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人很多,那白发少女唯独看向了一个红发青年,没有施舍其他人一丝一毫的注意力。 两艘船已经清理完毕,EE会的活口们被PortMafia的成员们所控制。织田作之助站在人群之外的船舷处,安静地遥望夜晚的大海,直到她来到甲板,他调转视线看向她。 太宰治站在她身侧,她背后则是隶属于太宰治的队员们,那些人抬着两个担架,担架上躺着一名少年和一名少女,织田作之助并不认识看起来像是兄妹的两人。 “织田先生。” 隔着一段距离,她平静地看着他。 “我的部下们受了伤,我要带他们回岛。” “也请你早些回家歇息。再见。” 看着白发银瞳的少女,平静的心湖轻轻荡开了水波,织田作之助难得感到心情略微复杂。 真是一个无情的人。 他的衬衫上还有她的体香,舌尖还有她的痕迹……刚才她在他怀抱里面带红晕流泪颤抖时,不自觉地咬了他一口。说实在,有点疼。 可她现在看他却像看陌生人,她与他冷冰冰地道别,谁知道她还会不会再想起他,他对她而言是可有可无。 他好像明白了为何连友人与她较量,也败落于她的裙下了。 她可以占有她想要的任何人或物,然而,无人可以占有她。 她变幻无常且不可掌控,这一秒她亲近你,下一秒她抛弃你。 不知不觉间你会开始想……如何令拥有一切的她,唯独只凝视着你一个人。 这很困难。 可无人不想尝试。 “好。”织田作之助平淡地回道,“那就改天再见了,霜野小姐。” 他目光稍移,就与她肩侧的人视线对冲。 ——太宰治对他颔首一笑,一种令人看不穿其所思所想的深深的笑。他知道,自己和友人,之后肯定要因为她而“友好地对话”。 [我检测到那架直升飞机上共有六人,不过我不确定都是些什么人。我试着锁定沢田纲吉的位置,但未能成功。]系统在素珠的意识海中说,[总之,请您尽快回家吧。] 她原本通知了露西和赫尔曼来接她,弗兰顶替了二人,可弗兰还不见人影,她目前要征用PortMafia的一艘船,带着她新捡的俩孩子尽快返回岛屿,以免沢田纲吉撞见她。 “太宰先生。” 她一唤他,他就应声而来,附在她耳边。距离过近了,他那曼陀罗花香调的呼吸喷洒在她耳廓,她听到他低声说: “我在。您有何吩咐呢。” 双方的站位就如同情侣般亲昵。 她心知他是故意在众目睽睽之下靠近她,但她没有制止他。 小黑猫今晚表现得很好,所有行为都很可爱,她也乐于纵容他作为奖赏。 她侧目看他,极近的间距里,鼻息摩挲着他的脸颊,“那两个孩子伤得颇重,经不起颠簸,请你让你的手下们抬担架时小心些。” 太宰治看着她,唇角的笑加深了些,“我明白了,请您放心。” 猝然—— 甲板上,有人喊叫起来。 “……我!我不想死!请大人您饶我一命!我与您无冤无仇!我只是与PortMafia有过节……” “您是相中了那个姓芥川的异能者,想将他收为己用吧?他可是一条疯狗!我的十多个手下都被他重伤!没人能控制那小子……” “但是……但那小子非常在乎同伴们,只要用同伴们的性命威胁他,就能拿捏他……” “我其实还有一艘船!它行驶在另一条航线,芥川的同伴们都在船上……只要您放了我,我就放了芥川的同伴们……您如果对那些人见死不救,芥川会怨恨您,您就失去了人才……” 素珠看见一个浑身血污、跪在地上的男人正仰视着她。 男人正是EE会的头目。 他的发言逻辑薄弱,是绝望之下的胡言乱语,他知道自己极难威胁到眼前的少女——她才刚捡到芥川,她怎么可能重视芥川到愿意出手救其同伴们的程度?——他试图用芥川的伙伴们威胁她,纯粹是死到临头赌一把。 ——— 芥川银已失去意识,可芥川龙之介听见了男人的话。 躺在担架上的少年费力地睁眼望向那个人——那个神秘而尊贵的、像银月般皎白而充斥着距离感的人。 他当然希望同伴们能活下来…… 可她愿意帮他的几率是微乎其微……像他这种出生在贫民窟、如杂草和野犬般渺不足道的人……他甚至不明白她为何救下他,他不认为自己对她而言具备任何价值。 那男人可笑的威胁言论极可能会惹怒她,她或许会觉得他既无用又麻烦,把他和妹妹都杀了。 ……她会怎么做? 芥川龙之介尽力不让自己昏过去,静默地观察着那个人。 白发少女显然毫不在意EE会的头目,她只睨了他一眼,就像是帝王俯视一颗石子。她转而与黑发少年对话。 即使芥川龙之介完全不清楚两人的关系,也看得出,她和他有一种微妙亲密的纽带——那个黑发鸢眼的少年像鬼魂,他看人的眼神像看死人,他唯独面对她时,他眼中的神采会泛出不一样的光彩。 “太宰先生。” “你清楚第三艘船的位置,不是吗。” “哎呀,这都被您猜到了呢。” “那是一艘小船,它速度很快,目前已经在公海了。由于船上的人不多,而且都是不重要的小角色,我并没有派人追击它。” 