暗自下了决心。 而在衿悠被推搡着离开后,珠世看着远去的二人,面色凝重地拉开了自己的袖子。 手臂上的一小块皮肤,已然呈现出了透明的状态。虽然大概只有指甲盖那样的大小,但即使是珠世那强悍的自愈能力,也没能让皮肤变回来。 “这是什么能力......”听见愈史郎回来的脚步声,珠世拉下袖口,面色灼灼地盯着桌上的两管血液。 “或许……真的有办法了。” 东京府浅草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上一次的事情似乎只是一个小插曲,事情结束之后,人们的生活便要继续。 衿悠在原来的摊子上买了串糖葫芦,熟悉的酸甜滋味在口中绽开,却让她有些恐惧。 这段路并不远,但衿悠走的很慢,糖葫芦在阳光的照射下融化,又在地上重新凝结成黏腻的糖块。 衿悠咬着签子,只觉得脚步似乎也被那些糖块粘住,让她只能停留在原地动弹不得。 然而她总要抬脚,那些糖块也会留在原地。 她终于走完了那段路。 熟悉的拉面店仍旧开着,店主却换成了老板娘。 仍然热闹的店铺里,老板娘带着几个孩子穿梭着,忙碌着,眼尾的红肿却昭示着她的心情并不好受。 孩子们则要表露地更明显一些。他们的眼睛通红,但还是对客人展现着笑意。浑圆的泪珠坠在眼中,又在滴落前被快速拭去。 “真可怜啊……老板多好的人啊,怎么就突发疾病了呢……” “以后这三个孩子怎么办啊……” 暗含同情的窃窃私语从背后的行人处传来,也不乏有人嘲讽或嗤笑。 老板娘似乎也听到了,但她只是将背挺得更直了一些。 见衿悠站在门口,老板娘扬起笑容迎了上来:“小姑娘一个人来吗?要不要吃碗面啊?” “不,不用了。”衿悠下意识拒绝,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又改口说道,“来一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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