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坐在高台上的萧瑟仰天长笑,下一刻,便轻功一展如鬼魅一般来到了萧乘风身边。 萧乘风脖颈上的小蛇倏地收紧,狠狠勒着他的脖子。萧乘风的脸瞬间便涨得通红,几乎喘不过气来。 但他依旧双手垂下,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放慢呼吸,调整吐纳。 “原来你还记得我是谁,”萧瑟饶有兴趣地看着萧乘风痛苦的神色,嘴角的笑意越发邪肆,“我还以为你要为了沈明月叛出师门了呢。” 萧乘风垂下眼睫,感受着颈间的窒息,断断续续道:“你……永远是,我师兄……” “是吗?”萧瑟嗤笑一声,鞭子被他挽在手里,敲着萧乘风的肩膀,说话的语气中透着令人发颤的冷,如同萧乘风脖子上那条小蛇般粘腻地贴在他的耳边,“那为何不听令,你可千万别说是一直没找到沈明月在哪儿,也千万别说打不过沈明月,小时候拿这话哄沈明月也就算了,如今莫不是想来哄我?” 小蛇也害怕萧瑟的靠近,缠绕的力道瞬间松懈,一溜烟便从萧乘风的脖子上爬下来,顺着鞭子爬到萧瑟的手腕上,乖巧地缠了几圈,装作没有生命的手链,不参与两人的恩怨。 小蛇的离开让萧乘风终于又可以大口呼吸着空气,只是他没有回答萧瑟的问题,只是沉默应对,惹得萧瑟又轻笑道:“还是说……你下不去手?” “我没有……”萧乘风试图辩解。 “总护法的武功于这武林中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尤其是内力的控制更是炉火纯青,总不至于误伤了旁人。那日明月楼中,碰上东厂的人,却硬是折损了两个兄弟,我还硬生生受了总护法一掌,可我实在是不应该被误伤啊,不会是因为,我对沈掌柜动手了吧……” 一旁一直缩在角落装作透明人的左护法立刻凑上来,捂着自己的胸口仿佛受了多大的内伤一样,委委屈屈开口讲话的同时时不时咳两下,几乎拜师西子学了捧心,眉毛也拧在一起。只是护法却是个黑不溜秋五大三粗的男人,站在容貌出众的萧瑟二人旁边本就显得突兀,再配上这样的神态更显得滑稽可笑。 听着护法明晃晃的指控,萧乘风只得艰难道:“明月毕竟是我们的师妹……” 这话一瞬间便点燃了萧瑟的怒火,原本悠闲用鞭子敲着萧乘风肩膀的手立刻垂下,另一只手迅速攀上他的脖子,转瞬收紧。手中萧乘风的脖颈中脉搏在疯狂跳动,萧瑟的力道却没有松,只要微一用力便可拧断他的脖子。萧瑟双眼通红,将萧乘风的脸拉近贴到自己面前,恶狠狠地一字一顿道:“五年前沈明月害死师父起,就不是了!” 萧乘风仍旧没有躲避,也没有还手,尽管性命被面前的人握在手里,尽管因为窒息让他额上青筋暴起,尽管他的脚尖都因为萧瑟而轻微离开了地面,他也垂着双手,克制着反抗的本能,仿佛什么武功都不会的普通人,任萧瑟宰割。 萧乘风的沉默让萧瑟觉得索然无味,也明白这种情形下他说不出什么话来,最终萧瑟只是松开掐着萧乘风脖子的手,轻瞥狼狈喘气的他一眼,抚着小蛇淡淡道:“别逼我亲自动手。” 萧瑟的脚步声渐远,左护法悄悄觑着萧乘风的神色,只是他低垂着头,颓然坐在地上,看不出来。撑腰的人已经离开,左护法唯恐再留在这儿会惹得萧乘风发怒,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赶忙脚底抹油同样开溜。 