太宰治对她眨了眨眼,轻缓柔和的嗓音像浓稠的蜂蜜。 “霜野小姐想把这个少年的同伴们救回来吗?那有点困难呢。” “太宰先生,你只用告诉我船的坐标,其他事,我自有安排。” 猜不到对方准备做什么,但猜到了情况将变得有趣,太宰治面露兴致盎然的神色,他扬了扬眉,在她耳边低语了一串坐标。 洞若观火 玩家本该尽快回家,可她不能对芥川龙之介的同伴们弃之不理。——身为坦帕斯塔家族的首领,她会庇护忠诚的部下,而她清楚这只灰眼睛的无心之犬,将会是最忠诚的追随者。 上线至今,素珠从未用过自己的异能力,今晚是绝佳的测试的机会。 如果沢田纲吉乘机降落在这艘船,目睹她和其他男人在一块的场景……那就让他直面真相吧。 纸包不住火,她不可能一直瞒着他,不如借机与他摊牌。 她是单身,没有和任何人确认关系,她和谁见面或约会,都是她的自由。 至于小棕兔会是什么反应,她完全想象不到,也无法预备对策,只能到时候随机应变。 如果“双首领”这条线真BE了……她也没办法。 谁让她是薛定谔的恋爱脑,见一个爱一个呢。 ——— 白发少女命令所有人退后,她单独站在船头。 深夜的海洋就像是未知的漆黑的宇宙,暴风雨前夕的强风吹动她的白色长发与裙摆。 [您确定要使用异能力吗……] [刚登陆游戏时,您注射过【V++】针剂……]系统提醒着她,[针有副作用……您当时打针后,没使用异能,副作用就没发作,变成了藏在您躯壳内的“地·雷”……您现在发动异能,副作用会爆发,您有90%的几率会暴走……不过太宰治能阻止您……] [你说的事,我都知道。无所谓了。芥川兄妹差不多是一无所有的人,再失去同伴的话,未免也太可怜了。] 她对虚空抬起了手,清洌的嗓音平静地低语。 “异能名为——” “【暴风雨】。” 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到,大海与空气与天空,全改变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遮天蔽月的稠密乌云中猛然劈下明亮炫目的雷电,天地间炸开震耳雷声,大海沸腾浪潮汹涌,狂风暴雨狂烈降下。 暴风雨,提前出现了。 却并非自然的天气,而是她的异能力所引发的异象。 ——在她指尖所向的空气中,逐渐凝结了一道漆黑的人形的影子。
第59章 [您已激活异能力——] [暴风雨。] [以您自身为中心点, 在直径为10KM的圆形范围内,将出现一场持续时长不定、但2个小时内必停下的暴风雨,并随机召唤出一个自己多次触碰过的能力者的“形影”。] [形影不具备自我意识, 与本尊拥有相同的能力, 它百分之百地听命于您。] [当形影在您的暴风雨阵内, 其武力值与本尊一致。您可以将形影派遣到任何地点,不过脱离您的暴风雨阵后,其整体武力值将下降30%-40%.] [当雨停息,形影就会消失。] 她立于船头, 望向空气——黑影由虚变实,逐渐凝固成一个人形。 它从脸庞到全身都漆黑, 但明显是个瘦高英挺的少年。 它漂浮着,从高空降下飞向她,它在她面前单膝跪下, 黑影构成的手伸向她。 世界末日仿佛降临了,乌云之间爆发出电闪雷鸣, 豪雨流泻, 大海滚沸。 在震天撼地的暴风雨中, 白发少女始终面色冷静而淡漠,她垂眼看它,将手递给它,任由它低下头颅亲吻她的手背。 “凡是过往, 皆为序曲。” “地狱空荡, 人间拥堵。”① 清冽而倦怠的嗓音, 漫不经意地轻声道。 “目的地的坐标是……” “去吧。” “把孩子们带回来。” 形影对少女点头, 脚底燃起漆黑的火焰,紧接着就飞离远去了。 暴风雨喧嚣着, 甲板上的所有人沉默着,深深陷入了无尽的震撼、敬畏、恐惶…… 人们暗想着……从未听说过世间还有那种超规格的异能,却意外地亲眼见证了其存在。 那真是人类拥有的力量吗? 在众人畏惧的注视下,船首处的白发少女转过了身。 暴雨如注的昏黑世界中,冰凉幽邃的银色眼睛是唯一的亮光,目光淡淡地睥睨着每个人,却比闪电更骇人。 有些人知道,他们必死无疑。 有些人知道,他们要对今晚的见闻闭口不谈,否则就会死。 “您看起来似乎有点累。”黑发少年凑在耳边轻柔道,素珠转头就看进了色泽如冷茶的眼睛,“我想扶您一把,但我恐怕是不能碰您,毕竟您使用了异能力……” 她能制造出异能者的仿品,像阴阳师差遣式神般将其使用吗?太宰治思考着。他认出了那个形影,它是名为弗兰的幻术师护卫的仿品,她的异能真是有趣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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