空旷的房间里,只余下萧乘风的咳嗽声时不时响起,带起回声。 ****** 明月楼。 冬天总让人觉得漫长,哪怕是江南的冬天也不例外。 好在今年算是暖冬。 自打入了冬,沈明月留给朋友们的雅间便没有空闲的时候,今儿个花满楼来,明儿个冷血到,总是热热闹闹的。沈明月端着茶水,带着盈盈的笑意推开了雅间的门。 萧乘风坐在窗边,静静地看着楼下依旧热闹熙攘的人群。本就不是畏寒的人,何况今冬并不算冷,萧乘风却也如严弘晋一般围了一圈毛领,将脖子整个护在里面,看起来便觉得整个人暖呼呼的。只是脖子这般畏寒的样子,萧乘风身上却单薄得很,更衬得那毛领突兀,于是一进门,沈明月便看到他脖子上显眼的毛领,失笑道:“你不是怕冷的人,怎么脖子上也围上毛领了?” 其实只是随口的寒暄,萧乘风同沈明月的关系实在算不上多么亲近,无非是沈明月念着他那日雨中借伞,又莫名从心底觉得这人亲近,才自己端了茶水上来,因而没得到回复也不甚在意,毕竟这明月楼开在这儿这么多年,来来往往不知道多少人,形形色色的都见过,何况每个人都有秘密,没必要去打探别人的隐私。只是待沈明月走近,闻出气味不对,惊讶道:“你受伤了吗?” 萧乘风一愣,他自小受过很多伤,身体的恢复速度比旁人快一大截,左臂上的那鞭伤其实早已结痂,那血腥味微不可察,可沈明月还是嗅出来了。 只是萧乘风却没有详细讲的打算,只轻轻“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见他不言,沈明月便也知趣地不再问,认认真真地摆着茶盏。 手臂上的鞭伤同毛领下一片青紫的脖颈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萧乘风摸着毛领,思绪却飘向了天边。 他确实不是畏寒的人,便是在大漠也不会戴上毛领护住脖子的,眼下不过是故意遮掩罢了。 大漠的冬天远没有江南这么暖和,冷冽的朔风吹得人脸颊生疼,大雪纷纷扬扬也不知节约,仿佛要将积攒了一年的冰凉都送给这儿的人们。 只是虽然雪至,日常的练功对正在成长的少年少女们仍旧是必要的。 “你又受伤了?”粗壮的老树下,不过十岁的沈明月穿着狐裘,把自己围了个严严实实,踩着厚厚的积雪,一脸心疼地看着萧乘风。 “哦,跟大师兄切磋的时候没留神被他的鞭子抽了一下。”此时的萧乘风也才十四岁,脸上却满不在乎,带着些每一个这个年纪的少年都爱的故作潇洒,走在园子里精准地找到自己需要的草药,随手放在嘴里嚼了几下,被那浓烈的苦味呛得皱起眉头,赶忙吐出来敷在小腿上,又拎起刀来往一边去了。 虽然是寒冷的冬天,刚打完一架的萧乘风却丝毫不觉得寒冷,热气从他的头顶冒出,汗珠从他脸上滑落,倒显得旁边的沈明月有些另类。 沈明月跟在萧乘风的身后,如同小鸟一般叽叽喳喳,一边嫌弃他不讲究,草药也不洗洗便往嘴里塞,一边又心疼地说还是去找师父给你好好看看,可别伤了骨头,末了又气鼓鼓地补充:“大师兄鞭子使得出神入化,怎么老是照着你抽,我得找他理论去!” 看着沈明月头也不回地往大师兄那儿走,萧乘风赶忙揪住她的毛领,将她整个人拎起来,放到自己的面前,嘲笑着她的大惊小怪:“切磋之时,受伤实在正常不过,你又何必次次找他理论。” 沈明月依旧气鼓鼓的,对他的阻拦有些不满:“大师兄抽人可疼了,你就随便敷点草药,也太不当回事儿了。” 萧乘风继续道:“我的医术可是跟着师伯学的,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自己师父吗?不过是些皮外伤,看着吓人罢了,其实大师兄根本没用多少内力。何况……” “何况什么?”沈明月问道。 “何况我卖个惨,换来明日休息一天,不是好事?”萧乘风笑眯眯的,点点沈明月被冷风冻红的鼻尖,“你不是想去镇上赶集吗,明天我陪着你一起去怎么样?” “真的吗?”沈明月一脸惊喜,又想起什么,狐疑道,“你是不是故意让师兄抽你的,不然师叔才不会准你休息,我就说最近怎么大师兄老照着你抽,你总爱诓我……” 萧乘风笑而不语,拎着刀三两步便跳走了。 只留下沈明月的声音带着愤愤响起:“萧乘风!” “没大没小,喊师兄——”萧乘风早已没了人影,但带着笑意的声音却用了内力,自北风中回荡而来。 思绪飘远后又飘回,萧乘风神色复杂地看着沈明月,他其实是想让沈明月询问的,问问他是不是受伤,为何受伤,然后去帮他理论,像护着她曾养过的那只小狗一样护着他,可是眼下他们又算什么呢,都是曾经罢了。
第47章 江南好 诚然今年是暖冬, 可哪怕是江南,一下雨也会凉上那么几分。 明月楼后院,桂花树上的挨过初冬仅剩不多的桂花也被雨水打落, 徒留下叶子还挂在树枝上,给冬天增加那么一些绿意。 好在不论什么时候, 后厨总是热闹的。 切成薄片的后臀肉提前在盆中腌制, 沈明月手上面糊搅得飞快, 抬手让糊糊自手缝自然滑落,速度缓慢又不至于成团,这面糊调制得刚刚好。净手后又取了一个小碗, 将糖、醋倒入, 又加入少许盐提味, 筷子迅速搅拌使其融合,调味汁便备好了。大葱取葱白那部分,切成食指长的葱段, 从中间剖开,刀声哒哒, 原本拇指粗的葱段便成了葱丝,静静地躺在案板上。起锅烧油,沈明月抬手浮在油锅表面,感受到油温合适后, 将腌好的肉片往盆里一滚, 那肉片表面便均匀裹满了面糊,继而将肉片放进油锅中,待裹满面糊的肉片同热油一接触, 便立刻发出滋滋的响声。 没有什么比油炸的声音更让人感到幸福了,沈明月眉眼弯弯。 肉片炸至七成熟, 漏勺抄底一捞,金黄的肉片冒着热气和油光便被捞上了盘子。将全部肉片炸好后又再次全部倒入锅中复炸,将最先出锅放的有些凉的肉片过油后再次全部捞出。将油锅中的油倒出来,仅余一点底油,迅速将葱丝倒入爆炒,将肉片同样放入快速翻动,接着筷子再次伸入糖醋汁中搅拌,防止没化开的糖粒沉底,迅速倒入锅中。因为柴火的温度,再加上还要颠锅,沈明月挽起了袖子,小臂的肌肉绷得线条分明,大勺抡得飞起。将糖醋汁均匀地裹满肉片,原本金黄的肉片便裹上了一层透亮的金红,快速出锅装盘后再撒上一把熟芝麻,一道色香味俱全的回锅肉便做好了。 “回锅肉要趁热吃才好吃,”沈明月将盘子端到一旁静静等待的无情面前,笑吟吟道,“快尝尝好不好吃。” 无情很少有这样认真看别人做菜的时候,沈明月这样麻利的手法让他甚至生出这不是在烹饪,而是在进行一项表演的错觉。在后厨吃饭实在称不上雅致,好在这厨房虽然不大,帘子撩开便是一个小厅,正中放着小桌,是沈明月专门设计的地方,目的便是方便自己做完饭后直接进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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